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海棠和晏升正在笑着低声说话,说的什么,没人知道,但二人之间氛围融洽,叫人好生羡慕。
李可儿视线再移动,看到明家大门的一角,隐约看到晏让低声下气敲门的背影。
她眼底闪过暗芒,激烈又轻视,甚至隐隐有同情相。
“小小年纪就手段厉害,还真是天生的狐媚子……”
她低声呢喃,声音小到只说给她自己听。
明家门外,晏让敲门敲得手酸,颇为耐心同明皎皎解释。
“皎皎,我没有骂你愚蠢的意思,我只是一时嘴快。”
“我的意思是你很聪明,未来会更聪明。”
晏让絮絮叨叨解释了一大堆,门里传出嘹亮的一声吼。
“滚开!”
“臭东西!”
“离我家大门远点!”
晏让抿唇,又道:“皎皎,对不起。”
“滚开滚开!皎皎不认识你!”
“皎皎,对不起。”
“滚开啊!陌生人!”
“皎皎,对不起。”
“讨厌!讨厌!滚开!哼!”
“皎皎,对——”
话还没说完,明锐的脚已经踹到了晏让腿上。
晏让措不及防摔在地上,手背因为凹凸不平的地面石子划破,破了皮,见了些血。
他低头看了一眼,淡定起身,对上明锐黑漆漆又凶神恶煞的双眸,面无表情地用委屈的语调开口:“手流血了,疼。”
明锐看他的眼神莫名其妙:“我不心疼你。”
他不理解,晏让为什么要向他装可怜。
就算晏让真的可怜,他也不会心疼他!
晏让顶着明锐奇怪又冷漠的眼神,再次面无表情开口:“流了很多血,我会死掉吗?”
明锐皱眉:“你有病?擦破皮——”
“吱呀——”
大门打开,穿着公主裙的小丫头气冲冲踩过来,直直奔晏让迈过去。
【笨笨的臭小鸡!】
【笨死了!】
【才不许死掉!不许不许!】
明皎皎气呼呼跑到晏让身边,抓住他的手,仔细一看。
【真的流血了诶!】
【没关系!一点点血,死不了!】
【皎皎小时候铁钉子扎大腿,流了好多好多血都没死掉呢!】
【哼!小鸡哥哥真娇气!】
明皎皎见晏让没事,手一撒,转身就要跑。
反被晏让揪住了后衣领。
“皎皎,对不起。原谅我。”
明皎皎绷着小脸,鼓着嘴,黝黑明亮的大眼珠子瞪向晏让:“放开皎皎!臭东西!皎皎才不认识你!”
“给皎皎送大城堡,原谅我。”晏让低声保证,见明皎皎眼睛一骨碌,疑似同意,但还是绷着姿态,他又追加了条件,“两座大城堡。”
明皎皎小脸惊讶。
【嗷~~~】
【大城堡!两座!】
【原谅——等等!】
【皎皎现在不说话,小鸡哥哥会不会加到一百座!】
【一百座大城堡!】
晏让:“……”
小蠢玩意儿想得挺美。
她这点儿心眼子能放到学习上就好了!
明锐鄙视望向晏让:“放手。不许碰皎皎。”
晏让冲明锐递了一个无所谓的眼神,权当做听不到他的话,只与明皎皎说:“皎皎,原谅我好不好?如果皎皎不原谅我的话……”
【就不给皎皎大城堡了嘛?】
明皎皎期待又紧张地用小眼神瞟晏让。
【不要哇!皎皎想要大城堡!】
“……那我就先给皎皎城堡,慢慢等皎皎消气。”
晏让见她眼神实在期待又希冀,咽下了逗弄她的话。
毕竟,他本就不希望在物质方面亏待她。
明皎皎眼皮哐地掀得更大。
【不原谅,也有大城堡嘛?】
【小鸡哥哥这么好的嘛!】
【小鸡哥哥!超棒!】
明皎皎心里乐开了花,小脸却矜持地上下打量一眼晏让,颇为为难地点头:“哼,皎皎会考虑什么时候原谅小鸡哥哥!大城堡……什么时候给皎皎?”
“今晚之前,他们会办好手续,全景视频会尽快传回来。”晏让周到解释。
明皎皎开心了:“行叭!那皎皎这次就原谅小鸡哥哥!”
晏让松一口气。
明锐见不得晏让高兴,上前牵住明皎皎的手,同她挑拨。
“皎皎,有些人很坏,没有几分真心,只会给钱腐化别人。”
明锐指向性极强,又悄咪咪给明皎皎上眼药。
“外人给皎皎的东西都是有目的的,只有亲人给皎皎的东西是无偿和真心的。皎皎一定要仔细分辨。对了,哥哥也有城堡要给皎皎。”
晏让咬牙:“……”
如果情况允许,他想把明锐送去地球另一端。
明皎皎似懂非懂,目光望向晏让。
【小鸡哥哥不是亲人,他给皎皎的东西也是有目的的嘛?】
【可是小鸡哥哥的目的是什么呀?】
【皎皎好像没有东西给小鸡哥哥。】
晏让看了明锐一眼,又看向明皎皎:“皎皎,哥说得其实不完整。任何人的赠与都是有目的的,我给皎皎城堡也是,哥也是。”
明锐皱眉,不知道晏让叽里呱啦又要污蔑他什么。
他给皎皎任何东西,都不会算计皎皎。
所以,晏让这个狗东西应该滚得远远的!
“啊……”明皎皎懵懵的,很疑惑,下意识反驳,“才不会!哥哥才不会呢!”
【哥哥对皎皎超级超级好!】
【哥哥最爱最爱皎皎!】
【小鸡哥哥好坏!说哥哥坏话!皎皎不要喜欢小鸡哥哥了!】
明锐心里一舒。
果然,在妹妹心里,他最重要。
晏让咬一口后槽牙,虽然知道自己比不过明锐,但没想到她能轻易放弃他。
还真是——蠢东西!
他平复心情,佯装无事:“我和哥的目的性一致,都是希望皎皎能快乐。皎皎想做公主,我和哥就送皎皎城堡,我想,哥也是这种目的,对吗?”
明锐哑口无言。
他没想到极其功利性的俩字,被晏让洗成了好话。
他鼻尖溢出一声,迫不得已同意了晏让的话:“嗯。”
明皎皎生气的小脸立马多云转晴,甚至爬上一抹愧疚,小手戳在一起。
【哎呀!】
【刚才误会小鸡哥哥了!】
晏让宁愿她骄纵些,也不希望她善解人意到自责。
“刚才是我没有说清楚,所以皎皎可以原谅我吗?”晏让揽过过错,顺便再压明锐一头,“给皎皎三座城堡和一座滑雪场好不好?天气再热些,带皎皎去滑雪。”
“滑雪?”明皎皎小脸瞬间明媚,“白白的凉凉的雪嘛!”
“嗯。”晏让顺利转移她的注意力,“像滑滑梯那样的坡度,不过比滑梯要高,因为是山上。”
“嗷!小鸡哥哥好好呐!”
明皎皎抱住晏让的腰,彻底放下不高兴。
明锐死死盯着晏让,幽怨的语气在明皎皎背后响起:“皎皎,哥哥也有滑雪场。”
明锐有的不动产不多,恰好晏让提的滑雪场他也有。
所以才更气。
明明只要嘴快一点,妹妹的开心就是他给的了!
“昂!皎皎知道哇!”
明皎皎大眼睛一骨碌,跑到明锐身边,拽他的衣角。
“哥哥,你蹲下嘛!”
明锐听话蹲下。
“哥哥,小鸡哥哥有好多好多东西,皎皎把它们都骗过来!然后跟哥哥分享~”
小奶音压低声音,一本正经。
但,晏让能听到,且能听清。
明锐心情舒畅了。
晏让:“……”
很好,养了个没心没肺、只知道心疼她哥哥的小白眼儿狼。
明皎皎劝完明锐,心虚地冲晏让扬起灿烂微笑。
晏让沉吟片刻:“渴不渴?”
算了。
小白眼儿狼就小白眼儿狼吧。
起码知道给她自己谋福利,还不算很蠢。
“有一点点。”明皎皎鼓起嘴巴,抱怨晏让,“刚刚骂小鸡哥哥骂得皎皎口渴!”
“……抱歉,我的错。”
明锐很满意晏让的低头。
三个人和好,第一件事就是拉明皎皎回房间喝水。
三个人的动静不大,但对于注意他们的人来说,也不算小。
陈海棠和晏升表情一言难尽。
“我虽然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是……晏升啊,你见过晏让低头吗?我好像能看懂他说对不起。”
“看他口型,确实是‘对不起’,还有‘我错了’。”晏升磨牙,“他竟然会道歉!”
“你说他为什么独独对皎皎不一样?是因为皎皎——”
陈海棠下意识住了口,扫了晏升一眼。
晏升瞬间领悟,眼底晦涩明灭:“你是说因为皎皎的特殊。”
“你——”
“嗯。”晏升握住陈海棠的手,低声说,“就算晏让知道,可一个小丫头,一个没有巨大价值的小丫头……”
夫妻二人住了口,因为李可儿朝这边走了过来。
“陈阿姨,晏叔叔,谢谢你们能来。”
李可儿颇有礼节地跟陈海棠和晏升客气,小大人似的,完全不符合年纪。
“应该的,可儿很厉害。”陈海棠笑着说场面话。
她对李可儿算不上有好感,也算不上不喜欢,毕竟她不了解李可儿,也没有深入接触过。
“陈阿姨,我听说晏让一直在教皎皎弹钢琴和古筝,晏让在乐器方面是不是很厉害呀?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向晏让讨教。”李可儿笑着问。
“小让啊,我们其实也不太清楚。”陈海棠确实不清楚,笑着说,“等一会儿他过来,我替你问问。”
“晏让学这么久都没有考级吗?”李可儿惊讶,眼底暗暗掠过鄙视。
“没有。”陈海棠心底眼底已经有些不悦,但还是维持表面的微笑,“我们也不太懂考级之类的,小让也是一时兴起,可能过些日子就不喜欢了,考级什么的,没有必要。”
陈海棠曾经想过让晏让考级,但这个建议一出,就遭到了晏家所有人的反对。
晏家制定规则时间够久,久到他们不需要和普通人一样走那种规则之下被规划的“优秀人生”。
晏让不需要考级来证明他的能力。
如果他想要,全世界的钢琴天才、钢琴大师会蜂拥而至,争着抢着和他交流钢琴——哪怕他一窍不通,仅是有兴趣。
陈海棠曾怨过这种不公,也抵触过晏家这种云顶之上的睥睨。
可……晏让是她的亲儿子。
没有哪一位母亲会不希望儿子过得好。
同样,她也有自己的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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