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一日，是碎琉璃的忌日。
昏暗的院子里面，点了两只惨白的蜡烛，看着有些瘆人。
慕九尘一袭白衣，坐在地面之上，在烧着纸钱
一个牌位立在了他的面前，牌位之上写着“亡妻碎琉璃”。
身旁是他的好友秦独醉，几壶酒放在手侧。
“琉璃诞生于七月初七，连年都没过，就走了。”秦独醉叹了一口气说道。
“七月初七，”慕九尘轻笑了一声回忆起了往事说道：“我记得你说你要赶着七夕乞巧的热闹，框我花了一两金子买了一道烟花。”
“然后，我有心想要捉弄须弥山上的那些秃驴，就在须弥山的半山腰上放了烟花。”秦独醉回忆着说道：“那时候圆度大师正在讲经，巧了烟花正好炸开，琉璃应当就是那时被佛义渡化成了妖。”
望清辉当时正在半山腰上炸烟花，忽然听见了有人从山上下来，害怕被秃驴们找麻烦，他丢下慕九尘，撒开腿就跑，一边跑一边说：“我去驱邪。”
当时慕九尘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见望清辉跑得飞快，留下他一个人面对着满山的秃驴。
他正在绞尽脑汁地想方设法去找托辞，一双纤细的手就搭上了自己的肩膀。
“公子何名？”
传来的不是秃驴雄厚的男音，却是清亮的女声。
于是慕九尘就在那时回头，将那人印在了心间。
“我都记不清几年了，或许有百年了或许也才八十年。”秦独醉说道：“我连琉璃长什么样都忘记了。”
在他的生命之中，失去的人实在太多了，他跟碎琉璃相处的时间实在不算长，如此百十年过去，他只能记得住一个名字了。
慕九尘点头说道：“今年是第九十六年。”
修仙人的寿命太长了，短短三个月的时光不过就是弹指一瞬，可是对于慕九尘来说，这三个月却能让他牢记一生。
说来，今日是为了拖住阿醉才给琉璃祭拜。
慕九尘长长的头发垂下，遮住了他的一只眼睛，他伸手又烧了一把纸钱。
大概其中有七分是真情吧，慕九尘心想，真正的演戏是需要真情相伴的，若无真情，被人戳穿也不必怨。
他的一只眼睛化作了乌鸦，盘旋在空中，居高临下地看着所有事情。
这是他从未跟望清辉说过的术法——
纯粹的天族可幻化做男人女人各种面貌各种形态，如宁魄他就是可以以男女老少任意形态出现，而非纯粹的天族通过后天的努力，如林子青也可修炼出众生之相。
但有这样天赋的天族还是少数，慕九尘苦苦修炼，也只能将身体的一部分化作非人之物。
不过，有这个能力就够了。
他垂着头，不让秦独醉发现自己身上的端倪。
秦独醉只以为慕九尘在悲伤，也不与他说什么别的话。
只是倒了一杯酒，递给了慕九尘。
“九尘，我们相处了百余年时光，我知道琉璃对你来说有多重要，今日，我别的什么地方都不去，我只在此处陪你。”秦独醉说道。
慕九尘眯了眯眼，一边接过了秦独醉的酒，一边盯着全局。
林子青手持利剑，身形转换，众生之相让她能变换成男人、女人、老人、小孩。
她撩起了头发，旁光看向了旁边的乌鸦。
乌鸦的眼中，女人的脸庞变得硬朗，一张普通的中年男性的面容出现在了林子青的面孔之上。
接着她变得高大起来，不合体的夜行衣也随着身形的变换逐渐紧绷。
难怪她会对自己不服气，慕九尘心中想到，确实，林子青是天族后辈之中唯一一个能够掌握纯血天族才能之人。
拿着的是琼雪楼的剑，用的也是琼雪楼的武功。
她熟悉小院的构造，只消一会儿，就来到了陆闻陆说兄妹二人的院落之前。
林子青看向了乌鸦，浑厚的男音从她的口中冒出。
“我去了。”
乌鸦飞旋上空，立在了院子的树枝之上。
前厅的慕九尘喝了一杯酒，心中想到：让我看看，陆闻，你就让我看看你全部的才能。
被捏碎手掌、自己在性命垂危的关键时刻他都不愿意展现真实的自我，那我要杀了你的妹妹，你的妹妹要死了，能给我看看你最真实的自己吗？
慕九尘心中在问，口上却是依旧在演。
“阿醉，即便是我如今登位成了琼雪楼楼主，我依然无法做成很多事情。”
“我一直害怕，害怕着琉璃的事情会发生第二遍。”慕九尘苦笑着说道：“那个名叫陆说的小姑娘，她——与琉璃有些相像，我总害怕相同的事情会在我眼前再次发生”
秦独醉叹了一口气，又坚定地说道：“不会的，小说她至少有防身的本领。”
“那如果是高手中的高手呢？”
秦独醉笑了笑，摇头说道：“我看哪有高手中的高手敢进入琼雪楼的地界，怕是不要命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敏锐地察觉到了空气之中传来了一丝微微不可闻见的杀气——
这股杀气、不对劲。
秦独醉心中想到，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从心中腾空升起。
他看向了慕九尘，紧张地问道：“九尘，你有感觉到不对劲吗？”
慕九尘微微皱眉道：“是杀气？”
“是！”秦独醉感叹慕九尘不愧是跟自己行走了百年江湖之人，多年阔别再见，竟是还有此般默契。
慕九尘则是起身说道：“看来是有危险了，快去小说姑娘的院子，今日是琉璃忌日，居然还有人来犯，真是——”
真是低水平，慕九尘心中不悦，虽然林子青可算高手，可连这一股杀气都隐藏不住，真是——水平太低了。
不过望清辉也算一个高手，让他察觉到杀气，也算正常之事。
无事，这都在自己的预料之中——望清辉是天渠峰之主，即便是空气之中再微小的杀气，他也能捕捉的到，子青没有到达他的水平，被他意识到了杀气，也是活该。
虽然被秦独醉察觉到了杀气，但好在子青也算高手，若陆闻真没有什么实力，那杀陆说这件事也在眨眼之间便能完成。
乌鸦的眼中看到——
陆说在院落之中练剑，她勤勤恳恳地挥舞着剑招，将术法融入剑招之中，秦时雨在一旁苦练火诀，陆闻呢，就坐在了二人面前，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修炼。
他们甚至都没有意识到有股杀气逼临。
陆说才起剑招，林子青放出杀气，浸透在浓烈的杀气之中，陆说才有所警觉。
她回头，正对上了那张平凡中年男子的脸。
一股杀气萦绕在来者身旁，陆说察觉到不对劲，举剑指向来者。
她还有些兴致勃勃，正打算用新炼的剑招找黑衣人问话呢——
“喂，你是什么人？穿着夜行衣鬼鬼祟——”
话未说完，黑衣人长刀直出，挟持住了陆说。
陆说只感觉到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窒息，强大的力量让她连话也说不出口。
眼看危险，陆闻见状，急忙将毒药洒出，想要先将人毒倒。
来人眉头一皱，问道陆闻：“你就这点水平吗？”
“我的毒，除我之外无人可解，你放了我妹妹。”
“你的毒没有接近我。”来人说道。
陆闻的水平太差了、实在是太差了，即便是撒毒药，都能被她躲开。
无奈之下，陆闻即刻划开虚空，将神器凝玉持在手中：“放开我妹妹！”
他如此说道。
林子青明了他手持神器，这点九尘与自己说过。
不过她疑惑的是，神剑会找这样一个水平极差的人做剑的主人吗？
陆闻的水平差、实在太差了，可能就比普通人好一点点，即便是生死关头，自己的妹妹被挟持，他所展现出来的本领也是让人发笑.
或者是说，他还不肯展现全部实力吗？
来人一皱眉，将陆说推了出去。
“你这个废物，你妹妹还你。”来人说道。
陆闻不明白来人为什么要针对陆说，只是见到陆说朝他倾倒而来，陆闻一个箭步上前，准备将她接住。
分神刹那，长刀又朝着陆闻挥来。
——
是划破了陆说的脖子、将她枭首之后、长剑穿入了陆说脑袋与躯干分离的空隙之处，然后朝着陆闻挥来。
“小...说？”
陆闻不可置信，凝玉持在手中，他一时之间竟是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只能呆愣地看着陆说脑袋落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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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陆说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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