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易无澜只是吻她。
一遍又一遍。
听着沐言汐口中不受控制溢出的嘤咛声，易无澜低喘了口气，将人半抱起来，相贴的唇瓣上隐隐亮起一道白光，灵力从口中渡了过去。
沐言汐体内的躁动被抚平，带来片刻清明。
但很快，一道更为汹涌的灵力彻底夺走了她的意识，整个人瘫软在了易无澜的怀中。
易无澜的呼吸有些重，她望着怀中沉睡过去的人，深深吐了口气，压下眼底隐忍的情绪。
再睁开眼时，眼中已一片清明。
她托着沐言汐的后颈，与沐言汐额间相贴，强大的元神挤入沐言汐的识海，周围再度升起一道加固的法阵屏障，开始沿着沐言汐的每一寸经脉，为她清理瘴毒。
玄酆秘境中的瘴气十分刁钻，沐言汐本就神魂不稳，平日修行相较他人也更为艰难。若是寻常修士吸入瘴气，也不会造成太大的后果，可偏偏沐言汐那体质，就像是为瘴气提供了一个容器。
当易无澜的元神包裹住沐言汐时，已经晕过去的沐言汐嘴边还是不可抑制地溢出声音，而后又尽数被易无澜卷入口中。
温润的灵力清扫着瘴气，同时又小心地蕴养着经脉。好在沐言汐被藤蔓卷入这个空间前，刚得到过一枚白玉灵丹补充过灵力，是的她受到瘴气的侵蚀时，也未出现其他危险。
沐言汐泛红的肤色很快便转了红，就连呼吸也渐渐平稳下来，恢复如初。
所有的瘴气都被易无澜过渡到了她的体内，低阶修士难以抵抗的瘴毒，对于易无澜这个大乘期来说却轻而易举。
她将沐言汐轻轻放在了地上，伸出手，仔仔细细地将沐言汐的衣服拉好，最后系上沐言汐习惯性打的那种腰带系法。
目光专注，神情却很是冷淡，所有的温情仿佛都在这一刻散去，彻底隐没于漆黑的眸瞳深处。
做完这所有的一切后，易无澜撤走了笼罩在两人周围的屏障法阵，细长的发丝规整地垂落于后背。微微抬眸，眼神冰冷，不知在向谁开口：“你不该动她。”
随着她的声音响起，秘境中陡然生出了一股沙哑而又久远另一说话声：“她是魔。”
那声音飘渺而又苍老，却好似传遍了她们所处秘境空间的每个角落。
易无澜神色自若，并未因此浮动情绪：“她不是。”
“她就是魔！”那道声音越来越近，好似就从耳边发出，“瘴气不会冤枉任何一个魔，她可以吸收魔气，她就是魔！”
“但她无法炼化魔气，她与寻常修士无异。”易无澜指尖剑光大作，猛地划向半空，挡住了不知从何袭来的那道灵力。
许久，空中那道苍老的声音仿佛叹了口气：“她是人，又如何呢？”
“会死的，都会死的，魔会死，妖会死，人也会死。”
易无澜低头看着沐言汐，“与你无关。”
“无关？哈哈哈哈哈哈哈无关？若是无关，你又为何再一次踏足这里？你已是大乘期修士，何苦为此所困。”
易无澜那张清冷的脸上满是淡漠，唯有看向沐言汐时，才能显出几分柔和：“寻求机缘。”
“我这里只能给小辈机缘，你一个活了几千年的老不死也好意思抢？”空中传来一声冷笑，“跟牠作对不会有好结果的，牠高高在上制定法则，牠冷漠无情俯视苍生。”
“所以你陨落了。”易无澜轻轻将沐言汐放下，淡淡道，“但你曾经……”
“闭嘴！闭嘴！”那道声音陡然激动起来，若是有实体，定能看到癫狂之色，“我没有我没有做过！”
“都怪我，原本只是我而已！”
“你给我闭嘴！”
“你是魔！你也是魔！你们都是魔！”
易无澜的神情未受到丝毫影响，抱起沐言汐便往外走去。
“你等等！”身后再度传来声音，不再如一开始那般苍老低沉，略显迟疑后，显出清润的本音，“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易无澜的脚步却未停，沐言汐倚在她的怀中，红衣裙摆散落在她身前。
“她身上瘴毒已除，我这里有枚灵阶进……”
“无需。”
一道灵力再度朝着易无澜的方向而来，在易无澜身前凝出一道结界，“我能为你们做什么？”
易无澜指尖凝出灵力，正欲去破开那道拦路的屏障，却闻天边再度传来：“毕竟，我与她同出一脉。”
“可你失败了。”易无澜终于开了口，脚步却也缓了下来，“你不是她。”
那声音似乎是哑了声，落在易无澜身前的灵力结界消散而去。
易无澜为沐言汐掐了个清身诀，将人轻轻放在此空间的藤蔓入口之处，掌心翻飞，浮现一枚血色玉简，“将此物交予她。”
血色玉简往空中飞去，瞬间消失不见，“你为何不自己给她？”
易无澜缓缓蹲下身，为沉睡中的沐言汐拨开额前碎发，“她不喜。”
那道声音哑口无言，下一刻，此方空间出现一道裂口，像是在赶客。易无澜收回手，毫不犹豫地迈了出去。
一阵风吹过，将一切都吹散，好似从未发生过。
唯有沐言汐灵芥中的鸦不语，挥着翅膀‘啪唧’一声打在了自己的喙上，向来叽叽喳喳的嘴也没了话音。
*
大约半个时辰后，沐言汐眉间轻皱，渐渐有了意识，慢慢苏醒过来。
体内瘴毒已清，就连意识也分外清晰。沐言汐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想要去回想方才昏迷前发生的事情。
许是瘴毒入体的副作用，任沐言汐如何回忆，她只能记得自己见过易无澜，对于具体发生过什么，却有些模糊，对于自己是如何破除幻境的，更是毫无印象。
想起刚刚由幻境凝成的易无澜，再想到凌霄宗的那位明澜仙尊，沐言汐咬了咬后槽牙，索性不再为难自己去回忆什么。
这种幻境往往用来考验修士的心境，她既然安然无恙的出现在这里，定是已经破除了幻境。里面那个易无澜肯定已经被她给杀了。
幸好没有被易无澜的美色所惑。
只是这个幻境的制造者也委实阴险。刚开始她中了瘴毒时，易无澜便已经出现过一次，她不搭理后，竟然趁着她瘴毒发作时，又制造了一个易无澜来迷惑她。
沐言汐双眼一眯，十分得意。
不仅仅是对于自己破除了幻境，更是因为她面对易无澜也能不动道心，杀前任证道。
恨不能出了秘境后就去修个无情道。
正当此时，沐言汐忽然感受到一股奇异的气息，周围植被丝毫未动，却仿佛被什么靠了近。她动了动手指，受到召唤的天魂丝缠绕在白皙的指尖之上。
“你是这次秘境开启后，第一个历过本座所设问心幻境的修士。”
沐言汐寻声望去，周遭依旧不见任何出现的生灵，天魂丝从手中飞出，犹如化为万千红丝袭向空中，却在中途被一道无形的灵力轻而易举地化解。
天魂丝重回袖中。
沐言汐顿时警惕起来，天魂丝可探任何修士灵识，即使用作武器与人斗法，也将与其他兵器无异，绝不可能是如此轻飘飘的被化解。
就好像……对方也能操控一般。
“你是神霞殿之人？”半空中再度传来那道声音，像是要表明身份似的，周围场景快速变幻，苍天老藤如光点般散去，化为一条无尽江流。
“你是秘境的操控者？”沐言汐一怔，对着声音所传来之处微微一行礼，“晚辈神霞殿沐言汐，拜见前辈。”
“不错，不亏是我神霞殿之人，心智坚定。”那道声音中似是夹杂着几分得意，就连自称也省了去，“那几个老古董的门派整天修道修身修心有什么用？我就看不惯他们，还不如我与世无争的神霞殿。”
沐言汐很想提醒一番，神霞殿也并非与世无争，只是修真界认可神霞殿的地位，那些宗门比试不会与神霞殿做对罢了。
若是真的比起来……沐言汐想到自己遇到的青衣，出了神霞殿连散修都那么厉害，有宗门的修士实力应当更为强劲。相比较而言，她神霞殿的那些侍女姐姐们，似乎……人比花娇，手无缚鸡之力。
她敛去心中异色，再度一行礼，问：“前辈可曾是我神霞殿之人？敢问您是……”
“别问了，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你们谁还会记得本座？”
沐言汐：……
神霞殿能不能找到这位前人的记载，沐言汐不能确定。但她能肯定的是，这位前辈的脾气是真的不好惹。
仙逝多年，又能操纵秘境，恐怕就是衔阙宗之人所说的渡雷劫失败的三位大乘期修士之一。
沐言汐不知道自己已经耽搁了多久，怕青衣担心，正斟酌着想要离开此处，便听天边再度传来声音：“急什么急？本座的东西还没给你呢，怎么，是神霞殿应有尽有，你就不稀罕本座的东西了？”
沐言汐对于大乘期修士的印象全来自于易无澜，加上这位前辈还是几千甚至几万年前陨落的修士，本以为该是苍老严肃的，却没想到，竟是如此性格。
她再度一行礼：“请前辈赐教。”
“你倒是乖巧。”两道白光自天边闪过，虚虚由灵力托起，悬停在沐言汐面前，“那枚灵阶进阶丹以你……啧，筑基期的修为，服下后可直接突破炼虚，反正你自己吃着别告诉别人你是靠丹药堆出来的就行。”
沐言汐：……
沐言汐知道很多有过仙缘的世家，都会在上各大宗门拜师前，想方设法提升修为。其中灵丹是最为常见的一种方式。
只是用灵丹堆出来的修为往往较为虚空，看似修为是提升上去了，若是真正使用起灵力，也只是个花架子，必须再潜心修炼，才能化为己用。
沐言汐看着那枚灵丹，顿时就不想去接。
似乎是看出了沐言汐的心思，空中声音陡然拔高：“给本座收下！”
沐言汐不甘不愿，勉强收入掌心中，随手往灵芥中一塞，许是塞到那堆灵石附近了吧。
“还有一物……这是本座生前的一本秘籍，一起交予你。”
血色玉简飞入沐言汐掌心，沐言汐正欲跟灵丹一起扔入灵芥，便停空中再度传来低呵：“固魂的，真没兴趣？”
沐言汐动作一顿，被拆穿了心思后，不动声色地又将手抬起，正欲探入神识去查探，一道灵力挥来，将她手中的血色玉简送入灵芥中。
同时灵力裹着她全身，毫不留情地将她给扔出了这方空间。
清润的声音再度转成苍老，轻叹一句：“你再不出去，本座这秘境又要不得安稳了，也不知道体谅体谅老人家。”
*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沐言汐甚至还来不及反应，便已经被迫传送了出去，再度回到了原先杀完妖兽的丛林中。
不远处还有其他修士经过，观衣着并非是凌霄宗弟子，看来其余宗门也陆陆续续开始进入秘境中。
鸦不语憋得久了，见沐言汐终于出了那个可怕的空间，忙不迭地探出头来告状：“喂沐言汐！幸好你有我在身边，你知不知道你刚刚被她……”
“叮铃叮铃……”沐言汐手腕上的双响镯发出响声，声音极为清晰，是两枚镯子离得近了才会有的反应。
沐言汐无情地将鸦不语按回灵芥中，侧头寻找易无澜的身影。
然而她刚转过头，就在三米远的树干边上看到了青色的衣角。
“青衣？”
易无澜绕开树干走了过来，仔仔细细打量一番，问：“可有受伤？”
沐言汐摇摇头，正欲跟她分享自己进入玄酆秘境后的经历，视线却落在了易无澜的下唇处，微微眯了眼，问：“你的嘴……是打斗时划伤的？”
易无澜下唇微抿，伸手抚过，快速愈合：“无事。”
沐言汐点点头，“还好伤口不大，那你可有得到什么机缘？”
易无澜：“恢复灵力的丹药。”
“这个我也有！”沐言汐一抚掌，神神秘秘地拉过易无澜，低声开口，“我还得到了机缘，秘境其中一位主人的机缘。”
易无澜眼眸中浮现笑意：“是吗？”
虽然沐言汐拿的时候不甘不愿的，可如今在易无澜面前，语气中也染上了几分兴奋：“一粒灵阶进阶丹，还有一块血色玉简，据说可以固魂。”
沐言汐刚说完，灵芥中的鸦不语便猛烈地挣扎了起来，“不……吱吱。”
鸦不语扬起脑袋时忽然对上易无澜的视线，猛地闭上了嘴，就只会吱吱吱了。
沐言汐觉得稀奇，拍了一下鸦不语的脑袋：“乌鸦不是‘吱吱吱’这么叫的，有话快说别吊人胃口。”
鸦不语蔫了吧唧地往易无澜的方向一看，强烈的求生欲促使它转头扑向灵芥，任沐言汐怎么叫都叫不出来，好似已经打坐入定，不问尘事。
一向无法无天向往自由的鸦不语，竟然还有主动窝进灵芥的一天？
沐言汐憋了两秒，再也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视线转向易无澜，揶揄道：“青衣啊，你这是对我的灵宠做了什么，让它这么乖巧？”
易无澜摇头，眼神中并未出现任何波动：“不知。”
沐言汐一歪头，审视着她。
青衣跟鸦不语似乎从未产生过交集，所以是青衣太过严肃，导致鸦不语怂了？
啧，真没出息。
沐言汐像是掌握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看向易无澜的眼神中充满了亮光，大有一种以后都把鸦不语扔给易无澜养的冲动。
灵芥中的鸦不语并不知道沐言汐的打算，还心情颇好地抱着一块灵石坐在灵石堆起的小山上，幸灾乐祸到翅膀疯狂拍打着灵石，一遍又一遍地感慨女大不中留。
*
沐言汐和易无澜并肩走在小径上，沐言汐绘声绘色地描绘着自己的那番经历，在提到幻境时，也下意识省去了第二回易无澜出现时的场景。
只是将她第一次中了瘴毒后神志尚清时，见到前任道侣、又对前任道侣不搭理，从而破开幻境的事情说了一遍。
最后还总结了一句：“青衣啊，这玄酆秘境危机四伏，你若是被卷入某一小空间，也切记不要贪恋，毕竟它能根据每位修士内心所想，幻化出不同的幻境。”
易无澜侧头问了一句：“你还在记挂你前任道侣？”
“啊？”沐言汐显然没想到对方的关注点会在‘内心所想’这里，想起刚刚幻境中跟第二次出现的易无澜发生的一切，沐言汐眼神乱飘了两下，一口否定，“没有啊，我与她并不熟悉。”
耳侧吹过一阵微风，掀起几缕发丝，露出了一抹淡红。
沐言汐的脚步更快了些，眼珠子一转，张口就来，“你也知道我急于摆脱她，刚刚幻境中，我前任道侣以退婚为饵诱惑于我，我差点就上当了。”
易无澜深深地看了沐言汐两眼，而后偏过头，“你倒是机警。”
“那……那是自然。”
沐言汐也不知道为何，每次对着青衣提起易无澜时，她总会有几分心虚。青衣那双狭长的眼眸明明跟易无澜那双桃花眼毫无干系，就连五官也是天差地别。
可她总能从青衣的眼神中，找到几分微妙的熟悉感。
沐言汐甩了甩脑袋，只觉得自己是被凌霄宗那道、向修真界宣告她跟易无澜结契的文书扰乱了心神。
要不然怎么总会觉得易无澜会随时出现来抓她回凌霄宗？
接下去的章节曾经都V过，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发在这里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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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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