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只有李光成绩偏后再加上男女不能同桌远离故土，流放他疆。
云鹤的前位，陈洁的同位空着的，名字是林风帮他写上的。
云鹤看了看林风，咂摸咂摸嘴，觉得问他有点冒昧，就没说话。
该说不说，付子恒效率很高，一节课四十分钟，说了纪律，灌了鸡汤，选了班委还给体委留了十分钟时间为本周日运动会选拔人才。
是的，没错，开学第一周周末是运动会，说是为让大家尽快熟起来，激发一下大家血性，旨在打造校园积极向上的生态环境。
本着一切从简，学习为主的原则，运动会项目不多，集体跳绳、男子女子耐力跑、四百米接力和篮球赛。我们小李体委凭借着自己的亲和力，挨家挨户询问，指标只剩下一个男子三千米。
“云妃～”
“滚～”云鹤很有礼貌的拒绝。
“林哥～”
“……”林风静静的看着他，嘴甭的很紧让李光把牙收了回去。
“只能我跑完接力自己上了，云妃，那你给我当陪跑吧。”
“陪跑是干啥的？”林风问。
“官方说辞就是负责运动员参加比赛前后的健康状况，说白点帮人拿衣服。”
“你要去吗？”这次换成林风问云鹤。
“可以。”
“行，那我……”
“我去跑三千。”林风打断了李老师略显浮夸的表演，转而在拿过来那张签名单，很快写下两个人的名字。
“什么时候开始训练？”林风声音甚至带了点迫不及待。
“明天？我回头问问老班。”小李班长表示靠谱，转而开开心心的去交差。
座位晚自习放学前十分钟挪的，付子恒还补充一句“明天要是下雨的话就不跑操，不要傻傻的去操场等，但开学典礼和升旗一定会有。”
哀声还没开始发酵就被桌椅挪动的声音取代。云鹤和林风桌子不用动，拿了掌中宝走了。
楼内，灯火通明、人影绰绰。
楼外，尘土在暖黄色的路灯下飞舞，扑向树叶哗哗作响。
过惯三点一线的两个人因为交织，产生起了莫名的化学反应，不约而同都很有雅兴的准备去操场闲逛。
昏黄路灯下，树影婆娑。一时间风走过落叶喝了两人的脚步声，心里有鬼的林某对暧昧的氛围红了耳尖，清了清嗓子还没说话，云鹤的声音也顺着风飘到林风耳朵里。
“好久没这样安静的听风了。”
他想起来王健跟他讲的段子，有人拿着三千块去星巴克点咖啡，袁迪因为那人在搞抽象嗤笑一声，云鹤则是真的在思考。他跟井底之蛙的区别在于青蛙去过外面。
一直呆在井底青蛙对外面期待又害怕。为防止被人嘲笑，云鹤从那次家长会后就一直抽空打零工，好在交完学费后还剩下一大半。复读学校物价还行，外加没有兼职地方，自己总算是有了偶尔发呆看树听风，期待缥缈未来的时间。
风带来的声音过于美好，他嘴角渐渐放松，说起来今天是这几年最开心的时间了。
“跑三千很累的，大毛。”云鹤想到自己要说什么，差点没忍住笑出来。看到那人又一脸一言难尽，笑抽抽的劲又上来了。
“试试呗，反正有你陪我。”林风等云鹤勉强止住才收回凉的牙，说话声音比平时轻快不少。
两人谁都没有再开口。慢悠悠走着，心情大好的云鹤哼着一首耳熟的欢快曲子，还摆起来自己的胳膊。
尽管隔着安全距离，云鹤的手背还不时蹭到林风的手。
骨节和骨节的摩擦，林风似乎被烫的瑟缩，却不挪开任由双耳的燎原火星蔓延全身。
“可以让李光陪你吗？我安静的坐着给你们加油。”云鹤弱弱提问，上了年纪害怕被注视的他对这些活动都带点抵触。
“李光除了三千米都报了，我都不知道跑完是谁扶谁。”
“李光初中可是运动会项目全报的选手，名次最差第三，所以不用担心。”
林风默不作声，云鹤多问了一嘴：“请问您是同意了吗？”
林风还没没说话，只是对着云鹤的脸吹了一口仙气。恰巧风势变大，带着沙尘一起扑在脸上。
云鹤一时间分不清脸上是被林风口水还是小石子打的。
“不行。”小朋友拒绝的很别致，很欠扇。
“你有病啊！”云鹤手背抹了把脸，抬腿要给林风一腿鞭，却被灵活躲过。
只见气出不来的云鹤抱着臂就“哒哒哒”的快步往前走，听林风笑声应该是快岔气了。不能跟傻子置气，云鹤走了一会气也消了。拉开了外套拉链，张开双臂，迎接到下一波风浪。
云这种正常人只想呆在家里的天气，让世界寂静只剩下狂风过境的天气，对于云鹤来说是场孤独的狂欢。让他觉得自己是一座孤岛，自成一片天地的孤岛。
头发被风吹起，眉头在风中舒展，一切都舒服的不像话，除了脸上都有土渣还有后背突然被人抱住……
云鹤看着在他肩膀左侧的脑袋，肘打脚踹的就脱开身。
“我也很厉害。要是我们遇见的久一点就好了。”林风面对面说着，被风迷了眼眼圈微红。云鹤看不清，但总感觉他话里藏着水汽。
“不应该是早一点吗？”云鹤问，平和到听不出来刚才逆风破尘狂走的人是他。
“不，久一点。”风声只传达出一半，另一半被林风藏在那黄尘里，“已经很早了。”
怕盛开的白玫瑰听出他话里的贪图，只给他留下冷硬的刺。
林风语气染上了夜的凉，云鹤已经习惯林风这偶尔搭错筋的情绪变化，搭了一只手在林风肩上。
林风这才发现刺也有可能是软的，于是又要趴上去，云鹤一躲。
“别碰我。”
“真生气了？”
“我不喜欢别人离我太近。”林风看了看又搭上自己肩膀的肘关节，没说话。
一波又一波的风浪过去，两人总算走到了操场，操场上风更大，打在脸上的开始疼的尘土告诉他的。
“如果我跟李光都跑三千，你想当谁的秘书。”
“我想安静坐着，又不是非我不可。”
“……”
教室和很多学校一样，这里的操场内没有真的草，和很多学校不一样，这里甚至都没有假的，裸露干渴的土地上只有一块一块发枯变黄的草。
小风一吹，扬起尘埃无数。
“这个点，这个地，这个天，这还有人？”林风看着远处两人问。
“这叫享受生活。”
“确实挺享受的，俩人手都牵了，好像还都是男生。”林风看的很清楚。
“男生还有牵手的啊？”云鹤有点惊讶会有男的这么腻歪。
“小情侣不是很正常吗？你不会……”林风话还没说完，就被云鹤的嫌弃打断。
“又是一个性缘脑，走呗。”
“等一下，让我看一会，他俩一定是一对。你看，好像亲上了。”云鹤翻了个白眼，刚准备走被一处光亮吸引住。
“那是不是个人啊？”云鹤指着那处突兀给林风看。
“真是，早听说这个学校管得严，刚开学就开始查啊！”两人正聊着，那坨亮光似乎是发现目标亮光消失，云鹤听到微微的脚步声。
“刚刚班主任说谈恋爱被抓住会咋样？”
“开除，要不要……”林风还没说完，云鹤已经靠着脚步声估摸出位置，快步迎了上去。
“李光！”林风还没从云鹤嘴里听到过这么大的声音。操场平坦，云鹤平安到达脚步声消失处。他近视散光加夜盲的眼睛没有“大毛”还真看不见穿深蓝衬衣，黑色单裤金丝眼镜的大肚腩。
“你找谁？哪个班的？叫什么？”云鹤靠气质听语气辩声音，不仅找到了他的位置，还顺便看出来他真是个教导主任。
“少来！”云鹤硬着头皮，给了龚龙肩膀头子一下。他的腿在颤，脚趾在扣地，手从抬起到放下都在抽搐，好在天黑云鹤声音也算稳，教导主任只是一分信九分疑。
“不是，上课时间你怎么在这？那个班的，叫什么名字？”
“不好意思老师，我来看一下明天升旗位置，我以为你是我同学呢，不好意思，老师再见。”云鹤应该是在初中学的表演，诠释的如梦初醒浮夸的跟李光较不了高下。
“你先别走！”云鹤刚刚走两三步，就被叫住，刚停下来认栽，手腕就被拉住。
“你傻啊。”声音低沉，但不难听出来有点开心。眸子很亮，亮到云鹤抬起头在一片黑里只看见了一双眼睛。手电筒灯光再次亮起，很贴心的为两个人照亮了前路。
教导主任喝止和下课铃交替响起，风声带来人声的欢声笑语和大口喘气，心脏蹦跳的声音一起充斥耳膜。
云鹤形容不出来林风身上的味道，也形容不出来这全新的美妙感受。只是看着周围的人流，第一次没有远离的念头，只是觉得有时候吵一点也挺好。
看着和陪自己喘气的林风他想。
云鹤摸了摸自己的脸，感受到一片灼热感叹自己真的老了，几十米的距离硬是给自己弄得心跳加速，肾上腺激素狂飙。缺氧体质的他脸上的血管舒张，绯红成片，在暖光下淡红的皮肤带着稚嫩的莹润。
“刚才那两个人跑了吗？”云鹤声音不稳。
“跑了。没想到您长得这么乖，挺反骨啊！”
云鹤把顺毛刘海上撩散热，黑色的泪痣与黑灰色瞳仁呼应，清秀舒朗的脸散发着一种少有的野性。林风眼里带着不正常的深邃，带着找回珍宝的欣喜。
云鹤把手放下，头发顺着滑下来，散乱的黑亮中一根呆毛迎风飘荡。林风看着跟自己打招呼的小东西，想到了什么，嘴角笑意涌了上来。
“好久没动过了。”云鹤做着手臂运动，伸了个懒腰，宽大的衣服才显出来腰身。
“那我们以后下晚自习来跑步吧。”林风顺势发起邀约。
“看心情吧。”说完云鹤故作高贵扬起下巴转身，胳膊随着走路动作一甩一甩，比刚才更开心，也更像动画片里去春游的小学生。
“等你。”林风说了一句，也不知道云鹤听没听见。
云鹤不知道回宿舍的路，就想着往回走绕个大圈，但突然想起来还有疑似前辈的那位。那位也很靠谱，在预备铃响起的时候找到了宿舍大门。
“我们是不是路过好几次了？”
“嗯。”与云鹤疑惑和想骂人的语气成形成反差的是林风语气中淡淡的肯定。
“你瞎吗？”云鹤脑中过了很多骂人的词，最终都被“关爱智障”压了大半。骂不出来自己晚上会睡不着，只蹦出来了这一句。
“你不也没看见。”
“我近视，没戴眼镜。”
“我也没戴。”
“你又不近视，不是说好……”
“对不起，我错了。”虽然语气不诚恳，表情也没有歉意，一股子想被扇的劲。
“我，你，他……”苦于没有证据证明对方在故意犯贱，云鹤想扇上去的手只是跃跃欲试。
“快走吧，一会锁门了。”说着就要拉着云鹤一起走，但是他没得逞，很大概率是因为云鹤生气气的。
云鹤进入了交叉抱腰，一个人环胸生闷气往前走的状态，等到云鹤回到宿舍门口气也消的差不多了。
宿舍里的人已经聊起来了，云鹤光是想想自己推门进去就会有赢得全场目光，头皮发麻。换成平时也就勇敢无畏一把了，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林风的存在当成了退路，当成了一个舒适圈。于是他就守在楼梯口等着林大爷，林风看着云鹤装没事洒脱的模样没忍住笑出了声。
“怎么不进去啊？”林风明知故问。
“……”云鹤偏了偏红意还在的脸，没好意思接茬。
“哥哥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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