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晚上**点钟，云鹤才看着那一帮人板着脸从林爷爷家里出来。他再一次走到门口，檀香燃烧的味道开始刺鼻。他穿过升腾的烟气，走到了水晶棺右边最里面的地方。
“林风。”可能云鹤说话的声音很小，小到那个鼓包缓了一会才听到。原本酝酿着坏事的眸子在看见来人后此刻通红，眼泪毫无准备的掉了下来，落在了草席中。压抑许久的悲伤都宣泄进了云鹤怀里。
林风的嗓音是从没出现过的悲伤和绝望。云鹤揉着脑袋里的后脑勺，他不知道说什么，手掌在他背上有规律的轻拍。即便亲历过一遍他也只有一个可以宣泄的怀抱给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林风哭声停止但情绪的余波还是让他很难说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你怎么来的？”林风哑着嗓子，鼻尖通红。
云鹤没有回答，而是反过来问，
“吃饭了吗？”
云鹤做饭速度很快，不一会就把林风还有一直默不作声，把云鹤吓一跳的小姑带出去吃饭。
林风小姑叫林愿，她本来是没胃口的，直到那略略熟悉的味道飘进正屋才起身。云鹤做的很简单，土豆丝还有卷饼。卷饼形状怪异，土豆丝粗细不匀，虽样子略丑，但凭借着记忆，云鹤复刻除了林爷爷七分的味道，对于常年不回家的孩子也是足够了。
吃了一口的林愿也顾不上失态，眼泪止不住流下来。云鹤从自己包里翻出来纸巾，递了过去。林愿说了声“谢谢”而后大口吃了起来。林风则是很镇定，还在一边给他小姑倒水，怕她呛到。
云鹤把饼卷好给了林风。土豆丝偏酸，入口带脆。林风吃着不住的往云鹤身上看，像是怕下一秒云鹤消失，云鹤安抚性的拍了拍林风的手。
晚饭吃完，林风让他连夜赶过来的小姑去睡了，自己在棺旁守着续香。他也想让云鹤走，但是那人不愿意。
“你先去睡吧，等待后天再跟孙维星爸爸回去。”
“好聪明啊，怎么猜到的？”云鹤的反应与其说是惊讶好奇，更像是想让林风多说一会话。
“猜的，听到了吗？后天就回去。”
“不要。”
“听话。”
“不要，我要跟着你。学校已经传了好多谣言了，你要跟我回去挽回我声誉。”
“你不用陪着我，我不需要，我已经好了。”
“是我需要你。”
“……行，带数学作业了吗？”
“没有，我保证回去一定好好做。”见林风要反悔，云鹤立马保证。
林风没有回答，而是握住云鹤的手，云鹤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头偏到林风肩上。
两人一起在棺前守着，直到破晓前，云鹤抵抗不住睡了过去。林风把云鹤抱回自己屋里，拿包的时候那两条软中华不小心漏出一角。林风有点奇怪云鹤怎么知道这个，又有点感动一周花不到一百的云鹤愿意买这个，担心他会不会被人骗。
他将云鹤包收好，在自己叔叔来接班的时候，脱掉丧服，拿着云鹤手机跟那个老板换了个大众款。他在礼册上写上了云鹤名字，关系栏填了直系。
云鹤是在下午醒的，气味熟悉外加高级寝具的床，这是云鹤第一次在一个陌生的床上睡得这么安稳。云鹤想上厕所，从昨天早上到现在他没找到机会。外面人很多，自己又不知道厕所在哪里只好忍着。云鹤简单参观了转移一下注意力。
房间很大，比自己在云文家里的房间大了一倍多。
墙上除了水墨画、油花就是臭学霸的标配满墙学习竞赛奖状，但还有些看起来旧一点的，像是魔术师、转转笔还有街舞比赛之类的奖项。走马观花一样看完后看到了木质雕花的衣橱，一些精致的航天模型在专门的手办橱里、还有一个看起来就像做上面学习的书桌。总而言之很像电视剧里古代少爷住的地，但活在现代的林风让它精致了很多。
有钱就是好啊，躺在林风的羽绒被、硅胶枕和弹性十足的床垫上，尿也不是很急了。
随意一撇就看到了“物理竞赛二等奖”，云鹤这才注意到满墙的烫金字几乎都是跟物理有关，一等奖还挺多。
此时孝子贤孙们都出去带着谢客了，院子里只有零星几个在收拾的人。
“小孩，你谁啊？”云鹤走了出去，有一个眼尖的大娘问。可能是林家出现过很多热闹，大娘一脸有大瓜的兴奋表情。
“我是林爷爷的干孙子。”云鹤照实说。却惹得大娘一阵笑，边走边跟同伴悄咪咪的说又是一个来分房子的。
唢呐铜锣声回来了，云鹤搞不明白状况也先躲了起来。透过窗户，云鹤看到了队伍末尾的林风，眼睛被宽大的布条遮挡，云鹤看不清。直到后面脸人影也看不清，手指摸索到胳膊低，狠狠捏紧才把心中有弥漫起来酸涩挡住。
电话铃声响起，云鹤很奇怪自己手机为啥会在床头柜上面。来电显示是云倩，云鹤小声接听。
“弟弟。你到了吗？你班主任问我你啥时候回去。”
“昨天就到了，我也不知道啥时候回，你跟他说过两天吧。”
“行。你在那边有地方住吗？”
“有。”
“那就好。弟弟，我第一次见你对一个朋友这么紧张唉。”
“说的你好像听我说过其他朋友一样。”
“哦，你没事那我挂了，有事给我打电话，钱还够不够？”
“够吧。”云鹤回答的有点心虚。
“不够跟我说。”
“好。”
挂了电话，看自己余额的时候云鹤才发现自己的钱又回来了。云鹤想到了那个失了魂的身影。
今天报丧最后一天，该通知的都通知了，能到的都到了，所以结束的很早。林风趁着空隙过来给他送零食，对方听到自己的质问到是很淡然。
“你为什么给我退了？这是我给的。”
“就是因为你给的我才退了，再说了我是换。要不然你昂贵的心意可能被人递烟递分了或者被我二叔吞了。”
“那我也是我想送。”
“你一来就很好了。我要去洗澡，你要不要上厕所？”
“不要。”
林风拿上衣服，就出去了，门再次被关上，云鹤有点后悔自己情绪上头。
院里人在为明天排练，熟悉的丧乐再次响起，不可磨灭的记忆再次涌上脑海，直到胳膊上多了个红痕才平静。太阳渐渐西沉，在最后一抹太阳消失前房门被敲响。
云鹤打开房门，看到的是林愿憔悴脸。
“那个我是小风的姑姑，就是能不能麻烦你再做一次饭。”
云鹤比她更不好意思，他挠了挠鼻子问她厕所在哪。
“小风，你带你朋友去找个厕所。”
“知道了。”洗完澡的林风正巧进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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