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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梦魇(二)

帐篷里点了两盏小小的煤油灯,一盏放在桌子上,另一盏放在地上,照着谢夭背后的刀伤。江问鹤坐在他身后,旁边放着一叠银针,一个铜盆,铜盆里盛着热水,盆边放着白布。

姚景曜站在外面,弯着腰冲帐篷里面喊道:“不如前往陨日堡,也好好生休养。”

“让他们滚!”

说话的人是江问鹤,声音暴怒,道:“他现在半个地方都不能挪。”

李长安守在帐篷外,怀里抱着剑,一身黑衣,气质淡漠又疏离,几乎要和黑夜融为一体了。如果不是他少庄主的身份,姚景曜觉得李长安很适合去当个杀手。

这边,姚景曜还在兀自尴尬,只见李长安淡淡抬起眼睛,扫了他一眼。姚景曜心里一惊。

陨日堡使刀,秘籍上都说,刀练到一定境界,任何东西都可以是刀。任何武器都是一样,剑也是一样。剑用到了一定境界,人就是剑,剑就是人。

李长安那一眼,就好像一柄利剑,直接把他整个人劈开来。

姚景曜最后讪讪地带着人走了,临走之前不忘带走了那些马匪的尸体。

李长安依旧站在帐篷外面守着,一边抬头看着已经暗下去的幽蓝的天色,一边听着里面说话的动静。

江问鹤的声音一听就知道他现在脸色有多臭,他骂道:“谢大公子,你是真想死啊?从靠着马车的时候就被砍了,没看出来你这么能忍啊。”

谢夭声音虚弱着,喘息着笑道:“战局之中,主帅不可倒。倒了容易动摇军心。”

“你一风流纨绔,当什么主帅?能动摇谁的军心?”江问鹤道。

谢夭唇角含笑,道:“有人的军心。”

李长安心里一跳,还是忍不住,掀开帐篷看了一眼。

只一眼就叫人胆战心惊。

谢夭衣服褪下来了半边,露出受伤的肩膀和脊背。那背极薄,在灯下这么一照,曲线愈发分明。本应是生得很好看的背,但那上面又纵横交错地有着许多疤痕。

各种形状、各种武器,李长安想不明白,为什么谢夭背上会有伤,又为什么会有这种简直像被千人围攻一样的伤。

他不是一个纨绔子弟么?

在那伤痕之上,又添了一道血淋淋的新伤口,从右肩往下贯穿,一直到脊背正中间的脊梁。

李长安脸上冷冰冰的,心情复杂地却难以形容,又气又心疼,又因为谢夭那过于漂亮的脊背,野草一般地伤痕而讶异地说不出话。

“我全脱了得了,这样犹抱琵琶半遮面,半脱不脱地很奇怪。”谢夭声音很虚,说话还是在断断续续地笑,“都是男人,有什么不能看的?”

他停了片刻,连头都没回,却直直点了李长安的名字,笑道:“是不是,李长安?”

李长安像是被点醒了那样,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已经盯着谢夭的背看了太久了。

但谢夭都没有回头,怎么看到的自己?

他一抬眼,对上镜子里谢夭的脸。脸色很白,嘴唇几乎没有血色,但一双细长的狐狸眼还是冲着自己眯了一下,连带着他眼下那颗小痣也一动。

谢夭在灯下,灯光便全拢进一双眼睛。

李长安几乎是下意识地低下头,头发遮住眼睛,松开帘子就要转过身。

“谢公子,都这时候了能别撩拨人了么?”江问鹤无语道,“你再说话我害怕你一口气上不来晕死过去。”

“哎,我不是……”谢夭还想说什么。

江问鹤一根银针下去,声音带上了一点怒意:“闭嘴。”

虽说平时两人打打闹闹,互相谁都瞧不上谁。但是一旦江问鹤认真起来的时候,谢夭是一句话都不敢顶的,毕竟针在他手里,自己小命还在他手里攥着,谁也不知道江问鹤会不会一针把自己戳死。

而且这个时候的江问鹤会没来由地有一股压迫感,神医堂一代堂主,在这种事情上,除了他没人敢说第一。

“李长安,你来得正好,运功。”江问鹤声音冷冷道,瞥谢夭一眼,下巴一抬,道:“帮他调息。”

谢夭一听让李长安帮自己调息,心头一震。他们修习得同一门内功心法,同性相见最为熟悉,保不齐李长安会探出点什么,谢夭沉声道:“江莲!”

“都说了别说话。”江问鹤又下了一针。

谢夭猛咳一声,吐出来一口淤血,再没力气说话了。

江问鹤道:“外伤本是小事,但你经脉气血流通不畅,这一点小伤就能要了你的命。幸好刀上没毒,不然以你经脉淤堵的底子,毒直接憋在心窝发作,到时候神仙都救不回来。”

李长安走过来,距离更近了,谢夭后背上伤和疤痕看得就更清楚,他眸光一沉,运功提起内息,本来已经伸出了手掌,再放到谢夭背上时忽然迟疑了。

他有点不知道放哪,不知道从何下手。

谢夭后背上到处都是疤。

江问鹤奇怪地看一眼他,点了点谢夭左肩,什么也没说,又仿佛什么都说了。

李长安把手掌放上去。

内力透过手掌穿透到谢夭经脉,谢夭身体因为常年吃冰蚕压制疯病的缘故,本就极寒,这一股内力仿佛暖流,流遍四肢百骸。与此同时江问鹤下针,硬生生通了几个重要关窍。

谢夭闭着眼睛,脸色好了一点。

李长安眉头却皱着,他发现谢夭体温很低,几乎有点冰了。而且他内力在谢夭体内游走之时,处处受阻,仿佛有另一股力量对冲,阻挠。

他不会医术,脉象只能摸出来个大概,他此时才切切实实地感受到,谢夭的病如此严重。

没来由的,他想起了谢夭说过的许多话,什么死后埋归墟里,只住五年就可以,他当时以为是玩笑话,可谁知道说者有没有心呢?

“我听说有武功的人手都很稳。”江问鹤忽然道,“现在看来也不尽然。”

江问鹤依旧淡定地下着针,甚至都没看李长安,慢悠悠道:“李少侠,你手在抖。”

谢夭虚弱着笑出来,道:“江莲,你太吓人了。你别逗他。”

江问鹤心道你还护上了?平时谁逗人更多不是一目了然?但他现在没时间跟谢夭闲扯,他要下最后三针,这最后三针几乎要求同步下在心俞、膈俞与天宗,再配以内功护在心脉,方能把淤堵的血气逼出来。

如果李长安手不稳一点,他是不敢下这三针的,他怕谢夭的心脉受不住。他正要开口再教李长安几句,却见李长安缓缓闭了一下眼睛,手上和内息都稳了不少。

他讶异地挑了下眉,心道孺子可教,谢白衣这人捡了一个好徒弟。

李长安问道:“我接下来应该干什么?”

江问鹤笑道:“好,在我下最后一针时,你用内功稳住他心脉。”

江问鹤指尖捻起三根银针,目光如炬,指尖若风,三根银针同时飞出,稳稳扎进三个穴位,每个穴位扎进半寸,分毫不差。与此同时,李长安调息运功,在淤血冲撞之时护在谢夭心脉周围。

谢夭猛然吐出三口黑血,咳嗽一声道:“你们……玩死我得了……”

李长安在内息游走到谢夭心脉周围时一怔,一股极其熟悉的感觉顺着他手心传上来,温暖、包容、顺从、好像他们本是同源。

那感觉一刹而过,下一瞬,他又感觉不到了,快到那种感觉像是他的错觉。

江问鹤拿过毛巾,嫌弃地递给他,让他擦吐出来的血,道:“不是我们,你今天就死在路边吧。给人治病还不讨好,你这样的病人真是我治过的头一位。”他转头,道:“是不是,李少侠?”

李长安正茫然地看着自己手掌,江问鹤问他时他才抬起头,但问了什么他也没听清,又看见了谢夭的满后背的伤,眸光又沉了下去。

谢夭能透过面前的镜子看见他表情,看到他目光的那一刻,忽然有些不好意思,道:“咳……李少侠,要不你……”

李长安被他这一句“李少侠”叫得大梦初醒,语无伦次道:“那个,我,我出去打点热水。”

说完,闷头出去了。

谢夭在帐篷里,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别笑了,小心再吐血。”江问鹤道。

褚裕这时捣完了草药,端着药膏进来,正巧撞上闷头出去的李长安,见李长安看都不看他,进了帐篷奇怪道:“李长安怎么了?”

江问鹤道:“谁知道怎么了。”又瞥一眼谢夭,道:“问他。”

谢夭摆摆手,因为身体虚,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话都说不出来。

“褚裕,你先出去吧。”江问鹤说着,帮谢夭上了药,见褚裕走了,才道:“你怎么回事?怎么还能被山匪砍了?”

“一时不察。”谢夭挑挑眉,道,“我又不是全能的,我还能一辈子不受一次伤?”

“你别扯其他的。”江问鹤皱眉道,他知道一旦说起来这个,谢夭就会胡乱搪塞,满嘴理由,没有一个中听的,但他现在只想听谢夭说实话,他道:“即使不发病,五感也不如之前了么?”

谢夭沉默一下,继而又笑起来,道:“怎么说呢。其实我没感觉。但可能被砍了这么一下才知道,真的不如之前了吧。”

他笑嘻嘻道:“反正就五年,五年我也不至于五感尽失。”

江问鹤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谢夭长叹一声道:“江大神医,现在你知道了吧,有时候不是我想出剑,是不得不出剑。不出剑就被砍。被砍就会死,出剑也会死,左右都是死。”

“你知道有不出剑的活法。”江问鹤淡淡道,“你把自己往荒野山林一扔,渔樵耕读,这辈子都不用再出剑。是你,非要出来闯荡江湖。”

灯光映照在谢夭沉静又苍白的侧脸上,谢夭笑了笑,不再说话。

江问鹤道:“江湖真就这么好么?”

“好,也不好。”说起这个,谢夭大笑起来,灯下表情也生动,他笑着道,“你神医堂堂主,没闯荡过江湖,真是太可惜了。你来了就知道。”

江问鹤道:“知道什么?”

“你进了江湖,你就不是为了你自己了。”谢夭道,“也不是为了江湖本身,而是为了江湖里的人。许许多多人。”

“我明白。”江问鹤沉沉看他一眼,道:“但是你这话有一点不对,你何时为了你自己过?”

谢夭这时想起李长安,从最开始走到现在,该做的不该做的,他都纵着自己的性子做了,他笑道,“我已经在为我自己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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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梦魇(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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