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心里暗骂：怎么不吃死你呢？
好在此时院外响起一阵喧嚣，让他得以从中脱身。
他打开院门，就见长孙皓之如风般略过，而后是梦云门的弟子。他们正拼命朝着一个方向跑去，跟逃命似的，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哟，一大清早的，这是做什么呢？”燕淮也凑了过来，倚着门框，手里抓着一糙面馒头吃得挺香。他两三口吞完了剩下的，排掉手上碎渣，“走，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谢临：“......好。”
两人寻着踪迹一路前行，最后来到了一座清雅素朴的小院。院中种着棵白海棠，娇花浓叶倚窗开。
弟子们站得稀稀拉拉，各个垂着脸不说话，有的还挂着泪珠小声啜泣，气氛阴湿而绝望。
两人站在院门外，燕淮微微侧头，低声问道：“想不想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想。”谢临如实回答。
长孙皓之刚刚是跟这群弟子一起过来的，现在又不在院中，那肯定就是在屋内了。再加上气氛这么凝重，定是发生了些不好的事情，说不定就跟长孙皓之的执念有关。
脖间一阵冰凉，燕淮抚上了他的后颈，大拇指在胫骨上浅浅抹过，带着些细微的痒意。
谢临心尖一悸。
没想到燕淮竟会直接动手，好在他提前封了灵脉，不至于让燕淮察觉出异常。
一阵眩晕袭来，谢临感觉到身体越来越轻，仿若微风一般。渐渐的，他飘离地面，浮在空中变成了一缕神识。
燕淮揪着他的后领掠过稀散人群往里飞去，“这叫神魂离体之术，唯有修为高于施法之人才可识破，否则是既看不到也听不到我们的。”
他们缓缓飘到了内室，雅致的屏风后，长孙皓之正坐在床沿，垂着头。
在他对面，床上坐着一面容清隽的男子，乌发披散在肩，跟这小院一样举手投足间尽显文雅。
他抚上了长孙皓之的脸，柔声道：“哭什么？”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压制不住的啜泣声。
男子于是只得轻拍他的肩膀安抚他。
谢临看了会儿，不动声色地撇开眼，看向别处。
他视线扫过桌椅，花瓶，而后在窗棂处骤然停下——
这屋中居然还有一人！
这人气息极弱，恍若无物，以至于谢临根本没有察觉到。
弱到这种程度，要么说明这人命不久矣跟床上那男子一样，要么说明此人境界极高，对修为的掌控炉火纯青已至如此不显山露水的地步。
看他的模样，谢临更倾向于后者。
男人一袭黑衣身量欣长，双臂交叠，长腿微曲倚靠在窗棂旁，脸上带着副黄金面具，看不清面容。但莫名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他那漆黑的双眼隔着面具直直朝这边看来，神色幽深，好似在盯着谢临，又好似只是放空。
谢临觉得怪异不适，转头去看燕淮，却发现他也正盯着那男人，没什么表情。
那男人站了会儿，说：“人既已送到，我就先走了。”
“嗯。”床上之人回，“那我就不送了。”
男人点头，阔步出去了。
谢临这才问：“那人是谁？”
燕淮：“不认识。”
谢临：“他刚刚是看到我们了吗？”
燕淮看着他，神情严肃认真：“不可能。”
谢临：“......”
虽说过于自信，但这话他信。
燕淮确实强。
哪怕知道刚刚那人境界极高、恐怖如斯，谢临也依然没有觉得他比燕淮强。
因为单以燕淮的修为而言，他早已达到可以飞升的境界。能比他强的也只有仙或神了。
至于为什么他至今也没能飞升，外界传言皆说是因他私德有亏，功德尚未圆满，所以天道认为他不配飞升，修为再高也不行。
这说法是真是假，谢临不知道。但他从不认可这个说法。
他有时候是很嫌弃燕淮，但也一直对其心存感激。
他五岁那年被父母扔到雪地里，濒死之际是燕淮救了他。把他带回扶光剑宗，教他读书认字，练剑修行。若不是燕淮，他早就死了。
后来，他们还一起从妖兽口中救下了江照和双子。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光这燕淮都造了二十八级了，怎么能说是私德有亏？
总之无论如何，嫌弃归嫌弃，谢临认可燕淮的实力，甚至一直认为他就等同于仙人。
至于雷劫未降……
那是天道的理，不是他谢临的理。
......
床上之人对长孙皓之说：“好了，我这不是还没死吗？还有一段时间呢，这段时间我哪儿也不去。”
“嗯。”
“去让门外的弟子们都散了吧，总守着算什么？”
“好。”长孙皓之顿了会儿，又说，“那我去给你做点东西吃，之前因为辟谷你都不曾尝过我亲手做的糕点，现在也不必考虑这些了。”
男子揉了揉长孙皓之的脑袋，“去吧。”
他眼角带着笑意，目送长孙皓之离去，直到“吱呀”一声屋门被关上。
像是忍耐许久后的爆发，他猛地咳了起来，殷红的血液从唇角渗出，衬得本就苍白的肤色几乎有些吓人，像是透明的一般。
咳嗽声经久不息，他抽出手帕擦了擦血迹，而后重重地阖上了眼皮。
***
长孙皓之关上门，擦了擦眼角的泪，而后才转身对围过来的弟子们说：“大家都回去吧，不必过于担忧。”
“师兄，门主他......”
长孙皓之扯了下嘴角，叹道：“天命，不可违逆。”
谢临和燕淮就是这个时候回到了躯壳之内。
天命？
什么意思？
长孙皓之劝走一众弟子后走了过来，惊道：“你们怎么过来了？”
燕淮：“听到动静就过来，想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嗯......”长孙皓之想了想，说，“还真有。”
“......”燕淮嘴角抽搐，“你说。”
“今天本应是轮我照顾伤者的，但我要守着门主走不开。门中其它弟子也忙，所以劳烦二位帮我去照看下。”长孙皓之说，“不麻烦的，主要就是熬熬药，然后给行动不便的伤患倒到水什么的，有什么应付不来的可以过来找我。”
“抱歉啊，本来还说等门主回来带你们拜见他的。但是他受了很严重的伤，不方便见客......哦对了，这件事还麻烦你们不要外传，越少人知道越好，不然我怕引起大家的恐慌的。”
燕淮：“没问题，交给我们就放心吧。”
“真是太感谢你们了！”长孙皓之说着又想哭，“遇到你们真好。那我就先走了，一会儿我找人带你们去。”
“嗯。”
长孙皓之走后，燕淮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双手交叉叠在脑后：“我或许知道长孙皓之的执念是什么了。”
“什么？”谢临问。
燕淮不答反问：“看他那样子，你觉得像什么？”
长孙皓之的样子？
自然是为门主的命不久矣而伤心难过。
谢临想了想，说：“我之前曾听梦云门的弟子说过，梦云门门主是将要飞升之人。长孙皓之为此而感到遗憾？”
“......”
燕淮摇头叹气，一把揽住了谢临的肩膀，“没看出来这是对苦命的鸳鸯吗，我的好徒弟。”
宝宝宝宝，你好可爱！
我们小临宝宝是什么也不懂，纯正直。
（坏脾气当然是宠出来的，但其实感觉脾气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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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能有反馈煮波超开心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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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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