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庆元德三十八年,大旱。
旱十月,成灾。
辽河以北饥荒肆虐,民不聊生,三月后,百姓往南迁徙。
太阳暴烈,阳光灼热,利刃一般插入大地,将其切割成一块一块。
荒芜的大地上寸草不生,零星几棵枯木,树皮干裂,触火既燃。
放眼望去,杳无生机。
这让姜邈想起了她曾经去过的荒漠无人区。
遍地黄沙,飞沙走石。
而唯一惹人注目的,便是路上像蚂蚁一样密密麻麻排起的长龙,这条长龙即使伸长了脖子站在最高处也看不见尽头。
这都是从北地各地方逃出的灾民。
这些人表情麻木,形如枯槁。
因长时间的赶路,他们脚上的鞋早就破了。
讲究的缝缝补补上面打满了布丁。
但更多的是赤脚,一双脚满是裂口和老茧。
姜邈说不清,第一眼看见这些人时心里久久无法平静下来的震撼。
她以前读书时,学过关于描述古代大逃荒时的景象。
文言文短短几句话,写尽人间地狱。
她以前没有概念,直到亲眼看见。才明白古人遣词造句的精准老辣。
此刻她正身处其中,混迹于灾民之中。
周遭全是拖着沉重的躯体,近乎机械往前走的灾民。
他们眼神暗淡,身上又脏又臭,一张张脸苍老得看不出年纪,风沙在他们的脸上烙下深深的印记。
这一路上已经饿死了数不尽的人,沿路还有不断倒下的人。
他们瘫在地上像快要渴死的浮鱼,干得渗血的唇一张一合,不到一刻钟就停了呼吸。
起初姜邈无措,茫然,惊惧,心中翻涌的情绪几乎将她淹没。
但时间久了,她也麻木了。
此时想起穿越之前的事,都像是上辈子的事。
姜邈原本是一个以淘金为生的探险者,她没有同伴,只孤生一人出入世界各大原始森林和无人区。
她干这行的时间不长,短短一年的时间,她的已经去过不少的人类禁区。
直到五天前,她进入被称为生命禁区的原始森林中。
这片森林是传说中的生命禁区
危险,诡异,神秘。
但依然有猎奇者,前仆后继地进去,但能活着出来的少之又少。
姜邈自认有了倚仗,行事无所顾忌,丝毫没有把那些传说异闻放在心上。
但不想还是托大了。
一直到今天姜邈对于她怎么穿过来的,都迷迷糊糊的没什么印象。
准确说,她那天的记忆莫名丢失了。
等到她睁开眼时,天色已经从白昼转为黑夜。
彼时她意识迷蒙,并没有意识到不对劲。
被突然扑过来的人惊醒,才发觉出问题了。
但不幸的是,她即便躲得快,那人还是在她手上留下了一道伤痕。
也幸好躲得快,不然她的那道伤口就该留在她脖子上,亦或是心口上了。
姜邈捂着伤口,在月光下看清了划伤她的人。
是一个男人,长得不高,非常的瘦,骨瘦如柴,又脏又破的衣服挂他身上空荡荡的。
他凹陷的脸上叠了一层厚厚地泥灰,看不清样貌,因为消瘦异常突出的双眼大得吓人。
一开始姜邈不知道他是灾民。
而那人看着姜邈异于常人的装扮,握着滴血的短刀,原本灰暗的眼睛噌一下亮得吓人。
他哆嗦着身子拖长的步伐,一步一步朝姜邈走去。
姜邈见惯了猛兽的眼睛,她从这个男人的眼中看出了同样的东西。
觊觎,贪婪,嗜血。
纵然他看起来,根本没什么攻击力,姜邈却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很明白,往往可怕的不是那些猛兽,而是要和你搏命的鬣狗。
姜邈浑身紧绷,警惕着慢慢往后退。
男人逼近她,正当姜邈转身要跑时,她竟突然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姜邈错愕。
那人跪在地上,仰头看着她,哭嚎着:“姑娘,好人有好报,你救救我,求你救救我,我,给点吃的就行,求你了姑娘。”
姜邈捏紧背包袋子没吭声,脚还是在后腿
手臂还在流血的伤口已经提醒了她,这个人方才想杀她。
她不可能去救一个想杀她的人。
“姑娘,救救我,求你,求你了。”
说完他又开始砰砰地猛磕头。
脚下的地很硬,男人再抬头的时候额头上破了一大块皮,血迹混着灰尘脏污不堪。
看起来可怜极了。
姜邈眼神复杂,沉默以对。
良心上,她可怜这个人,理智上她不可能心软。
越饥饿的鬣狗越凶残。
姜邈不能将自己置于危险当中。
她抿紧了唇,没有停下脚,她必须在男人被激怒前,尽力拉开双方的安全距离。
此时她的一只手已经开始悄悄握住了口袋里装着的瑞士军刀。
如果一会儿跑不掉,她就要做好跟这人拼死一搏的打算。
“姑娘。”
“我没有吃的,离我远一点。”
那个男人跪着往前挪动,姜邈厉声喝道。
“好,好,姑娘,你是不是嫌我脏,我不过来,我不过来。”
男人讨好地笑了笑。
可气氛随着男人的话落下,变得诡异起来。
四目相对,姜邈眼神一遍,猛地转身,拔腿就跑。
她被巨大的困惑所包裹,脑子又前所未有的清明。
如今最重要的是先摆脱这个男人,再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理清思绪。
她的记忆只停留在今天早上,吃完早饭从驻地出发了,剩下的事便忘记了。
所以她丢失的记忆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个森林号称生命禁区,连动物都少有。
那么这个男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幻觉?土著?还是发生了其他什么事。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让姜邈理不出头绪。
姜邈防备心太重,这突然一动让男人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一下子变了脸色,脸上殷勤讨好全转变成了狠辣
他从地上爬起来,怒吼一声:“贱人。”
然后像一头饿了许久的鬣狗,带着不要命的凶狠朝姜邈扑去。
姜邈身姿矫健跑得极快,那男人明显不如她。
她一路狂奔,耳边风声烈烈。
可是永远不要小瞧人在绝望时爆发出的求生欲。
原以为能甩掉那人,没想到,转眼的功夫她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拽住脚给绊到了。
她一个趔趄狠狠摔在地上,地上的灰扬起,扑了她一脸,进到眼中,直接疼得出了生理泪水。
她忍住疼,睁开刺激得有些发红的眼睛,正好就见那人拉住她的脚,举刀往她身上刺。
姜邈连忙左闪右躲,那人一刀刺空却不死心。
他像是陷入了某种疯狂之中,嘴角裂开一个大大的笑,眼睛里充斥着奇异的兴奋:“你有吃的,吃的,吃的,给我,给我。”
说着他又絮絮叨叨地说,“我们从北地走到如今,走了整整三个月,身上带的粮早吃光了。一路上看见什么吃什么,饿死的胀死的数都数不清。这么久了,身上哪儿还有劲。
可你不一样,我好久没见过你这样的人了。贱人,你的身上一定有粮!
老子弄死了你,你身上的东西就都归我了。”
姜邈闻言怔住,森林中物种丰富,植被茂盛,随处都可以找到吃的,怎么可能饿死人。
何况这森林极大,周边荒无人烟,哪有人会走到这来。
逃荒又是什么东西?
现代社会讨饭的都拿着二维码要钱了,谁又能饿死?
姜邈脑门突突疼,咬牙:“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说话间隙,她眼睛迅速在周围扫了一圈,发现这早已不是她之前进的那个森林。
枯死的树木,光秃秃的地上,耳边甚至听不见风声和动物的声音。
这里是……
可万万没想到,拿人也是趁着这个空荡,举刀狠狠地捅进她的大腿里。
姜邈痛叫出声,冷汗一瞬间流了出来。
腿上的伤口鲜血汩汩往外冒,扎到血管了。
那人举刀再次刺来。
姜邈手伸向后背,抽出背包上挂着的兵工铲,对准男人的头就是狠狠一铲子下去。
梆地一声,男人两眼发直栽倒在地,片刻后,他头顶的大窟窿像打开的水龙头,血流不止。
姜邈忍着痛楚从地上爬起来,见他几乎是有进气没出气,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血迹混着泥土,浑身散发着难闻的味道令人作呕。
他活不下来了。
男人微微睁着眼,似醒非醒地说:“救,救我,救,救救我。”
姜邈抿紧了唇,杀人的感觉并不好,与杀动物完全是两种感觉。
她本没打算杀他,是这人对她穷追不放,想要了她的命。
姜邈闭了闭眼,抿紧唇,扭头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一路走,不敢停下,姜邈的脸色越来越白,手臂和大腿的伤口扯着的痛。
大腿渗出的血是打湿了裤腿。
姜邈咬牙,又走了好一会儿才在一棵大树下坐下。
她背靠在粗壮的大树上,喘着粗气,小心的挪动着脚查看伤势。
果然,伤口很深,血管被扎破了,这么久了,伤口流血量并不见缓。
她必须马上止血,不然会有性命之忧。
姜邈立刻抬头,眼睛左寻右看。
这片森林很大,里面的树木几乎枯死了三分之二。即使留存下来的,也正在慢慢的枯死,就比如她身后正靠着的这棵。
姜邈深吸一口气,然后侧着身体,把手缓缓放了在了树干上,闭上眼,集中注意力。
在手触碰到树的那一瞬间,她就感到一股温热的气息顺着她的手爬进她的身体,最后汇聚到她腿上的伤口处。
随着源源不断的气息进入身体,她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不多时伤口消失了,皮肤重新变得光滑细腻,除了周围残留的血迹,一点也看不出之前的伤口。
而相应随着她伤口的愈合,这棵的生命力迅速消失,树木的枝丫上变得更加干枯。整棵树仿佛一下子萎靡了不少,本就不多的绿叶也纷纷变黄掉落下来。
姜邈移开了手,她抬头望了望树冠,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良久,叹了一口气。
姜邈有一个秘密,她身怀异能,可以操控植物的生命力,并为她所用。
她能将植物的生命力导入体内,救自己。也能将枯死的植物救活。
她当初选择野外探险远离人群,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这个。
异能初显是她大学时,有一年跟着同学上野外登山,不小心从山上滚下来,昏迷了一个星期,醒过来后就莫名其妙有了这个能力。
那个时候她还不会控制,有时稍微不注意,手碰上植物,植物要么立马枯死,要么噌的一下,长的异与寻常的茂盛。
开始她是真的被吓到了,可谁也不敢说。整天戴着手套,将自己身边的植物全部移走,以免露出端倪。
直到大学毕业,她打着丛林探险的旗子,自己一个人进入了荒无人烟的野外丛林里。
经过整整一个月的训练才彻底掌控这项异能。直到如今她都说不清有这项异能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但她深知这件事不可以叫第二个人知道,所以才铤而走险,继续选择深入丛林,进入无人区以保护自己。
后来她在这些地方发现了不少好东西,也得了不菲的收入,便借此机会成为淘金猎人。有了异能,她虽然会受伤,但只要身边有植物便几乎是一个不死的存在。日子也算过得潇洒。
直到遇上这次。
之前她也走过不少奇异危险的地方,也遇上过不少稀奇古怪的事。可没有哪次能有这次让她心里没底。
斗转星移,物是人非这让她不禁怀疑,她还在原来的时空吗?
不经意间有关她进入的那个森林的各种传闻报道光怪陆离般窜入她的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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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焉穿了以后有个状元出身的爹,清流世界出身的娘。
还有两个天纵奇才的兄姐和一对八面玲珑嘴甜讨喜的龙凤胎弟妹。
独她一个平平无奇毫无出息,连婚事都落个末等。
不是商户家就是穷书生家,任选其一。
一朝风云突变,白天还风风光光的一家子晚上就被抄了家,成了阶下囚。
闻焉回味着吃过的鲍鱼,熊掌,乳鸽,鱼羹,糟鹅掌鸭信……
想了想,还是舍不得。既然如此,就只能委屈对面,先走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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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家被抄家前,有黑衣人闯进闻家,欲要灭她全家。
闻焉半夜起床喝水恰巧遇上了,那遇都遇上了,还不是顺手的事……
闻焉浑身血气冲天,脚边死尸堆叠。
她沐浴着鲜血,含笑闭眸享受着久违的快感。
世间有万千条道,唯有杀戮这条才是她的道。
闻家其他人望着她抱做一团,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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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奉师命下山,欲济世救人。
初见闻焉时,他们都是被山匪抢上山的倒霉鬼。
后来见她屠灭山匪,知她杀性太重,浮生欲渡她,无果。
再遇之时,是在一座瘟疫肆虐的小城之中,他们和满城百姓一起被封在城中自生自灭。
大火烧城那日,浮生同她杀出城外,诛杀封城官兵。
浮生松手丢掉副将尸体,双手合十,虎口处还挂着那串不离身的佛珠,垂眸道:“阿弥陀佛。”
火光照在他眉眼上,一派悲悯
闻焉笑意盈盈问他:“你常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怎么今日动手杀人?”
浮生温声回道:“所以小僧成不了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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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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