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仙说无法共情人族。
这谁能共情得了。
“张嘴。”
常曜下意识张嘴，一块温度适宜，外酥里嫩的鹿肉被放进他的嘴里。
动手两次也是终于吃上了自己的劳动成果，常曜的脸色总算好了一些。
他一边嚼着一边打量被他当做苦力的少年……嗯，长得还行，就是有点眼熟。
做事很勤恳。
非常懂得察言观色。
常曜将那片鹿肉下肚，就又有一片递到嘴边。
匕首锋利，有大半的肉片的晾在外面。
常曜觉得人族如此昌盛，在灵气这么贫瘠的状态下还活的这么丰富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伸出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是个可造之材。
若他能登上登仙阶，常曜会考虑把他收进桃花林中的。
【已经见上面了】
天道真的是每时每刻都要出来展现一下它的存在感。
因为宏大而驳杂的本体，就算维持着万事万物运行的法则，也能分出心神来骚扰常曜。
不过常曜和天道委实说不上熟。
他们能这么旁若无人的交谈，一方面是因为常曜的临危不变，另一方面是因为……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为什么不是第一次了呢？
如果有谁的全族也只死得剩他一个的话，天道也会时不时友好交流一下。
常曜传音【什么见上了？】
天道先问【你现在认命了吗】
【这么问的话当然是不认啊。】
【但是我已经把命理给你接上了】
【哦，然后呢？】
常曜一边和天道传来传去，和后世在老师眼皮子底下传纸条的学生没区别，一边享受着少年的伺候。
想了想用自己手里的匕首从烤架上挑了一块喂给对方。
天道的传音卡了一下继续传，可能是灵力运转不畅通。
【你知道方常曜的命理吗】
【八字给我，我算算呢。】
【不用，我直接说】
“谢谢。”
他们两就这么互相喂着，常曜没留意，他注意力在天道传音上，两方打斗的人马莫名其妙的停下来围成一个圈瞪着眼睛看他们两个。
“嗯，再切一点放架子上。”
见鹿肉补货，两方大师兄四目相对又带头打了起来，现场继续乱成一片。
常师傅的鹿肉铺岁月静好。
【死无葬身之地】
常曜顿了一下，导致撒调料的手都歪了。
他像是没发生过一样撒到正确的位置上，回天道的纸条。
【那这命理不是收束了吗，被天雷劈得渣渣都不剩。】
【时间不对。现在你的命理和你面前这个有纠葛】
常曜面上不动声色，烤肉烤的行云流水。
【要我杀了他？】
【要他杀了你】
“这块好像有点糊了。”少年指着边缘有点黑色的肉片说。
常曜随口回道:“糊的更好吃。”
少年虽然不理解，但还是点点头，似乎是准备尝试这块有点糊但据说很好吃的肉片。
然后被桃花眼一嘴叼走，他嚼了嚼，对常曜抱拳:“师弟此话不错，确实别有一番风味。”
常曜:……
他乱说的。
越真一剑横扫向他，也乘机叼走一片鹿肉:“自己没有师弟吗？滚远一点！”
常曜捡起天道的纸条继续回话。
【他姓叶？那确实有点难了。】
【反正已经死过了，不用真死，假死一下直接打包你回桃花林】
这好像比靠着此界这点微末灵力修出登仙阶的成功率要大很多吧。
天道也不至于编谎话骗他。
常曜思索着，直到整头鹿都解决，两方人马各划出一块地盘，稍作休息。
有人还砸砸嘴，似乎还没吃够。
然而真正没吃到底的是常曜。
他要真的靠这点吃的过日子，别说收束命理，明天就真的燃尽了。
天道的意图现在还看不出来，常曜偏头打量着处于寻鹤宗地盘的少年。
难道此人不是普通人族，也是某个特别种族的末裔？
唯一一个？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
真死了也没什么。
常曜收回目光。
然后他就被太上忘情宗的人团团围住。
“方师弟，你看见了吗？”
常曜点头:“看见了。”
“好，我知道你肯定看出来对面那个时归尘不是什么好货色，下次见到他离远点。”
常曜其实不知道他说的是谁，但是点头。
“噢。”
“喂喂喂，你们连结界都不舍得拉，我听得一清二楚啊！说我坏话的晚上尿裤子！”
常曜注意到有人低头看了眼□□。
常曜:……
你们配得上太上忘情宗弟子的名头吗？
这个声音很熟悉，原来桃花眼是时归尘。
没关系，他以后会一直叫他桃花眼的。
大师兄说完，轮到莫远说:“那个刚才给你打下手那个，寻鹤宗吹上天的天才，宗门超级大比的时候……”
莫远还没说完，时归尘又扯着嗓子喊:“诶呦！说我还不够，还要说我可怜的小师弟！如何能忍！如何……”
他没喊完，忽的噤声了。
不止他，所有人都默契的屏住呼吸。
隐匿在暗处。
【对了，给你接命理的时候我特意为你掩盖了气息】
【你去死吧。】
*
每五年藏云秘境的开启对各个宗门来说确实意义非凡。
不只是宗门超级大比的前赛，还是宗门超级大比的摸底环节。
更是每个宗门炫耀弟子的环节。
所以每当历练过去三天，秘境外的人就会开启水镜，水镜会随机选择更有张力的场景播放。
比如赤焰宗的大弟子一拳震碎黑风熊的内丹。
比如云水宗的小师妹出谋划策，兵分两路，一路引开妖兽，而她独自悬于峭壁上摘取灵草。
比如几个小宗门的弟子联合在一起，与妖兽斗智斗勇，各司其职。
比如……
“是太上忘情宗和寻鹤宗！”
“好刺激！他们是要打起来了吗？”
“天哪，数一数二的宗门就是不一样！”
小宗门的长老不明所以:“几块灵石一句啊？”
他的前辈示意他噤声。
这书太上忘情宗和寻鹤宗的老传统了，每次下秘境必然要‘血战’一番，每年都这样，大家当然习惯了。
但是这两个宗门不习惯，他们不习惯其他人对此习以为常。
所以常常花灵石买托。
就像刚才那几句话。
关于两个宗门弟子的狭路相逢的讨论越来越激烈，水镜中的场面越发白热化。
终于，战斗一触即发。
水镜只能展示画面，不能放出声音，所以他们根本不知道两方弟子说的赛前垃圾话有多没营养。
但是没关系，打斗很精彩！
刀光剑影，玄妙非常，难以想象这个年纪的弟子能分别对本宗的弟子有如此透彻的掌握！
因为一开始有托，昏昏欲睡的其他人倒也被气氛带动起来看向水镜。
然后就看到——
太上忘情宗和寻鹤宗两方弟子大打出手，但仍然可以看出他们的关系其实是友非敌，两个宗门新收的弟子悠哉悠哉的烤着肉，打架的师兄师姐们时不时从架子上抓一片鹿肉恢复体力……
“不是，这就算再给我一百灵石我也编不下去了啊！”
往年两个宗门的腥风血雨会让仙门有所耳闻，今日这番拈花折剑为鹿肉的场景估计会统治修真界百年。
别问。
问就是修仙的记性好。
太上忘情宗和寻鹤宗的带队长老没有任何一刻有如此之大的默契:“快切！快切！”
“不要再放了！不要再放了！”
“宗门的脸面啊！”
“我愧对宗主啊！宗主！”
小宗门的长老又问:“前辈，我刚才好像听见了猪叫，你有没有？”
这时他的前辈也很茫然:“没有啊，但是我好像听到有人哭着喊宗主！”
前辈捂着心口，声音哽咽:“宗主！宗主！”
前辈恢复正常:“这个样子，哪个宗门的宗主突然死了吗？”
小宗门的长老摇头摆手:“不不不！”
他捂着脑袋:“宗主！宗主！”
长老恢复正常:“应该是这样。”
“不对！是宗主！宗主！”
“不是！是宗主！宗主！”
总之除了那幕拈花折剑为鹿肉的场景，还有莫名其妙喊了几个时辰的宗主广为人知。
只是不知道是哪个宗门的宗主如此有作为，仙去之后，宗门中人如此为其悲伤。
水镜很快切走，通过水镜看秘境的人们，完美错过了，藏云秘境阴谋的开端。
*
两个身形都隐藏在宽大黑袍下的人，一前一后的站着。
前者双手背在身后，后者恭敬的弯着腰。
两人的声音也不辨雌雄人畜。
“大人，如你所料，我们已经把魔种下在妖兽的水源之中，而外面那些没有发现我们的动作。”
弯腰之人，暂且称他小弯，小弯直起身子走向小溪边:“只要再在这投入魔种，那群妖兽就再也逃不过侵染，甚至那些弟子也会中招。”
前听小弯把魔种下进水源中，刚吃了溪水处理的鹿肉的几人心都提了起来。
等小弯说要再下进溪水中，这心又放下去了。
背手那个，暂且称他小背。
小直:“若是仙门百家知道他们的得意弟子成为尊上的养料，会不会走火入魔呢！”
小弯投放完魔种——那是一颗种子形状的东西，却又散发着幽幽紫光，和两片黑色的叶子。
回到小背身后，又把腰弯下了。
诚实的说:“不一定，各个宗门都有清心定神的心法，几个头领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小弯的话没说完，直接被小背扇进水中。
小弯在溪水中扑腾:“呃呃啊！我不会凫水！我不会凫水！”
小背闲庭信步的走到溪水边，冷眼看着小弯在溪水中扑腾。
“下次直接说是。”
“是！是！救我啊！救我！”
小背冷哼一声，把小弯从溪水中拎起来，两人化作黑气离开。
到处可以藏匿人的阴影中纷纷长出人头。
“竟然是魔族走狗！”
他们互相看着都看见对方脸上的凝重。
桃花眼当机立断:“此地不宜久留，迟则生变！”
大师兄也道:“还要想办法通知其他人。”
他们两个相视无言，莫名的气氛开始蔓延。
莫远戳常曜的胳膊:“你一点都不紧张……为什么？”
常曜又忙着和天道传纸条，随口回道:“溪水才到我小腿高，那两个能成什么事。”
太上忘情的弟子:……
寻鹤宗的弟子:……
突然一阵妖风袭来，刚刚明明已经离开的黑袍人现出身形——
“我当是哪里来的老鼠躲躲藏藏！原来是几个毛都没长齐的娃娃！”
“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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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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