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血蝶找人倒是很快，可它毕竟不是万能的，宋青尝试控制好几次都没什么有效的反应，每次走着走着差点直接撞那些人怀里。
宋青的血液早就没有任何杀伤了，除了能复活这蝴蝶外，和常人没什么不同，要是真直面装上，他想着自己也只有死路一条了。
“刚才是什么东西？”一个穿着白色防护服，全身武装的男人停下来问一旁的同伴。
宋青的身体紧紧贴在墙上，噬血蝶乖巧地落在他的耳朵上，这里阴暗潮湿可是宋青此时一身冷汗连呼吸都变得冰凉。
“哪有什么动静！整天自己吓自己。”旁边的人用肩膀撞了刚才说话的人：“那些个警察不是很厉害吗，还不是被我们玩儿地团团转，别到时候那研究员被玩死了，他们连个尸体都找不到！”说着刺耳的笑声在地下走廊里回响。
宋青拳头握地咯吱作响，但理智告诉他现在还不是乱来的时候。
另一个人却依旧不肯离开：“把红外检测仪拿出来，扫一下这里看这里究竟是什么东西。”
“你他娘真是闲的，这地方整天老鼠开会！”旁边的人嘴上骂骂咧咧，但还是配合着在腰上挂着的挎包里翻找起来。
宋青听着红外检测仪的盒子被打开，突然手上一热，一股力量拉着宋青朝后倒去，头撞上硬物原本漆黑一片的眼前此时闪烁着星子，眼前眩晕一片，剧烈地疼痛让他一时丧失了喊叫的本能。
他隐隐约约觉得前面站了好多人，宋青感到奇怪刚才就两个人，为什么一下子冒出这么多人，莫非是自己在走动的过程中触到了什么报警机关，他平静地等待着事情走向下一步的糟糕，算算时间其实也不赖，这会儿警察应该快来了，即使现在就死掉至少他们应该来不及处理，留个全尸应当是没问题的。
没等到意料之内的冰冷刀刃，到是极具安抚性的女声在头顶响起，这会儿恢复了些意识，他配合着没有出声，这些人应该是将自己撞在一个类似箱子一样的东西里了，她们合上盖子，外面的声音零零碎碎传来进来。
“怪不得你发现什么异常了，红外检测仪显示这里刚才有人的生命体征，现在看来是这群骚娘们又想着逃跑呢！”门被刚才那人一脚踹开，重重撞在墙上又迅速回弹回去，陈旧的咯吱响动像是人的头骨被被硬生生掰开。
人被推倒在地的声音在宋青耳边响起，宋青明白刚才救他的人应该和之前的女孩儿一样，是被拐卖的这里。
想想真是讽刺他来这里是要救人的，可是现在竟然连累营救的人去救。
“你干什么！”另一个声音出现，宋青听出来这是刚才发现自己的人。
这个掩藏自己的东西有着隔音功能，除了刚开始剧烈地响动之后，连人声都听得模模糊糊，更不要说解皮带这样细碎的响动，宋青对外面的情况一概不知。
“她们是试验体，那个女人说了，这些人你不能动。”
“妈的，真晦气！”
简短的两句话之后，一声沉闷的关门声暂时结束了这短暂而寻常的暴动。
估计两人走远，房间内的脚步声慢慢靠近，宋青却并不觉得有刚才的恐慌，盖子被掀开，安抚人心的声音再度出现：“你没事吧？”
宋青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好几只手连拉带拽地从箱子中搀了出来。
宋青的眼睛早就熟悉了黑暗，这里的光线比刚才这一路都好很多，他清晰地看到自己前面将近有二三十个女人，不同的样貌不同的年龄，小到十三四岁最大的也不过二十七八，她们如此年轻每一个人眼中都透着干净温和的光亮，只是眼神稍微往下移动就能察觉到这里的女人，每一个都大着肚子，其中不乏从科学角度来讲还尚未出现孕育能力的！
圆滚滚的肚子和这四周压抑死亡的气氛格格不入。
宋青怔愣着找不出一句话来，那些女人们的眼神好奇地从上到下打量着自己这个陌生的闯入者。
“你是景组的儿子？”一个明朗的声音打破了一时间阴郁，宋青的思绪被拉扯回来，明媚的声音瞬间引起一阵骚动。
“你…怎么知道？”宋青还未从刚才的撞击中缓过劲儿来，反应略微有些迟钝。
拉着他胳膊的女子温和地掩嘴一笑，转身看了一眼众人又将目光重新移回宋青的身上，自上而下好好打量一番才开口：“果然和景组说的一样，呆傻可爱。”
宋青轻轻晃动几下脑袋，疼痛感随着每一个动作剧烈地跳动，一众女子将他围在中间。
“这里不被允许有水源，所以很抱歉不能给你倒口水喝了，嗷，刚才撞到你了吧，情况紧急实在有些对不住了。”
宋青被扶着坐在椅子上，闻言连忙摆摆手：“我没事的，刚才多亏了你们，这里？”宋青抬头环视一周，并没有找到明显的监控装备，但依旧并不安心。
众人显然是看出了他的疑虑，有个女人连忙开口道：“这里没有监控，他们查的紧那玩意儿又需要信号，所以一般的地方都没有，你放心吧。”
宋青总算松了口气，这一路过来生怕自己碰到什么踩到什么的，目前母亲的情况自己一概不知，要是打草惊蛇，到时候不但母亲有危险，这里的所有女人都应该会被连累而受到伤害。
宋青挣扎着站起来准备出去，却被最开始的那个女人拉了下来：“你先别着急，景组暂时没有危险，他们的研究出现了问题需要景组的专业协助，估计这会儿还在实验室呢。”
宋青终于又想到这个事情，再一次重复问道：“您认识我？”
其实宋青的这个您字儿叫的有些太上辈分了，这里的女人有的比他还小，有的就算大也大不了几岁，面前这个看着样貌估计只比宋青大个三四岁。
两个肚子稍微小一些的女人自发去门口值守，有的人便自己扎推儿聊天去了，剩下的几个全部围在宋青旁边，宋青看着眼前席地而坐明明比自己还小的人，却顶着一个即将临盆的大肚子，试图起身将唯一的凳子让给她们，结果又不知道让给哪一个，看她们这样或许早就习惯了，于是丢弃了凳子，学着这些女人一样盘腿直接坐在地上。
刚才那个漂亮的女人开始向宋青解释自己为什么会认识他，这里又是什么地方：“景组是前天晚上被绑到这里来的，那个人听手下说景组是国家级研究员，正好他们的目前研究又出现了问题，于是便将景组关在实验室里面强迫景组去审查他们的实验了，至于我怎么认识你的说起来还真有些机缘巧合呢。”
“缘何这么说？”宋青刚觉得脑子有些清明。
漂亮女人微笑着看向宋青，她的声音总是温柔：“当时我们被那些人叫过去进行新一轮的基因实验，景组也正好被他们带了过去，她的东西被搜刮，钱包被摔在地上的时候我正好看到了里面的照片，于是便记住你了。”
“我的母亲看起来还好吗？”宋青的声音透露着疲累和虚弱，仿佛要是听到一丝半点的不好，就能将整个人抽魂剥魄。
漂亮女人伸手摸摸他的脑袋：“放心吧，她很好。她来的这两天我们进行基因实验的次数都少了很多，每次进入基因舱的时候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什么是基因舱？”宋青看着她们的肚子始终觉得有些不符合常理，正常的孕妇这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肚子，这肚子怎么都看着不像是一个宝宝，要是一两个人的肚子这样也就算了，然而现在宋青所能看到的女人，除了刚进来遇到的那个，每一个人的肚子都大的出奇，总不可能每个都是双胎儿，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这其中的疑点肯定和这个什么基因舱脱不了关系。
在闲聊中宋青得知，漂亮女人之前是一个保送的外语系在读研究生，被拐来这里已经有一年多了，按照她原本的计划这个时候她应该已经是某家企业的翻译官了，但是…事总与愿违。
“你的意思是，他们用那个基因舱来改变你们的基因组成，强迫你们成为代孕的工具。”宋青甚至觉得自己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身体都开始隐隐发痛，更何况她们一直忍受着，短的十几个月长的甚至好几年，她们没有黎明，唯一的转折点就是等待已久，如约而至的死亡。
女人们相视一笑，又慢慢低下头去，没人回答这个不知道称不称的上问题的问题。
“你提到的刚进来遇到的那个女孩，她是最早来到这里的一批人，我被拐进来的时候，她们那一批人就已经全部死掉了，她刚开始还没有被安置在那里，听人说两年前的一次人体实验，她的子宫被生生剥离身体，在他们眼里我们没有了子宫便没有了价值，她命很大侥幸活了下来，可是上天并没有因为她死过一次就善待她。”女人平静地叙述着。
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随意剥夺生命的罪恶也早已变得稀松平常，她们诉说着死亡就像谈论着晚上要吃什么一样随意，甚至远不如后一个问题，至少今晚吃不吃或者吃什么，还尚且容得下争论和辩驳。
“他们的上级突然下达了命令，开启了以我们为首的新一轮实验，于是我们幸运地躲过了他们对我们身体的兽性摧残，可她不一样，她永远也躲不过去，说起来我有将近一年没有见过她了......”
众人之间默契保持着沉默，仿佛她们只要不再提起，她们就能忘记就能侥幸过上普通的生活，侥幸成为一个短暂的普通人。
宋青抬头望向本来应该有光透进来的地方，等了好久才开口，声音却低沉的吓人：“她叫什么？”
女人用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似乎是在思考又似乎是在回忆：“小猫。我们就这样叫她，因为她说过猫有九条命，她想像猫一样长长久久地活着。”
“长生未必见得就是好事。”宋青哑声回应着，两拨人再一次陷入寂静。
可是，这个理论，至少是活着才配说出口。
女人抚摸着肚子的手无形中加重了力气，出口的声音被她极力压制着，温柔之下渗出森森寒气：“是啊，活着有什么好的，她就该早早地死了。”
宋青闻言转头看她，只是这时情绪已然被她掩藏，脸上神色恢复如常：“一会儿我们会被带过去例行试验检查，到时候你就跟在我们后面，这里没有监控，路被他们弄得很复杂，你只有跟上去才能找到景组。”
宋青看着她的眼睛，她眼神温柔似水就是看不到一点儿对活着的生气，她不知道宋青带着噬血蝶，甚至她也没有听说过什么噬血蝶，或许正是这种原因，宋青总是隐约觉得这里给了心灵深处某一种东西一方苟且。
不过这种想法被他很快厌弃，连着有着这个想法的自己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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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北人类基地主城区中心广场，枪声已经连着整整一天一夜，这小小的一方天地像是通往人间与黄泉的唯一通道，枪声时而紧凑密集时而稀松舒缓，每一个人都在接受着命运的审判，枪响之前谁无法做到真正的坦然。
2023是这里唯一的执行者，在众人眼里他像是一个死神，一个高高在上无时无刻不再剥夺生命的死神。
在人类基地军官培养手则里面，直面死亡是他们的必修课程，可是总成绩总是遥遥领先的2023，却从未修过这门课，曾经的每一次考核，他都以实地战斗来填补这门课的空缺，因此，某种严格意义来讲，他这种情况也叫走后门。不过，也不是谁都有这个命来走后门的，相比于简简单单在基地地牢杀死几个已经被感染了的人类，这前一个实在是有些划不来。
基因检测器就放在执行者的一边，每隔几分钟响起一次，生命的倒计时也跟着被加快拨至零点，没有人有异议也没有人毫无异议。
终于枪声短暂地停了下来，活着的人被安置在重新消杀之后的住处，死了的已经由军团的人移交旁边的焚化室，地面上的鲜血也快速被清理干净，只一会儿的功夫这里便恢复如常，人员散尽，一切仿佛没有发生过，整个基地透露着死亡的安详。
2023派人将检测器送往希望地，几天没合眼，他眼下已经有了淡淡的青色，陆辞见他终于结束，倒了杯加了薄荷和柠檬的水给他，他接过只小口抿了一下。
“需不需要休息一下？”陆辞见他眉眼之中难得的疲倦。
2023沉默着摇摇头：“现在正值春夏之交，这些东西繁衍的速度很快，我们必需速战速决。”
其实审判的刚开始，陆辞不是没想过和这个人并肩，只是他的确没有这个人强大，枪响之后没等个几分钟，陆辞的胃里就已经开始翻江倒海，为了不添麻烦他最终还是妥协，回到控制台继续研究如何提高检测器的效率去了。
“接下来就是希望地了。”陆辞轻声提醒他。
2023重新穿了一件外衣，面不改色地点头道：“我知道，已经过去一天一夜，我们之后的速度要更快些，检测器的识别时间能不能更快些。”
陆辞看着放在桌上的，几乎没动过的水，眼中闪过一瞬的异样叹了口气说：“这项技术我们之间就研究出来了，只不过和实验室一起被埋地下了，但是你真要感谢我，在有原材料的情况下，一比一还原这是我十几岁的时候就信手捏来的。”
2023闻言也配合着说话：“博士向来聪明，这些自然不在话下，真要谢谢博士的脑子了。”
“你还应该谢谢我这个人，幸亏我体质好，不然万一感染了这么急缺人才的情况下，不杀或杀就又成了一件麻烦事。”
“不麻烦。”
陆辞：“......本想说话活跃活跃他，结果给自己整了个大尬。”
陆辞选择暂时不再跟他接话。
陆辞不言，2023抬头时正好撞上对方的目光，两人眼神皆是一定，随后陆辞轻启一下嘴角，拿起桌上的水再次递给2023，2023看了一眼，一口气喝了下去。
希望地已经被封锁一天一夜，中心广场离这里并不远，刚开始她们以为这样森严地守卫只是为了确保这里的安全，直到十分钟之前检测器被重重防护的防卫军团的人送进来，她们就知道这一天终究是来了。
希望地的人早就被集中在城中间，2023穿过人群的时候，有一个小孩子挣脱了大人的束缚跑了出来：“少将先生！少将先生！我们是被感染了是吗，那我们会死吗？”
2023蹲下来，小孩儿伸出手好奇地摸着他的枪套，2023看着附在枪套上还没枪套一半大，白胖胖的小手，他抬眼看着孩子稚嫩的脸庞，一瞬间不知如何言语。
丢了孩子的人快速跑了上了，在孩子听到答案之前将人抱着远离了2023。
2023站起身来，陆辞这时也走到2023跟前，两人向前走了几步，拉开与人群的距离，这时广播里的声音重复着响起：“请希望地内各位居民有序排队，等待基因检测。”
没人问基因检测之后要做什么，外面一天一夜的枪响早就给出了答案。
众人面如死灰，懵懂无知的小孩子有的因为胆小而哭泣，有的因为新奇而四处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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