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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见,耘穆。”
“半年前才见过。”白耘穆与面前笑眼弯弯的向导握了下手,很快松开,眼睛望向特制玻璃窗后的向导学员们:“这是D班的学生?”
“......A班。”欧阳文无奈道:“你不能用哨兵的标准要求向导。”
说是A班,其实这一届A班里并没有A等级的向导,只能退而求其次,将B 等级的向导编入A班。
“敌人不会因为是向导而减弱攻击。”白耘穆收回目光:“艾斯利老师执意让你带我看看,除了这些,还有什么能看的?”
“今天是近身作战的定期考。等他们各班比出了前十,会把四个班级的前十名放到公共场上继续模拟战斗,直到角逐出第一。”欧阳文带着他向前走去:“这是B班。右边是C、D班,走廊尽头就是向导学员的公共场。”
白耘穆点了点头:“哨兵呢?”
“哨兵在左楼,这几年一直是李思维负责的。”欧阳文见白耘穆连余光都没有向B班瞟过,也没找到调侃的口子,只能继续正经道,“你知道李思维的吧?”
“比我低一届,二十五岁才分化成哨兵,是那一届唯一的女哨兵。”白耘穆说:“我记得她能力很强,怎么这么早就到学员中心了?”
“她运气不好,第一次出异型任务就碰上了变种的智化异型,清缴完成后,临走前被对方的援兵摸到了大本营。小队倒是都逃出来了,大本营里她的向导没挺住。”欧阳文叹了口气:“还好李思维还算年轻,和自己向导也刚刚结合一两次,艾斯利老师出手还是把她救了回来。只是这么多年她一直没有再碰到合适的向导,就算能力再强塔也不敢让她出任务了。”
白耘穆大概理解了。
塔里在损失了不少哨兵后,不断更新对学员的训练要求,按照塔最新的设想,向导是需要比哨兵更加全能发展的,一方面精神上要辅助哨兵,另一方面□□上也要能够扛得住攻击。而对于哨兵而言,塔认为哨兵不能完全依赖向导,他们要能够对自己的精神图景有一定的掌握,至少要能够在精神失控时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不陷于狂暴。
欧阳文与李思维确实是两个学院最合适的负责人。
不过白耘穆仍不太明晰艾斯利将他派到学员中心做主教官的目的,毕竟哨兵与向导二院都有自己的教官团队,他这个职位定级别时高于两名首席教官,与欧阳文和李思维两名院长平起平坐,但职务似乎与首席教官没什么不同,就是负责的对象变成了哨兵和向导。在原有教官体系里,更像是个吉祥物。
“不,艾斯利老师希望你担任实战演练课的教官。”
“实战演练课需要什么教官?”
“以前是不需要的,只要设定好程序就可以了,但是程序永远是程序,学生只要足够刻苦不停地去刷实战地图,他总有一天会拿到满分。而敌人永远不会按程序出牌。”欧阳文耸肩:“在程序上加难度已经没有意义了,他们需要真实的对手。”
白耘穆:“你说的‘学生只要足够刻苦不停地去刷实战地图就总有一天拿到满分’这件事,只是理论上。”
欧阳文一愣,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笑了半晌才在白耘穆冷静的注视中收敛了一些:“不会吧你,还在对最后实战演练课没拿到满分这件事耿耿于怀呢?”
“......”
欧阳文笑够了,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和你说,虽然哨兵里面没有你这样的人,但是向导里还真有,他已经在向导的实战演练课里拿了不少满分了,只要最后结业考的这门课拿了满分,他的满分次数就能超过你了。”
白耘穆面无表情:“哦。”
欧阳文无奈:“你不好奇是谁?”
“我们那一届以及之前的所有届没有这样的向导,所以不是你。”白耘穆与欧阳文一同到达了公共场,公共场比各班的训练场地都要大上很多,场边还放着四个显示屏,正对应着四个班级场地,每个班级的场地里现在都只剩下了十来个人,而B班的屏幕里已经只剩下了五个向导。
陈晚的黑发已被汗水浸透,训练服也洇出水渍,显然是累极,但他被其余四个人包围在中间,显然是那四人要先解决掉他再争第一。
白耘穆收回目光,看向正促狭着望着他的欧阳文:“我认识的还没有参加结业考的向导后辈,只有陈晚。”
欧阳文撇嘴:“无趣。”
不过他望了一眼显示屏上的向导,勾起嘴角:“他要输了。”
话音刚落,陈晚就被另外四个人携手轰出了底线。
欧阳文幸灾乐祸地开口:“他之前的几次近身战都太高调了,要是放在哨兵班里早就被合伙针对,也就是这些高等级向导们,一个个被捧得自视甚高互相看不上,到了现在才达成合作决定把他先踢出去。”
白耘穆提醒:“你自己也是向导。”
“是啊,但我等级不高。”欧阳文笑眯眯地承认,直到确认人数最多的班也只有十人留在场上后,摁下显示屏柱上的一个按键,很快尖锐的哨声响起,四个班级大门都向走廊打开,每个班的前十名在在场教官的指挥下通过走廊跑来公共场。而其余的学员则按照队形依次前往公共场观看席观战。
“你们四个是并列倒数第一,你们此次考核到此结束。”欧阳文站在四个十人队伍的中间,看向最后赶来的几名仍气喘吁吁地向导,勾起一个堪称和善的笑容:“作为胜利者中的败者,你们此次考核评级为B-。”
那四人面上神情并不好看,但仍然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各自班级的观看席,欧阳文这才转头看向面上还有青紫的少年向导,向他示意:“B班陈晚,你是第一名到达的学员。按照规定,你可以在场上只剩二十五人时再加入对战。”
这对于才被群殴轰出场地就进行了长距离奔跑的陈晚来说,当然是一段宝贵的休息时间。
然而陈晚暂时退出划线的对战区域后,却并未急着拿出随身放着的补给补充能量,而是向场下阴影处的通道口望了一眼。
白耘穆有些意外陈晚能在方才那么快速的扫视中发现自己的身影,但他也没有刻意闪躲,而是向陈晚点了点头。
陈晚愣了一瞬,下一秒却是捂住了脸。
准确来说,是捂住了被打得已经肿起来的右半边脸。
白耘穆:......
不过他很快也意识到自己这个举动不应该出现在备赛时刻,见白耘穆的眼神已经不在他身上,陈晚也收敛了心神,重新注视着场中已经开始混战的几十名学员,并随时准备着加入战场。
“怎么样?这几十个向导有没有好苗子?”
“一个都没有。”白耘穆无视重新溜达到他身边的欧阳文的无奈,毫不留情道:“别说打得过谁,他们如果不用精神力攻击,连B级的哨兵的攻击范围都逃不出去。”
欧阳文反驳:“但他们实战中肯定会用到精神力攻击,只是因为现在都是向导——”
“战场上不止有哨兵和向导,”白耘穆打断他的话:“还有完全不受精神图景干扰的智化异型。”
欧阳文无法反驳白耘穆的话,毕竟他先前和白耘穆提到的李思维小队惨失一名向导的过往还历历在目。
然而白耘穆的话还没有结束,他说:“等级越高的向导越依赖精神攻击,一旦他的精神力出现问题,他自己会死亡,他所在的小队也会全队崩塌。”
欧阳文彻底沉默了。
他陪着白耘穆静静地站了一会,忽然道:“向辰他......”
“是。”
白耘穆的精神图景又开始翻涌,扬起有山高的海浪重重地拍打在深蓝色的海面上,撞击着他大脑的每一寸神经。
一次次重而疯狂的拍打,他口中的血腥味蔓延开来,但白耘穆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攥紧了拳头维持住自己挺拔的站姿,待精神图景中的海浪终于慢慢平息下来,白耘穆才咽下喉头的血,重新开口:“他为了不波及我们,封住了他自己的精神力。”
欧阳文神情大震。
他自己就是向导,他知道向导自分化后,精神力是与向导永远共生的。
向辰牺牲了。但白耘穆并没有说他是“自杀停止精神力”,而是选择了“封住精神力”的说法。
向导封住自己精神力的唯一方法,就是用自己的精神力攻击自己的精神图景,直至损毁。
在这种情况下,向导等级越高,耗时越久,痛苦越大。
而向辰不仅是白耘穆队伍里的向导,更是西斯里塔中极为珍贵的A级向导。
*
理论上来说,向导学员非假期时间是不得离开学员中心的,但作为白耘穆的伴侣,陈晚的情况实在特殊,学员中心特批他在每日晚训结束后可以离开,次日早训前回来报到即可。
所以白耘穆虽然结束了参观提前离场,但并未离开学员中心,直到陈晚匆匆从更衣室挎着背包跑出来。
几乎是一个急刹,陈晚站在了白耘穆前方半米的位置,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
白耘穆将通讯屏收进口袋,站起身来:“走吧。”
陈晚大跨了几步追上他:“你是在等我吗?”
“是。”白耘穆并不否认,待登上飞行器后才问道:“我以前不等你吗?”
“不、不是。”陈晚顿了顿:“学员在训时期都不能出门的,你不会在我训练的日子来找我的。”
白耘穆点了点头,又问:“我以前怎么称呼你?”
“陈晚。”
白耘穆有些意外:“就是名字?”
陈晚抿抿唇:“有时候会叫小晚。”
“好,小晚。”白耘穆叫了他一声:“那你怎么称呼我的?”
“......啊?”
“你比我小这么多,以前也不用称呼的吗?”
“我......”陈晚这回停顿的时间有点久,耳朵慢慢红了些,他垂着头:“我一般叫你穆哥。”
白耘穆又一点头,继续问道:“我们同居过吗?”
陈晚的耳朵彻底红了,白耘穆看着他,他不敢停顿太久,摇摇头,但紧跟着补充:“我还没有毕业,所以没有长时间在你那里过。”
“难怪家里没有你的东西。”白耘穆看起来接受了这个解释,而后毫不迟疑地丢下一个重磅炸弹:“我来结合热了。”
陈晚的脑袋轰鸣了一瞬,下意识道:“现在吗?”
“当然是回家。”白耘穆又看了眼他,见这人感觉已魂飞天际,皱了皱眉:“你没有与我精神结合过,身体也没有?”
精神结合一旦绑定便很难消除对对方的精神印记,而且万一双方中的一方死亡,存活一方几乎也没有生还的可能性了。所以白耘穆能够理解自己在失忆前不与还是学生的陈晚精神结合,但是既然他会有结合热这种东西,就证明他和陈晚已经有过了身体结合。既然已经开始了,以陈晚口中二人从陈晚进塔那一年便开始恋爱的陈述,这近三年来他总不可能放着自己的向导不要而靠自己硬捱度过结合热。
“不、不是。”陈晚结结巴巴:“当然有过。”
“那你是今天身体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陈晚飞快地回答。
“不方便就直说。”进入高层空,白耘穆打开了飞行器的高速模式,瞥了一眼满面通红的陈晚:“我不喜欢隐瞒和自以为体贴的谎言。”
陈晚一僵,方才的羞热几乎瞬间冷却了下来,他紧紧捏着自己的手关节,垂着头道:“我明天还要进地图......”
进地图就是上实战演练课的意思,但白耘穆没有明白二者之间的关系:“嗯?”
“就是,”短短几秒,陈晚已经将手关节捏出了甲印,他声音很轻:“穆哥待会能不能轻点?”
白耘穆沉默着,倒也没有说答不答应。
只是真到了床榻,他见年轻向导光两条弯曲着跪在他身侧的长腿抖得厉害,但还要装作熟练地向下坐,不由伸出手来掐住青年的腰肢制止了他的动作:“这么怕?”
陈晚抬头看他,脸色煞白,额前已然敷了一层汗。
白耘穆这次的结合热并不十分强烈,因此还有理智存在,他没有强迫人的爱好,掐着腰的手一松,转而将陈晚推到了一旁,随手将床上的薄被丢在了向导身上,自己下床了。
他的力气不小,陈晚被甩在床上懵了一瞬,很快爬起身来,在白耘穆已经拉开门的那一刻扑了过去,紧紧地抱住男人的腰,几乎是用了他生平最强的爆发力把一个哨兵重新扑回了床上。
然后他跪在床边,把头低了下去。
白耘穆一时不知怔愣,不知是该震惊于自己真的被一个向导给拽回了头,还是该震惊陈晚竟然做出了这样的事。
他的手放在青年在风干后有些毛躁的黑发上,用了些力提起他那颗漂亮的脑袋,冷静道:“你这样对结合热没有用处。”
淡灰色的瞳孔几乎一点感情都盛不住,哪怕是结合热期间,哨兵仿佛也只是将他视作一个可以用来解决发热的陌生人。
虽然陈晚知道现在的白耘穆眼里,他和白耘穆只是陌生人,但是那一刻还是心脏猛地绞痛起来,他猛地呼吸了几口空气,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但是你不喜欢吗?”
白耘穆再次皱起眉头。
他只是分化成了哨兵,人生来喜欢他人臣服的劣根性并没有因此进化掉。
只是他不觉得自己会要求伴侣做这种事情。
也不觉得陈晚,一个在近身战打到最后哪怕手都抬不起来也要从地上爬起来重新站好的倔强分子,愿意主动做这种堪称辱没人的事。
他把陈晚重新拉回床上,“能做就做,不能做你就自己睡。”
陈晚的笑容挂不住了,他只得将自己的头埋在枕头里,遮住所有的情绪,闷声道:“做。”
但白耘穆并不如他所愿,几乎强硬地伸手将他翻了个身,撑在他身上直视着他:“陈晚,我再说一遍,我不喜欢——”
陈晚却伸出手紧紧搂住了白耘穆的脖子,用这个动作打断了他的话语。哨兵紧实而散发着热量的肌肉在他的手下跳动,陈晚用尽全身力气让哨兵靠近他,小声道:“之前说以前都是我来是我骗你的。哥哥,你做吧。”
白耘穆不喜欢隐瞒和自以为体贴的谎言。
他觉得此时此刻的陈晚二者都占了。
但陈晚刚才那一闹不仅对结合热毫无用处,还直接将结合热逼到了更高的程度。
白耘穆将手在青年细长的脖颈比划了一下,还是随着心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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