第四十二回：叹人心逆倾销救丝帛，惊才羡采矿兽冶铁术。（二）
看一国的女子地位，首要的便是看女子的服侍、头饰。服饰不在于华美与否，要看服饰是否为了女子便捷而生，女子只有参与劳务，才有经济地位。女子的头饰若是繁复沉重，便是说明她需要依靠装饰自己的美貌来生存。
宁国女子佩冠，或戴帽子、幞头，甚至有的女子效法孝王殿下剃头。节省时间去做旁的事情。男子则要绾起各种各样的发髻，簪一支胜过一支重的钗环。
宁国的服侍是以唐为本，融入魏晋和溪族自己的衣服。女子的服饰尤其崇尚便捷与随性之美。男子的服侍以飘逸、摇曳为美。
不知为何，南丘国境内突然涌现出许多身着宁国服侍的人。不只有女人，连男人都喜欢穿起来。双方都在自己性别长久被压抑的一面得到了舒展与释放。
南国的大臣们一下子慌了神，连带着柳娥的儿子几次下令，不许南丘国的子民穿宁国的衣服。可只要是华夏人氏，都天然地对唐朝有一种别样的情愫。仿佛那是他们的根，是他们的源头。连承天皇帝将唐这个封号给唐王，都是带了极多的偏重和期许的。
女孩子们尤其喜欢宁国女儿们的腰带。腰带能拴上好多零碎的物件，她们穿胡服能骑马、佩剑，能利落地将茶馆收来的银钱拢在腰带上的银匣子里。利落的衣服带来新的风气。女孩子们不在束脚求纤弱，而是闯出家门，闯到街市巷口。
男子们可以直面自己的爱美之心，他们逐渐发现自己所喜欢的细腰与细腿，原本来自自己对自己身材的渴求。他们终于可以敞开的说自己不想做什么顶天立地的人，只想躺在家里被女人养活。他们开始穿起来没有腰带的衣裳，婷婷袅袅，又留起指甲，更会用各样的鲜花汁水给自己的指甲染色。连着保养发梢的桂花油都脱销。
南国的女孩子们有自己做了许多花冠，佩冠后她们自己举行弱冠之礼，有了冠少了梳妆的时间。她们便用更多的时间去蹴鞠、读书、务工。
这股子风气蔓延到了南丘国的东京城。柳娥的儿子仁宗看不过眼，可这股子风气屡禁不止。南丘国的丝绸、刺绣、布匹倾销到了宁国，宁国加工成了宁国服饰，转而高价买到了南丘国。
贸易逆差被抹平。林辞绣等人赚得盆满钵满。
柳娥却很高兴，她千里迢迢送了一套汝窑美人枕给太和。唐王在那套瓷器里挑挑选选，听涂王说，汝窑是瓷器中的魁首，成品率极低。一个天青色笔洗便是天价。
太和回了一套象牙白牙刷。听闻南丘国用的柳枝刷牙。太和为了送这个礼，命人猎了头象现做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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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上楼阁的脚步声咚咚，与戏台子上的鸣锣弦鼓很好地应和。几个人在回转的楼梯上边走路边说话。
“有道是：‘十数年间三易主，焉知来者复为谁’。频繁的土地兼并之后就是土地流转过快。之后就是贫富差距急剧加大。再后面，就是农民起义。”二月春寒料峭，唐王还穿着貂绒毛领的衣裳。
飒若点点头，“千年田换八百主，一人口插几张匙？”
宋玉才喝了半宿的酒，晌午还在宿醉的时候，她拢了拢自己的外衫，腰带上还挂着不知道哪家的哥儿给绣的荷包，慵慵懒懒伸了个懒腰，她额头有一侧的碎发，看起来还是那么风流俊秀，不怪走到哪里都有哥儿姐儿倾慕她，“案子判了？”
唐王看她走路还趔趄，连忙拽了她一把，“怎么不喝死你？还没判呢。这事情，原本皇姐定了，徐连芝发配宁古塔，其余的小人物判得轻些。其他的徐家官员都没什么事。开庭不过走个过场。”
宋玉淡淡地哦了一声，这也不奇怪。
三个人在雅间坐定，位于二楼看远处的戏台子。倒水的小厮合上了茶壶盖子便赶忙退下，不敢偷听几人的谈话。这戏园子是衍望自己托人买下来的，自己人自然明白规矩。
“可偏偏皇姐之前为了叫书生们就业，出台了每每刑事公案便要每一位犯嫌有自己的讼师的规矩。那徐连芝家人，雇了个厉害的讼师，据说是西京人氏。名唤董掀。抓住了邢天芳给徐氏等人定口袋罪的问题，死死辩护不松手。”
每每到律法中没有明确规定的罪名，而皇上又想给这个行为定罪时，便要刑部定一个口袋罪。
宋玉听到关键词，一下子醒了过来。
她皱着眉，眼神变得锐利，“定的是哪个口袋罪？”
“不应得为罪。”
宋玉陷入深深的思索之中。
飒若见二人不说话，连忙将话接过来，“我记得，当初上谏新律法时，你们就极力想废除这个罪名。可最后，邢天芳以唐律中也有这个罪名，终究保留了下来。”
唐王叹气，“皇姐有想处置的人，特意留了几个口袋罪。以备不时之需。真是可笑。”
宋玉回忆起和邢天芳的那个夜晚，“老九，当时我们两个写的《论法之源》中，言辞批判了腹诽而心谤、意欲谋反等几个口袋罪名。不知道是谁举报到刑部，刑部彻查后，并没有后续了。我看，其实上头仍旧不想废除。若是有讼师掐着这个罪名不放，怕是不妙。”
“我担心的就是这个。不知道咱们的那本手稿被哪个看客泄露了。那讼师董掀，堂上说的几句，竟然是抄字咱们那本书的。我怕万一手稿被皇姐知道，会以为都是缘起自你。”她顿了顿，“不过无妨，自有我保着你呢。只是这个讼师叫皇姐生气，唉，说起来还是咱们写得太好了。导致那厮随便摘录几句，就掀起了民怨。可恶！”
飒若：“那这回，岂不是徐连芝精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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