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炷香。”
白日的时间有两炷香。
“那很好啊，比晚上多一点，还挺习惯的。”
李闻璋伸手去探常曜的额头:“好像有点烫？”
常曜没好气的拍开他的手:“是你的手太凉了。”
“这风一直再吹，如果没有灵力护体的话，估计能给风吹死。”
当然这是在说李闻璋。
常曜当然不会被风吹死。
“晚上要试试吗？上去。”
常曜不置可否:“嗯。”
“嗯是同意的意思吗？”
常曜也去探他的额头:“嗯是你好像烧得很厉害的意思。”
他撤开手:“确实有点烫。”
见李闻璋的目光落在常曜的手上，他立刻道:“我的手当然不冷。”
虽然李闻璋不是体修，没有灵力的状态下脆脆的，但是好歹不是常曜形容的手无缚鸡之力。
哪怕白日的时间比晚上多一点，但仍然过去得很快。
他们开始了第一次尝试。
没错，是他们。
常曜果然没办法停在原地，让一个脑子不清醒的人去冲锋陷阵。
能问出这个嗯是什么意思的人，一不小心就会死在阵法里吧。
他们随便选了一块石头踩上去，如昨夜一样，整个阵法开始活动。
杀机毕现。
“话说我们不用考虑从哪块开始是起点吗？”
李闻璋确实有点虚弱，却没有到常曜以为的地步，也不是常曜以为的原因。
整个阵法的变化收入他的眼底，了解过阵法变换的规律之后，再无序的移动也有破绽。
这次尝试，就是为了找出破绽。
“随便试试，不着急。”
他回常曜的话。
阵外看阵中还是很不一样的，总会疑心下一步会踩空，或者记错原来的排列。
不过两个身在阵中的倒是悠闲，修士的记忆力非比寻常，记错倒是不可能。
最值得担心的就是分心。
从这头跳到那头又走到这头，最后顺着锁链往上来到第二层。
诡谲多变，阴晴不定的气刃很难预判，一边要分辨脚下的落点是否正确，一边还要躲避迎面的危险。
“方道友有过行事奇怪的朋友吗？”
常曜随口应道:“你就很奇怪啊。”
“嘶！”
李闻璋喉咙溢出一声痛呼。
常曜立刻调转了他们的位置，之前是李闻璋先常曜后。
他一边带着李闻璋走阵一边抱怨:“不就是说你奇怪吗？至于命都不要。”
身后的人沉默片刻，因为调换位置，常曜的手仍然抓在李闻璋的小臂上。
……确实不似他的那样冷。
“嗯。”
这下常曜又忘记自己说过的话了，他几乎脱口而出:“嗯是什么意思？”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嗯就是你说得对。”
他们行向下一块石头，李闻璋在这个时候使力将位置调回来。
衣袍翻飞，他听见他说:“那我以后不说你奇怪了。”
常曜想想，又补充道:“李闻璋。”
他念出这个名字。
对方又是一声:“嗯。”
第二层有惊无险，顺利度过。
最后是镇阵石。
“不对！不对啊！”
有人惊叫道。
可惜他的声音传不到这里。
李闻璋的脚步不停，北斗的位置更是好记，六步之后，一个最多能容纳三人的平台出现在眼前。
只需要最后一步，跨上平台，拿到平台石柱上呈着的明珠就能立刻这个要命的路口。
但是李闻璋停了下来。
他手臂的伤口没有愈合，血顺着手臂指尖落在脚边。
“滴答……”
他回头看常曜，常曜歪头看他身后的明珠。
就这么维持着歪着头的动作对上李闻璋的视线。
他在等。
“噢。”
这声音闷闷的，听起来不太高兴。
不过常曜倒是没有不高兴，他只是不喜欢李闻璋只靠眼神就想让他明白的……亏是他常曜龙君灵慧，换了别人怎么能知道他的意思呢？
常曜后退一步，石台不大，这一下足以让他踩空。
“！”
同一时间，晨昏开始交替。
万物随着他的坠落淡化。
李闻璋的眼中倒映他，看着他后退，看着他坠落，看着他毫无阻碍跌入颠倒的星河之中，在倒影中拿到那颗代表着通行证的明珠。
他的本能催促他行动，踩上平台，拿起另一颗明珠。
熟悉的白光笼罩了一切。
这座乱石阵对于天才的确构不成威胁，但它最大的杀机并不是行着踏错触发杀阵。
而是两个人的空间里，阵法中央，平台之上只有一颗明珠。
不一样。
李闻璋心想。
变得不一样了。
另一个空间里，密切关注他们行动的另外八十八人。
互相抱着欢呼起来。
他们都是这场选择游戏的失败者，有的没有在七日内破开阵法，有的没能想出两全之法。
所以到最后只有常曜和李闻璋这个独苗。
天知道他们看见两个人只顾着往上走，然后又从熟人口中得知两人只是萍水相逢，而平台上却只有一颗明珠的紧张感。
李闻璋回头看常曜，而常曜在看平台的瞬间，他们的心脏更是要跳出嗓子眼了。
谁知道他们会在对视之后，常曜那么果断的往下跳啊！他怎么知道下面还有一颗明珠啊！
经历这么一波心脏跳楼，很多人怒视太上忘情宗和寻鹤宗的人。
“萍水相逢？”
“交往太浅？”
“互相捅刀的可能性都比合作要大？”
“敢耍我们？！我们小宗门的拳头也有沙包大！”
一场群架毫无征兆的开始了。
拿着明珠的常曜和李闻璋出现在这的时候，就看见互相扯着衣服和头发的一群人。
嘴里还骂骂咧咧着听不懂的词。
这是一个纯白四方的空间，而一面有一扇悬着的青灰色大门。
门的中央盘着一条龙的雕塑，属于眼睛的部分是空的。
常曜:？
“有病。”
李闻璋没说话，机械的跟着常曜的脚步往大门处走。
穿过混乱的菜市场，常曜把明珠放到眼眶里，李闻璋也学着他的动作。
随后常曜在李闻璋眼前晃晃:“你怎么呆呆的？”
“有点反应不过来。”
常曜笑了一声，是嘲笑。
大门在明珠在眼眶里转了七圈之后应声而开，吵闹的菜市场因为突如其来的动作停住，迎接上古秘境在他们眼前打开入口。
“方师弟！”
“诶呦！好久不见了师弟，还有这位师弟！”
“说了几百遍不是你师弟！”
吵吵嚷嚷中，到还算有秩序的穿过大门。
然后想走回去，结果没不见了。
“不是吧！不对吧！”
“这还是秘境里吗？”
“给我干哪里来了啊！”
眼前的景象不是众人设想的藏有珍宝无数的秘境，而是凶戾无比，天雷滚滚的雷池。
高天呈现紫红色，脚下的土地一块砖红一块焦黑的，方圆百里寸草不生，还有一个又一个被雷劈出的深坑。
曾经在一棵树上待过的羁绊让他们默契的停留在原地，没有上前的意思。
沉默，还是沉默。
“但是我们也不能耗在这里。”
云水宗的一位师姐皱眉道。
她说的事实。
正是因为是事实，所以才更让人沉默。
常曜倒是不觉得这雷吓人，这比他逃下界躲的雷劫轻得多了。
他往头上指了指:“再沉默就要劈下来了哦！”
众人默契抬头，粗壮的天雷蓄势待发。
就在话音落下的两息，天雷落下。
完全没有思考，众人做出了全凭本能的行动，四散开来躲避天雷。
有人闪避不及，被雷电末梢波及到。
四肢乱颤的嗷嗷叫。
“嗷嗷啊！这是真雷！”
“废话！假的哪里有这种架势？”
随着他们离开原来站着的地方，空中的雷云似乎休息了，没有落雷降下。
一个胡子花白，头发稀疏的老头歪歪扭扭的从地上长出来。
向四面八方作揖，口中悠悠念道:“一一得一，二二得四，三三得九，四四十六，五……嗷嗷！别劈我！”
老头不知念的什么口诀，总之被雷劈了，跟刚才被波及的人一样嗷嗷叫，四肢乱颤。
常曜是真的皱眉了:“什么鬼地方。”
李闻璋还是站在他旁边，闻言解释道:“九劫雷池。据说是有永不停歇的紫金色雷暴。”
“你看的什么书，这也知道？”
“无名杂书而已。”
常曜还要再问，就见恢复正常的老头开始说人话了:“我是此处的土地仙。”
被困在这里的游魂野鬼，又称地缚灵。
“有一件事要拜托诸位少侠。”
我要给你们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并且不支付任何报酬。
“如诸位所见，此地人杰地灵，但过于荒芜。”
鸟不拉屎，狗都不来。
“我家主人喜好花卉，可我力不从心，烦请诸位少侠帮忙将此地变成一片花海。”
主人事多的要死，在这个坟头草都不长的地方种花，我一把老骨头种个屁，幸好来了一群冤大头。
“主人见之心喜，定会重重有赏。”
主人开了花海肯定高兴得不得了，我把功劳一览，肯定会得到很多赏赐。谁会相信这群冤大头的话呢？
“我……”
而我必然会成为主人最信赖的手下，主人看到这些花就会想起我！
老头的脸都憋红了:“到底是谁在学我说话！”
可恶，居然有人将我心中想法和盘托出，那我怎么好去行骗！
老头目光凌厉，精准射向人群中的发声处。
众人纷纷散开，露出一双含着笑意的桃花眼。
他们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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