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的朱漆大门,今葚时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伸手推开了那扇大门。
直觉告诉他,这扇大门的后面,有他想要知道的东西。
随着大门缓缓打开,一道刺眼的白芒迎面扑来。
今葚时下意识抬手挡在眼前。
再睁眼时,眼前的景物再次变幻。
不再是山花零落的破败枯荣之景,而是有树、有花、有舍。
舍宇只一家,虽是木屋,但修缮的却甚是雅致。
舍外的小院中还栽种着一片的枫林。
其中一棵枫树上,一枝较粗壮的树干,正倚卧着一位青年。
绯色的窄袖缎衣,外套一件松烟色的宽袖罗纱,衣襟绣着暗花,罗纱上勾着银纹,装束不俗。
青年用左臂遮着脸,看不清模样。
不等今葚时上前询问,就听身后的竹篱门“咯吱”一声被人推开。
紧接着就听一声温和的嗓音——
“阿清!”
今葚时愣了愣,转身看过去,才发现来人却是他认识的。
但是好像又有哪里不太一样。
因为眼前的蛰侄气质温润,脸庞也稚嫩了许多,右边的脸上也没有那几道诡异的墨纹。
当真担得起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了。
今葚时正要侧身让开,蛰侄却似没看见他一般,直愣愣的端着东西撞到了今葚时的胳膊。
今葚时被碰到的地方霎时变的透明。
而蛰侄径直穿了过去,直奔前方的青年。
今葚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又抬头去瞧已经小跑到青年跟前的蛰侄,小声的“嘶”了一声。
他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此时可能正处于被唤作“阿清”的青年或是蛰侄的回忆中。
在此期间,他正充当一位旁观者。
—
“阿清,你瞧,我今日寻到了什么好东西!”
蛰侄端着玉盘,站在枫树下,正仰着头亲昵的喊人。
树上的人也终于将胳膊放了下来,侧了侧头。
面若好女,清秀绝丽却也不失男子英气。
看清来人,被唤作阿清的青年面上一喜。
下一秒,面上的喜色又忙掩了下去。
阿清撇了撇嘴,道:“你没事做吗?整日往我这边跑?”
话音未落,阿清手一撑,便翻身落地。
蛰侄并不理会阿清的质问,反而将手上的玉盘往他身前递了递。
“试试?”
阿清看到玉盘里的东西,脸色一变。
“你去了迦蓝界?”
在旁边悠哉悠哉的听故事的今葚时,闻言眉眼一动。
暗暗的将“迦蓝界”三个字记在了心里。
—
蛰侄点了点头:“放心,我偷偷去的。没被人发现,不会连累到你的。”
阿清却有些生气:“我是担心这个吗?你明知眼下那群人盯你盯的紧,你还……”
“轸清。”
蛰侄将玉盘放在树下的木桌上,声音似是无奈。
轸清一怔。
这还是蛰侄第一次喊他全名。
蛰侄伸手将轸清搂进怀里,语气轻柔:“你也知道,我身份摆在这,再怎样他们也不能真跟我动手。”
“阿清,不必紧张我。”
轸清比蛰侄矮了一头,被蛰侄搂在怀里,脑袋正好抵在蛰侄的肩膀。
轸清沉默了一会儿,随即抬手在蛰侄的手臂上拍了一下。
轸清没抬头,嘴硬道:“谁紧张了?”
“我就是……”
蛰侄:“你就是什么?”
轸清从蛰侄怀里抬起头来,眉眼间有些恼色。
“好吧我承认我是有一点担心。”
“迦蓝界是什么地方?那里的名跟行完全是分开看。你有这么好骗,我怕你被他们当成冤大头了……”
蛰侄歪了歪头:“你看这还不是紧张我?”
轸清虚张声势的提高音量:“只是有点担心!”
蛰侄揉了揉轸清的头,宠溺的笑了笑:“好~只是有、点、担心。”
今葚时对他们后面的内容不感兴趣,他只对玉盘里的两枚……嗯,暂且称之丹药吧。
他还是对眼前这两枚绕着柔柔橙芒、隐约还有香气缭绕的丹药更感兴趣些。
这边的今葚时正想的仔细,眼前的景物突兀的晃动了一瞬。
今葚时下意识抬眼。
就见原本好好的景物像是变成了一幅画卷。
这画卷一直被珍藏在琉璃匣里,藏了许久许久。
一日主人家突发奇想,把这珍藏许久的画卷拿了出来,想同他人炫耀一番。
不成想,这画卷被珍藏的时间太过远久,画纸已旧,小心翼翼的将画卷拿出,展开,却在旁人不经意的一声喷嚏中,“哗啦”一声,画卷咧出很多细碎的纹路。于是在众人的惊呼中,这画卷便一点一点,如同星屑一般砸在地上,碎成了粉末。
今葚时只觉眼前的景色飞速的在眼前褪去,而后又很快的重组成一个新的场景。
这次依旧是蛰侄和那位轸清。
不过这次他们像是跟什么人交了一场恶战,两个人身上都是血迹。
而且看样子,貌似那个叫轸清的,像是快要断气了。
今葚时心跳快了几分。
这个场景让他有些似曾相识,还是他最不愿意想起的那段回忆。
现在他眼前的除了人不一样之外,其它的都跟自己埋在骨子里的记忆融合了。
今葚时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那边的蛰侄跟轸清还在上演生离死别。
轸清浑身的血,瞳孔有些涣散。
蛰侄身上、手上也都是血,但是分不清是他自己的还是轸清的。
轸清颤着手,扣在了蛰侄给他传灵力的手背上。
摸到了人,轸清急促的喘了几声,像是用尽了他本就不多的力气。
“……白,费力气……没,用……”
轸清的声音轻飘飘的,好像随时都会散掉似的。
蛰侄不甘心,声音竟然有些哽咽:“有用,有用的……你松手。”
轸清执拗的没松手。
其实轸清眼下是个快去了的人,手上根本没什么力气,蛰侄若是想挣开,手一动就可以挣开了。
这句“松手”着实是有些多余了。
当然,也可能是蛰侄也知道这些是无用功,那句“有用”像是在安慰轸清亦像是在欺骗自己。
今葚时的情绪平复了一些,打眼就往两人旁边的地上开始扫。
很快,他就看见了地上散落堆砌的一些——骨头。
是兽骨,亦是灵骨。
今葚时将视线移到了被蛰侄半抱在怀里的轸清身上。
这样一看,轸清体力不支、满身血污便也有了解释。
但他在轸清的身上还没停留上两秒,便移开了视线。
若不是时间不对、场景也有些区别,他都险些以为这是看的他自己的记忆了。
今葚时低垂着眉眼,没打算再往那边看一眼。
于是等耳边响起蛰侄不甘的一句“我定能将你救回来”,今葚时这才把头抬起来。
然后——
今葚时眨了眨眼。
不为别的,只因眼前突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什么都看不到。
“嚓——”
今葚时掌心一翻,手上便出现了一团赤红的火焰。
火焰虽小,但也足够照亮一方。
今葚时谨慎的摸着一处往前走了两步。
“哗啦——哗啦啦——”
今葚时浑身一僵。
谁能想到,堂堂沵岚谷的少君殿下,竟然会害怕鬼怪呢?
今葚时呼吸乱了几分。
闭了闭眼,今葚时深吸一口气,僵着身体缓慢的转动着脖子。
回眸的一瞬间,瞥见的不是什么鬼啊魂啊之类的鬼东西,而是两道附着浑厚灵力,从而导致铁链缠绕着赤红蕴纹不断的嘶吼——
不对,准确来说,不停嘶吼的是被粗壮的铁链锁住的东西。
今葚时右眼猛地一跳。
今葚时不由地往前靠近了几分,将手上的火焰也举高了些。
看清楚下面被铁链拴住的是什么后,今葚时的瞳孔被刺激的一缩。
“轰”的一声,今葚时脑海里有什么东西骤然崩塌了。
被锁住的……是,一只九尾灵狐。
是他,念念不忘、甚至用护心鳞跟阎王抢过命的人。
—
今寒被旃一急急忙忙请到怀镜宫的时候,绥栖正面色焦急的坐在床边,双手握着今葚时的手。
绥栖不知道今葚时怎么了,但他又很怕这是小龙失去护心鳞的症状,他不敢轻举妄动。
绥栖很怕,很着急,但也只能等今寒过来。
今寒在心中默默的叹了声气。
绥栖听见开门的声音,忙要起身作礼。
今寒摆了摆手:“不必多礼。”
心里却是想着,往后都是一家人,不必在乎这些虚礼。
但他不知自己的小儿子跟人家发展到什么阶段,保险起见,今寒也只敢在心里补完整,生怕将人给吓跑了。
今寒用灵力给今葚时检查了一番。
随后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
面色无异,看上去很像是在熟睡。
绥栖焦急的询问:“龙君,如何?”
今寒将双手背在身后,道:“你可听说过‘入梦来’?”
绥栖面上显出些许茫然。
今寒换了种问法:“听说过黄粱一梦吗?”
绥栖点头:“这是自然。”
今寒招手让旃一搬了张小凳给绥栖。
今寒来后,因是长辈,所以绥栖一直站在床边。
于是眼下就变成了绥栖坐在小凳,面前便是坐在床边的今寒。
等绥栖坐下后,今寒这才开口解释道:
“黄粱一梦简称‘梁中梦’,这梁中梦又称梨花梦和入梦来,不过‘入梦来’过于文雅,如今便也不常听见了。”
“不过就阿葚这种情况,你可以当他是入梦了。”
绥栖便问:“那这梁中梦是美梦?”
今寒摇了摇头:“梁中梦既能是美梦,亦能是噩梦,这要看施法之人怎样想。方才检查时,那施法之人似乎并无恶意。”
想了想一下,今寒又补充道:“目前看来,阿葚暂时是安全的。”
【不负责任小剧场】
小龙:君父,我快不安全了。
今寒:别急,这就送儿媳妇去找你。
梨花梦:指梦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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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十七格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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