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动静的少年张口就是不客气的话:“大婶,你干嘛?赶紧救我啊。”
他有脾气,田螺也有:“呸,我才不是大婶呢,你叫谁啊?没礼貌的臭小子。”
少年掉在坑里好久了,本就心浮气躁,听田螺的话,更是满腹火气:“你再说一遍?是不是想尝尝我的鞭子?”
“我好怕呀,你出得来吗?”田螺嘲笑道。
少年试着爬上去,然脚踝顿疼:“......”
他无力而愤怒地甩动自己的鞭子,可惜他的鞭子是短鞭,堪堪甩出洞口。
真危险,这人手里还有鞭子啊。
田螺后退:“你就继续待着吧,估计再等一会儿造陷阱的猎户就会过来了......倒霉的话,他可能不过来咯,那你就要在坑里待到明天了,我好心提醒你一点,晚上山里头的野兽可多了,一个不小心就可能会成为野兽的盘中餐。”
“哦,好害怕啊,招财,小马,我们快回家。”
“喂,你站住!”少年急了,他迫不及待想出去,他已经待够了。
“大婶,你要是不救我,日后你绝对会后悔的,你知道我是谁吗?”
田螺也在气头上:“我管你是谁。”
少年不得不转换计划,软下语气道:“你若是现在救了我,我可以给你钱,很多的钱。”
田螺不说话。
少年忍住怒火与田螺谈判:“除了钱,你还想要什么?只要你说我都可以给你。”
等他出来,他绝对要她好看。
田螺斩钉截铁道:“给我道歉。”
少年一听,犹觉好笑,傲慢道:“给你道歉?凭什么?”他活了这么久,可从来没给人道过歉。
田螺不跟他废话:“你不道歉的话,我就走了。”
少年傲气上来,脊梁骨硬得很,嗤笑道:“赶紧滚,本公子不需要你救了。”
田螺:“那我走了。”
脚步声渐行渐远,良久后,少年开口:“喂?”
“大婶?”
万籁俱寂,毫无人声,她真的走了。
少年气愤不已,用拳头砸进土里,在黑暗下,少年露出了罕见的落魄与脆弱:“让你走你还真走了。”
三息之后,少年收了所有不好的情绪。
“你在想什么呢?奉珏,等他人来救无疑是在自寻死路,我就不信我上不去。”少年骨子里的骄傲溢出来,方才努力了那么多次不行,但不代表现在不行了。
一定要赶在彻底天黑前离开这个坑。
该死,若是让他知道是谁挖了这个陷阱,他定饶不了那人,他要将那人抽个百八十鞭出气。
奉珏咬牙切齿深吸一口气,俄而,他就感觉自己脑袋被什么长长的东西砸到了,他看不清东西,以为是蛇,吓了一跳,飞快后退,用鞭子抽打。
“快上来吧,大叔。”头顶传来话。
少年听出来是适才那个女子的声音,仿佛一抹天光乍然出现,抚平内心的焦躁不安......等等,她叫他什么?大——叔?
“你叫我什么?!”
田螺:“大叔呀,大叔大叔!你叫我四次大婶,那我也叫你四次大叔,这样一来咱们才扯平了。”
“你——闭嘴,你才是大叔。”少年气结,从未遇到这般胆大妄为的女子。
“谁让你先乱叫人的,现在知道被叫‘大叔’的滋味了吧,好了,快上来吧,再不上来真就危险了。”田螺催促道。
“你不是走了吗?”少年沉声。
“是走了,去捡藤蔓了,不然我咋救你上来?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所以你等会可得好生感谢我,还有我的狗和你的马。”
少年闭了闭眼,一言不发收好短鞭,伸出手摸索到垂下来的藤蔓,用力抓住,尝试攀爬失败后,他用藤蔓缠住自己的腰。
“拉我上去。”
“你自己爬上来不行吗?”田螺道。
“快点拉我上去,大......”少年催促道。
“你是不是又想叫我大婶?我告诉你,我才十八,还有,你求人能不能礼貌点哈?”田螺抗议道。
“哦,你才十八吗?我以为你八十了。”
“我也以为你八十了,大叔,你再说我就不拉你了。”
默了默,少年嘀咕一句:“你好烦呐。”接着他才生硬道,“拜托了,还有我也十八。”
“好吧,看在你我同年的份上我就接受你的拜托。”
说完,一股大力从藤蔓上传来,少年还没准备好就被拉出洞口躺在地上,身体像麻花,臀部对天。
少年吃了一脸的土和草叶,从未有过的狼狈。
田螺意识到自己似乎犯了错,讪讪道:“你没事吧?”
少年愤然地爬起来,烦躁地拍了拍脸上的脏东西,仰头指责道:“你就不能轻点吗?”
昏暗的天际,弯月悬挂,淡淡的月光落在少年身上,让田螺看清了少年的面貌。
漂亮到不可思议的一张脸,眉眼张扬瑰丽,略带几分青涩稚嫩,一双眸子愠怒而傲慢地盯着她。
......怎会这样?
她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吗?刚送走一个大佛又来一个煞神?
田螺愣了,下意识闭上眼,大声道:“你别过来。”
少年冷笑:“我偏要过来,你害本公子吃了一嘴的土,是找死吗?”
“你别过来。”田螺警告道,然而少年置若罔闻,一边步步逼近,一边打量田螺。
与此同时,田螺脑海里回想奉兰辞的模样以及他说的那句话,双腿莫名发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须臾,少年的气息近在咫尺,田螺紧闭眼睛,鼻端俱是少年身上散发的香气。旁边的招财见状叫起来,少年一记狠厉的眼神扫过去,招财怂了,闭上嘴巴缩到田螺身后。
少年俯身,紧紧注视田螺的脸蛋,眨眨眼,疑惑道:“你长得挺有意思,怎么跟个黑炭似的?你是女子吗?”
田螺缄默。
“说话,你方才的气焰呢?不是很嚣张吗?现在才知道怕了?晚了,我管你是女的还是男的,总之你死定了。”少年嘲讽道,恶意满满地扬眉。
言毕,少年伸手,就要拎起田螺的衣领子,忽地,鼻尖闻到淡淡的清香,很好闻的气味。
他微愣之际,田螺猛地睁开眼,一记铁头锤砸过去。
少年猝不及防遭到偷袭,前额钝痛,脑袋晕乎,迷瞪一瞬,不可置信地看着田螺,下意识去勾腰间的短鞭。
“你胆敢——”
又一记铁头锤打过去,少年两眼一黑,朝前栽倒,田螺举起双手撑住少年倒下的身体,把少年推到一边,复而慢慢起身,飞快撤退往后躲,招财和马跟上去。
田螺靠在树后,手轻轻拍打胸口,天杀的,怎么又来一个?
她是被霉运附体了吗?
田螺抱头,许久之后,她平复好心情,转而探头打量晕迷的少年,意识到什么,她开口:“喂?喂?”
田螺心口咯噔,做贼心虚靠近,小心翼翼端量少年,少年闭眼,像死了一般,额头鼓起,一片通红。
她谨慎地伸出手打少年的肩膀,毫无反应。
田螺身体颤抖,完了完了,她好像闯祸了,把人给弄死了。
怎么办怎么办?田螺惊惶无措,急得原地团团转,杀人偿命,可她还有宏图霸业未完成暂时不想死,田螺咬唇,忽而瞥见旁边的洞,一个计策涌上心头,要不把人送回洞里埋上?反正没有人知道是她弄死了少年。
不对不对,她在想什么。
田螺,冷静冷静,他没反应不代表真就死了,她的脑袋哪有那么大的威力?思及此,田螺忐忑地用手指去探少年鼻息,每一下俱心惊胆战,无比艰难。
诶,有气儿,呼呼,幸好幸好,他没死,只是晕过去了。
田螺如释重负。
不要慌,这并非她一个人的错,眼下该想想该怎么办,马上天就要黑了,得回去了,等从家里取了新装备再找富贵。
田螺看着晕厥的少年。
过了一会儿,田螺把被藤蔓捆成条儿的少年放在马背上,带着招财原路返回。
她并未深入山林,头顶也有月光照明,能看清眼前的路。
这回她长了记性,没把人带回家,而是把人安置在村口附近,紧接着田螺就去陈阿婆家。
“阿婆,对不住,我没找到富贵。”
陈阿婆道:“没事没事,富贵自个回来了,你瞧。”
田螺打眼望去,就见棚子里的富贵,惊喜道:“它什么时候回来的?没事吧?”
“半个时辰前,它没事儿,就是受惊了,好富贵,阿婆以后绝对不让他进屋。小刀,我本来想去找你的,可不知道你人在哪。”
“没事没事,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富贵,你到底去哪了?害我找了好久。”田螺诉苦道。
富贵似乎感觉到田螺的担心,用头拱了拱她的手。
陈阿婆牵住田螺的手,关切道:“小刀啊,你跑哪去了?”
“就去村子外找了,累死我了。”田螺鼓起腮帮子。
陈阿婆摸摸田螺的头:“好孩子,你辛苦了,快来,阿婆我给你准备了好菜,饿了吧,招财也有份,快进来。”
招财兴奋地翘起尾巴。
吃饭时,陈阿婆还弄了点杏子酒,有酒下菜,田螺吃得更香了。
“小刀,你家里那个贵客呢?”
田螺道:“啊,他啊,上午已经离开啦。”
“什么?小刀,你为何不知会我一声?”
“阿婆您找他作甚?”
“给你说说媒啊。”陈阿婆笑眯眯道。
“噗——”一口酒喷出来,田螺难以置信看着陈阿婆:“阿婆,你在说甚呢?给我说媒?”
“对啊,那姓奉的小辈生得好,性子也不错,阿婆挺喜欢他的,而且他对你也有意,你不是也喜欢吗?你们互相喜欢,我就想着找个好日子去和他聊聊,加上你是他的恩人,让他以身报恩娶你不是问题。”
田螺唇角抽搐:“咳咳咳,阿婆,我不喜欢他,您哪里看出来了?您在胡说啥呢?什么以身报恩啊,那不纯纯挟恩图报吗?”
陈阿婆没好气道:“你这小孩,听不懂话吗?我的意思是你是他的救命恩人,哪怕你们二人身份有别,你也可以当他的正妻,他配得上你,小刀,你也十八了,该找个夫家了,阿婆如今最大的心愿就是看你成家。”
“小刀,阿婆告诉你,能跟一个与你相互欢喜的在一起,其中的快乐与美好是难以想象的。”陈阿婆说着,似乎想起什么往事,满是皱纹的脸上流露出想念与欢喜。
田螺脸盘红了:“哎呦阿婆,你别说了,不是跟您说过吗?我现在暂时没有成家的念头,何况我不喜欢他,那奉公子对我也无意,他已经回家了,回京城了,不会再回来了。”
“阿婆的眼睛是雪亮的,小刀,你要骗阿婆,还少了点道行,而且谁说他不会回来了?”
“我说的。”
“若是他回来了你当如何?”
“我、我——”田螺根本就没想过这方面的问题。
陈阿婆失笑。
呆不下去了。
田螺压力山大,急匆匆扒拉几口饭菜,把腮帮子撑得鼓鼓的,含糊不清道:“阿婆,谢谢招待,我吃饱了,先回家了。”
说完田螺就如一阵风似的跃出门,拎起正在干饭的招财跑了。
夜风吹得招财毛发竖起,它一脸懵地吃着嘴里的饭,前爪子划了划,咋了?它的饭呢?
回家之后,田螺看着空旷的院子,倍感满足,蹦蹦跳跳用艾草熏卧房,接着打水洗澡,上榻睡觉。
今夜是她睡过最踏实的觉。
.
是日,田螺吃过早饭,准备上山,一切归为平静。招财以为田螺是去镇上,屁颠屁颠跟上来。
关好门,背后突然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喂。”
谁呀?
田螺扭头,入目是一个牵马的玄色锦袍少年,身量高大,样貌张扬,五官透出一股子凌厉的美,额头鼓起一个包,脸颊有土,衣裳不整,好几处沾了不知名的脏东西,头发凌乱,还插了几根草,身上散发出一股臭味,很是狼狈。
也不知是遭遇了什么祸事,好好一个俊美少年沦落至此,让人心生同情。
田螺略一歪头,眼珠子转了转。
少年面色阴沉,残忍一笑,宛如从地狱里跑出来的恶鬼。
“终于找到你了,呵呵呵,你害我不浅啊,黑、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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