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北极星科技灯火通明。
脏乱不堪的厕所，混合着霉味与劣质消毒水味。
夜黎站在满是绿藻的洗手台前，水龙头滴答作响，吵得要命。
“夜黎，你人在哪？”
一则电话响起，上司陆川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带着一丝急切与不安。
夜黎拧开水龙头，用冷水洗了把脸:“在忙，出什么事了？”
她双手紧撑着洗手台，镜子里的她脸色煞白，嘴唇干裂，双眼布满血丝，每日高强度的工作压得她喘不过气。
“公司的计划泄露了，有人黑了我们的数据库。”陆川语气沉重，“那个人偷走了Hades,并且向市长一举揭发了我们。”
夜黎皱了皱眉。
她曾翻阅过公司的文件，“Hades”是生化部研发的超级病毒，潜伏周期很长，让人难以察觉。一旦被感染，感染者的记忆与意识会被慢慢抹杀，直至成为一具空壳容器，到那时会吸引来赛博废土的流浪幽灵，占据后成为没有思想的“人傀”。
“哼，我早就说过，生化部把病毒交给你看管简直就是个巨大的错误。”夜黎清了清嗓，压低声音，“整个公司，除了老板就只有你享有数据库的最高权限，要是病毒被释放闹出大动静，我们全得完蛋。”
“我当然知道后果！现在马丁市长已经盯上我们了，我么必须得想办法应对……总之，你先到会议室来和董事会做事件干预。”
通讯切断。
夜黎杵在原地，一声不吭。
天花板上的排气风扇嗡嗡作响，扰得她心烦意乱。
“计划泄露……什么倒霉事都让我赶上了。”她暗自抱怨，深呼吸后胸口却依旧发闷。
自从夜黎升职以来，她从未享受过一天舒坦日子。每天为公司收拾烂摊子不说，还要被下属们泼脏水、嚼舌根以及阴阳怪气，计划泄露就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气得双手发抖，又抬头望向镜子里毫无生气的自己。下一秒，便攥紧拳头朝镜子狠狠砸去。
瞬间，镜子崩裂，弹出的碎片割伤了她的手指。
“烂透了……”
发泄过后，夜黎并未感到半点愉悦。
伤口仍不断地往外冒血，她强忍着疼痛将水温调至极低，简单洗净后便做了包扎，等到疼痛感减轻后，才抹了把脸踩着玻璃碴推门走了出去。
期间，计划泄露的消息已经传遍公司的每个角落。
工作被迫叫停，员工们从拥挤的办公室里涌了出来。走廊里，她们三五成群，聚众讨论着刚才发生的事，脸上满是困惑。
“你们听说了吗，公司好像要出大事了！”
“上头说是计划泄露，但具体什么情况也不太清楚……”
“我们就是普通员工，知道不着也很正常，别多问。”
议论声此起彼伏，音浪盖过了广播。
这时，夜黎恰巧经过，本就烦闷的她停下了脚步，双手交叉紧靠在墙边，默默注视着她们。现在的她不想开口，所以没有大声喝止，只是冷冷投去警告的眼神，以此告诫她们不要多管闲事。
警告很管用，员工们瞬间不敢说话，走廊的声音也降了下来。
夜黎也没多待，起身径直走向会议室。
会议室并不远，大约两分钟的路程。她刚一赶到，门口的警报系统便随之响起，截住了她。
［访问控制警报］
未登记员工接入检测中……
访问权限验证已触发。
请接入个人连接执行身份认证。
夜黎轻啧一声，不耐烦地取出后脑勺的身份芯片放置在卡槽中。
［身份验证正在进行］
指纹识别中……
虹膜识别中……
识别成功。
姓名:夜黎
员工编号:0731
身份:北极星科技 - 干预部部长
［警报解除］
身份验证通过，访问记录已存档。
等到流程结束后，夜黎迅速取回自己的身份芯片，抱怨道:“浪费我时间。”
这时，会议室的大门才缓缓打开。
房间里一片漆黑，除了若隐若现的呼吸灯外再无其它。夜黎刚走进屋，一阵凉意袭来，她的脚步也放轻了些。
“夜黎，你在磨蹭什么？”黑暗中，一双深蓝色瞳孔紧盯着她，“怎么这么晚才来？”
“抱歉陆董，路上有事耽搁了。”
突然，会议室里又亮起几十双眼睛。
虽然灯太黑看不清模样，但夜黎知道这些是董事会的人，她不想与这些人有太多瓜葛，于是绕过这些人坐在了房间的最角落，这样比较有安全感。
“计划泄露的事，你们有什么头绪了？”她的左眼皮一直在跳，总感觉有不好的事要发生。
陆川并没有回应，而是慢悠悠地站起身，不慌不忙地走到夜黎身边，轻拍她的肩:“这件事不用担心，老板恺撒已经派人去追查了，估计很快就会有消息。现在重要的是公司的名声，那些脑残媒体添油加醋把我们推向风口浪尖，还把近几年的黑锅全甩给我们，想要压下来可不是简单的事……”
夜黎若有所思地点头。
北极星科技是2024年恺撒一手创立的。能够坚持到现在并走向世界企业，他可谓是倾注了大量心血，如果因为这次舆论垮台，那他必定不会放过任何人，甚至会让整座城市陪葬。
而且，他也真有这个实力。
“所以，你想跟媒体搞个明争暗斗？”
夜黎眯着眼，盯着全息屏幕上的新闻报道。
“你说那些脑残媒体？它们还不值得让我们大费周章。”陆川按下按钮，全息屏幕瞬间映照出一个人脸，“斩草要除根，如果不是马丁市长这条狗瞎掺和，我们也不会这么狼狈。”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看来你已经有办法了。”夜黎往后一倾，靠在椅背上，长期充血的眼睛让她闭上了双眼，“说来听听看。”
陆川打了个响指快步走到会议桌前，从底下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铁盒，铁盒上印有北极星科技的公司标志，表面光滑得能看清每个人的脸。
他解开保险打开盒盖，戴上手套后小心翼翼地拿起铁盒里被泡沫保护的芯片摆在了夜黎的桌前，芯片瞬间发出一阵青光。
“自杀芯片？你从哪来的？”
夜黎满脸诧异。自杀芯片具有极大的杀伤力，只要把它放入脑机接口，下一秒受害者便会心脏骤缩停止呼吸。
因此，马丁市长早在2077年就命令禁止了它的出现，也查封了正在研制自杀芯片的小型团队，按理说当今根本不应该出现。
“你只要知道是老板恺撒给我们的就行，其他的先不要管。”陆川将芯片推给夜黎，上面的纹路清晰可见，“我们就用这个，把马丁这条狗除掉。况且，马上就是新一轮的市长选举，没了他恺撒才可以顺利上位，到时候我们北极星的不法勾当也可以一笔勾销了。”
夜黎听着他的这番话头皮发麻。虽然房间昏暗看不清他的脸，但夜黎依旧能感受到陆川眼里的野心。
“我看你是疯了，这么做的唯一后果就是害北极星关门大吉。”夜黎双手抱胸，语气充满了调侃。
陆川推了推眼镜冷笑一声将芯片重新放回铁盒里，并抬手关掉了屏幕，房间又暗了下来。
“我懂，我懂。所以……这个艰巨的任务可就交给你了。”
话音刚落，董事会一言不发，一齐看向夜黎。
“交给我？你是不是真疯了？”夜黎耐不住性子，双手拍桌迅速站起身，“你知不知道干这事是会掉脑袋的，要是被发现你我都别想活命！”
面对夜黎的抱怨，陆川似乎显得毫不在意。
他先是走到饮水机旁，拿起纸杯接了杯水后悠闲地回到自己的座位并坐了下来，边喝水边把腿搭在桌子上。
“夜黎，公司条约上可是写着必须对上级命令无条件服从哦，你想违抗？况且恺撒这么器重你，可别辜负了他的期望啊。”
“你当初可没说过要让我去杀人，而且我已经不杀人很久了，你这不是让我往火坑里跳吗？”
2083年，故意杀人已经被定性为第一重罪。犯罪者无论是何原因杀人，都必须被关进赛博监狱，肉身彻底烧毁，永世不得超生。
更何况这次的目标是马丁市长这种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夜黎自然是不答应。
“行了，我不想再跟你废话了。你现在只有两种选择，接受或者被迫接受，不要等老板亲自来找你。”
下一秒，会议室的灯光骤然亮起。
强烈的光线让夜黎下意识地闭上双眼并抬起手保护眼睛，直到逐渐适应后才将手放了下来，这时她才看清董事会的脸。她们神情严肃，目光丝毫没有要挪开的意思，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夜黎。
夜黎的心跳不由得加快，她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阵仗。
“我可不想当冤大头，你们找别人吧。”夜黎花点儿时间平复了自己的心情，一脚踹开身后的座椅准备离开。
然而，大门早已紧锁，没有陆川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许离开。
“为公司效力是你的使命，你没有选择的余地。”陆川将手里的纸杯捏碎扔在一旁，“你只管放心的去，事成之后我们会为你安排证人保护计划，到时候没人来找你问话的。而且……恺撒还会给你一笔不菲的酬金，保你后半生吃喝无忧，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夜黎停下了脚步，目光斜视着他。
她很清楚，如果拒绝这次行动，那后果就是离开公司的三小时内被北极星派来的秘密特工暗杀，尸体被丢在小角落从此人间蒸发。
但如果刺杀市长失败，自己就会被执法局抓进赛博监狱，结果同样是死。
房间里气氛诡异，陆川似乎看出了她的顾虑:“你放心，只要你悄无声息地干掉他，没有人会发现的。再说了，公司永远是你的后盾，我们会为你打掩护的。”
夜黎沉默许久，心里早就明白陆川的话不过是个空头支票，一旦自己真出了事，公司便会毫不犹豫地弃下她。所以，她得为自己留条后路。
“行，我答应你。”
夜黎理了理思绪，决定先口头答应，等见到马丁市长再将实情全盘托出，到时候应该能借机甩脱北极星。
“很好，看来你没让公司失望。”陆川把铁盒递给她，鼓了鼓掌，“希望等我明天睁开眼，就能看到马丁市长被害的消息。顺便再告诉你个好消息，偷走病毒的人找到了，但是她目前已经带着病毒逃去了伊甸园，你应该听说过这个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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