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棠说,家里来了个姐姐,正巧要去看望祖母,就带你去见见她们。
谢棠说这话时,笑嘻嘻的,像得到一个珍宝的顽童,忍不住向周围人炫耀。
谢棠就是又残忍,又霸道,可偏偏是谢棠,她这样的人,总会让人觉得合该这样。
等到明琅回神,马车已经停下,车帘被人掀开,谢棠对他说,“到了。”
谢棠从车上下来,却正巧遇到了意外之人。
“如意。”
那人恰似春水,长身玉立,乌发倾泻,温温柔柔喊她的名字。
正是谢君植。
谢棠浑然自若,她转头对明琅说了两句话。
明琅恰是掀帘。
谢君植深黑色瞳仁遥遥一瞥,幽怨不见底。
谢君植走过来与谢棠靠的很近,刻意居高临下朝后只打量了一眼,接着便与谢棠谈笑。
“那位是?”,他嘴角含笑如沐春风,“是如意的客人?”
谢君植特意把最后两个字咬的很重,他不着痕迹为谢棠别过被风吹散的一缕头发,好像除他之外,其他人都是外人。
谢棠却挡住了他的动作,自己将头发别在耳后,她面上也带笑,“是我的人。”
谢君植垂眸低语,“这就是你的宝贝?”他看见了谢棠唇角浅浅痕迹。
谢棠没有否认,“我一向求所得所,只要完全属于我的东西,并且很护食。”
谢君植怎会不清楚谢棠的占有欲。但凡谢棠尚在兴头,被她盯上的猎物就会死死咬住,她总忍不住叼着它们四处炫耀,那是她的宝贝。
谢君植眸子里的危险光芒渐渐消退,化为淡淡一哂。
听了这句话,谢君植就觉得不算什么了。被谢棠藏在马车上的那个,他虽然仍想杀他泄愤,但发现他其实不过尔尔,只是仗着点姿色被谢棠多看一眼而已。
谢棠天**恨开合,又是慕颜色的年纪,只是风流多情。
他们家如意天生就有爱人的能力,偏偏又是最没有心的一个人,谢君植笃定,谢棠不会真正爱上任何人。
谢君植日日夜夜向神明祈祷,这是他最大的庆幸。
就在谢君植打量谢棠的“宝贝”时,宝贝本人也在回想被谢棠称作“十二叔”之人的结局。
谢棠见到谢君植时,就嘱咐明琅先不要下车。她说,这是她十二叔,面善心毒,与她针锋相对。
那遥遥一眼,确实犹如游走毒蛇。明琅放下帘子,才后知后觉,被谢棠叫做十二叔的人,正是被称为青州风骨的名士谢君植。
上一世谢棠夺家主之位,座下白骨累累。说她凶残事迹中,有一桩明琅就记得,她杀了死家中众多亲族,首当其冲就包括谢君植。
谢君植倒是有个清正好名声,曾几何时也听过若他获得家主之位,时局或许不同。
但今天见到了明琅却不这样觉得,谢棠说的没错,她的十二叔并非什么心正之人。明琅有天生识人面相的本领,第一眼就看出来,所谓青州名士实际骨子里透露阴暗扭曲。
不过明琅向来淡然,并不在乎人心丑善,他是道士,天生带点宿命意味,因为想起了这不过将是谢棠手下亡魂,已经无意识将谢君植看作死人。
倒是谢棠,将明琅浅薄的七情六欲彻底搅乱,不知何时明琅的神思一分一刻也再从她身上挪不开。
努力忘却的画面无孔不入流入心海。明琅心神一跳,闭目念经,烂熟于心的经文此刻越念越难以集中。明琅手指划过嘴唇,陡然睁眼。
虽说心中千百般安慰,谢君植目光还是从谢棠嘴角挪不开。
他心中又生气又委屈,酸酸涩涩开口,“我等了你一个时辰。”
“说好要一同来的。谢棠,言而无信非君子。”谢君植眼若横波,双眼流动着伤心欲绝,又带着点恼气。
“都说要与十二叔在杨府见呢。”谢棠被谢君植盯的像是让人用鹅毛挠了一下似的,她张了张口,没再说话。
这时又一阵风吹来,被谢棠别在耳后的碎发又散开,谢君植再次伸手别过,这次谢棠并没有阻拦。
谢棠咳了一声,“起风了,十二叔不进去吗。”她本来还心虚,现在有点怪谢君植。
谢君植笑了,“我已拜完了妇君,本是要走的。”
那他还在这堵她!谢棠就知道谢君植不会怀什么好心思,“我看你偏生要我被祖母骂。”
“我们如意真是冤枉人。”谢君植说。
“哦?也对。十二叔这样清清白白的人,脏手的事都不应该碰到。”谢棠也笑,“回去我该劝劝祖父,身为侄女,这点事还是要分担的。”
“哪能让如意劳神。”谢君植先低了头,“是我不好,要如意吹风。”
“进去吧,妇君在等你。”谢君植说。
“还记得昨晚我的话吗?”谢棠回问。
谢君植抿住唇。
谢棠说,“要是祖母拧我耳朵,我第一个向你讨回来。”
闻言谢君植终于忍不住嘴角弯弯。
“好。”
“拜完后记得回家。”
谢君植问,要来看猫儿吗。
“你在做什么?”
明琅一睁眼就见到了掀帘而入的谢棠。
谢君植果然又做奇怪的事了,他把她留在青州的猫儿带到了洛邑。他总是这样,以为很懂她。所以谢棠不想让谢君植看见明琅,等他走后,她才来叫明琅。
谢棠刚掀帘就看到陡然睁眼的明琅。
四目相对。
脑海里的人就这样跳出来,站在眼前,谢棠发髻华珠点缀,红宝石如血,阳光折射下更显谢棠明艳鲜活。
明琅摇摇头,什么也没做。
他纵有千言万语也说不出了。
谢棠牵着明琅的手,府上的人都知道她要来,早早恭迎。
谢棠轻车熟路,一路上被花团锦簇围拥,正是顺手别了一支海棠贴在明琅鬓边。
谢棠好像更高了,比冬日里强壮许多,明琅手腕被她牵的发疼,但他也任她牵着,一路跟着她。
“真是个霸王。”木节掷地有声,“谢棠,我都以为,你要把老身给忘了。”
谢棠走到主殿,门被推了一半就听见屋中声音。
“怎么会呢,我可是一直心心念念牵挂着祖母。”谢棠还未走进去,她的声音也飘到了屋里头。
高台上老妇人华服严妆,神态不怒而威,周身皆是被权势养出的气度,一看便是能轻易定人生死的人物。她手持玉珠滚额,见了谢棠才放下。
“给祖母请安。”谢棠行礼,明琅照做,谢棠平日里张狂,该有的礼数却信手拈来,没失过风度。
“开春以来举国春耕祖母费心劳神,我经过几次都听闻祖母不在。说起来,孙女能见到您,还是要托他人之福,我才委屈呢。”
话虽如此,谢棠眉眼间却乐呵,她是祖母祖父亲手带大的,纵使后来两家小辈再怎多,谢棠仍旧是最最受宠爱的那个。
“你这个孩子!”杨妇君嗔谢棠。
“什么时候能让你受委屈,还不快过来让祖母看看。”
自打谢棠进来,杨邈的目光就没离开过这个孙女。
她自己身居高位,劳事繁多,又怎不清楚谢棠同样忙碌。
她的长孙,谢棠,本最应该享受长辈荫庇的轻松道路,却偏偏要走最难的路。她生命里燃烧着沸腾的血,要将自己如星火淬炼。
如果谢棠只是一个单纯的小辈,她会十分欣赏。可她们是血亲,她再也不想看到自己的孩子如流星划过天幕,就消逝永远也看不见了。
杨邈想要问问大肆渲染承鸢而落事件到底发生了什么。那日她不在现场,谢棠从高空中驾着机甲一跃而下还是后来才知道的。机甲司实力固然发展到可怕,但这种场合有什么值得谢棠亲自做的。
实在太过危险!她手下那么多人,吃白饭吗!
“春日里最是生机,我见祖母精神矍铄,风采奕奕呢。想必祖母见我,也定会夸我一句更健硕。”谢棠左右转着让杨妇君看,灵动活泼,果然惹的大家都笑了。
“这是明琅!”谢棠突然闪到恭立的明琅身旁,“祖母见明琅如何?”
杨邈目光转向谢棠身旁的男子,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年纪与谢棠相仿。那小辈礼节周到,荣辱不惊,小小年纪倒是有一份超乎寻常的心性。
但更惹人眼的是他的模样,杨邈知道,这正是谢棠喜欢的颜色。
杨邈当即就赐了他一块稀世青玉。
明琅没有推辞,但就算被上位者送名贵青玉,仍是一副物我两忘的淡然。
谢棠却很高兴,她知道祖母认可了自己的宝贝。
“老妇君,这可是大小姐第一次带公子回家呢!”相较于祖孙俩的默契,杨妇君身边侍奉的掌事显得很激动,“大小姐从前可少有这样严妆华服,真真是从天上来的神女模样!”
世人凝妆华服成风,贵族中尤甚,敷粉打扮甚至是评价名士的一条标准。
谢棠平素忙的周转不开,只有在大典上才会严妆。她在学宫里常常素面朝天,尚身着宽袍银冠的打扮,一旦休沐日或不在学宫中更是从简着装,高马尾一扎,劲装一着,怎样干练方便怎样来。
谢棠是这个时代的异类,但没有一个人会说她格格不入。因为她手里握着惊天权势,她有着无可替代的能力,她就是谢棠,谢棠就是这样,谁人敢置喙。
写爽了[比心]啾咪,点点收藏不迷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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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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