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日光最是柔和,淑兰院满院杏花,毛茸茸的花瓣上流着温润的光,迎着轻送而来的春风摇摆,阳光从花间的缝隙流下来,影影绰绰漏了一地。一阵一阵的杏花气息缠着轻风往殿内送,挠得人心里痒。
春光洒满杏树,然后凭最后一丝气力,爬进前殿的门沿,缠绕在内侍的软靴上。再不得前进一步。
那小内侍逆光站着,听到公主喊他,行礼,抬头,却恰恰挡住门外春光。
略苍白的肌肤紧紧贴着他巴掌大的脸,线条分明,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双乌黑冷眸,眼尾上翘,眉头微蹙,像一轮清月遥不可及,只左眼下一点淡淡的小痣添了几分人气,也平添几分忧郁。是什么呢,是泉水,是阳光,是世间所有干净的总和。可又不是,因为阳光触手可及,他却好像拒人于千里之外。
少年脸上的绒毛反射出淡黄的暖光,轻轻的向身前的李英看去,浓黑的眼仁儿里看不出什么悲喜,可嘴角却流出笑意,道:“奴才秦宣,见过公主殿下,公主殿下福寿安康。”
李英一动不动的看着那双眼睛,很久很久都没动静。“他长得可真好看啊。”李英像看见一只娇贵的猫儿,看见一个下凡的仙人,心里嘀咕个不停“他长得可真好看啊。”
春日蝉多,正午正是一日里蝉鸣最凶的时候。
殿外蝉声不止,屋内四目相对,一片寂静。
李英呆呆的愣在原地,心里正翻来覆去想着,自己竟呆住这么久,不知怎样表现,才会让自己捡回一点公主的面子。
“咳咳,哦哦,秦千,不是,秦宣。”李英像看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样,一下弹开,重新坐上主位,说道:“秦宣,嗯,本公主觉得你很稳重,这样吧,日后你就进殿伺候,跟着我就是了,知道了吗?”
秦宣闻言微微一愣,随即俯身一拜,道:“奴才遵旨。”
“别老奴才奴才的了,你等下去找玉钟,她自会给你安排好住处的,嗯,本公主不喜欢这些烦人的规矩,今日你才来,想来也累了,便去歇息吧,剩下伺候的事情,明日再说,去吧去吧。”李英装着老成的口气,滔滔不绝了一大段心里想好的台词。等着秦宣在心里感激她。
秦宣先是一礼,抬头微微笑道:“奴才知道了。”
李英有些无语:“不是说不要老奴才奴才的了吗?”
秦宣低头说道:“奴才本就是奴才,不称奴才实在是不合规矩。”
李英似乎就是在等着这句一般,狡黠一笑,“嘿嘿,那是在淑兰院外,在淑兰院内,你们都是我李英的朋友,你看玉钟,她那么老了,不也和我玩的很好嘛?你才多大,怎么装的比玉钟还守规矩?”李英不屑的砸吧砸吧嘴,抓起墨玉盘里的苹果,大口咬了起来,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这样好了,我给你在淑兰院里定个新身份,在这里你只管听我的,出去守着你的规矩便是。”
秦宣听着,好像有一瞬间的愣神,但还是很快垂目,道:“但凭公主吩咐。”
李英很满意,至少这次,他没说奴才。
李英跳下主位,蹦蹦跳跳的向门口跑去,路过秦宣时,停下脚步,轻轻喊了声宣哥哥,便提起襦裙,飞也似的跑了出去,边跑边喊:“玉钟,吵死啦,去把这些蝉给我沾下来!”
李英跑过去的风,拍在秦宣的脖子上,凉飕飕的。
秦宣有点失神的朝着空位行了一礼:“奴才恭送公主殿下。”
命运牵针引线,从不会让有缘之人错过。
大佑元年,秦宣做宦官的第一年,那年,他十四岁,同年,李英八岁,那是她做端华长公主的第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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