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恒刚刚午睡醒来,手撑在额头合着眼,忍着些微的眩晕。
室内很安静,特殊的房屋结构和门板设计,将公司里的嘈杂全都挡在了外面。
他今天上午一连开了三场商务会议,身心俱疲。
一般这个时候很少有人敢打扰他,唯柳成这个二傻子不识趣儿,一连给了他打了三通电话。
殷恒披上西装走回到办公室,点支烟,在皮质沙发上坐下,将电话拨过去。
柳成:“恒哥儿,我在你办公楼下,马上上来。”
殷恒:“嗯!”顿了一下,又补充问道:“你来干什么?”
柳成:“想你啊”
殷恒:“......”
“哎——,你们办公楼前台怎么跪着一个女人啊?!穿得挺考究,气质也不错,怎么脸上一副窦娥冤啊?”柳成想起什么似的,呵呵一笑,转换话题,戏虐问道:“你不会占了别人便宜,没给人家好处,提起裤子就不理人了吧?”
殷恒在电话那头白了他一眼,“我是那种人嘛?”
“不是吗?”
“滚——”
“......”,柳成呵呵一笑,没滚,再回头看了跪着的女人一眼,“也对。长得一脸精明刻薄寡恩的相。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殷恒今天似乎心情还不错,难得有耐心,平声跟他解释道:“我们集团公司的投资部副总裁,肖晓,三十八岁的人了,还在执迷爱情,脑子不够清爽。”
“哎——,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吧!”柳成为她打报不平,“人无论多大年纪,都有追求爱情的权利。”
殷恒看着吐出的白色烟雾,哼笑一声,“但愿你的员工因为恋爱脑害你错失几百亿的项目的时候,你还能那么善解人意。”
“哦——。那天杀的.....,凌迟都不为过。”
结束与柳成的通话,殷恒按了座机联系总助,从她口里得知肖晓已经在公司前台跪了大半天了,就是希望殷恒可以与自己见一面,给自己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或者最起码给自己留一条活路,不要行业封杀。否则自己只能去跳楼。
“她在威胁我?!”
总助:“.......”
殷恒眉心微微一挑,哼笑一声,“转告她,想跳就去跳。殷氏没有追究她的经济责任,已经对她仁至义尽。不要再贪心不足。”
总助:“是”
殷恒:“还有,以后不准她再踏进殷氏集团一步。如果再敢耍花枪,直接保安驱逐。如果保安不行,就直接报警。”
总助:“嗯,是,了解。”
柳成到殷恒办公室的时候,他正坐在黑色的皮质老板椅上料理公务,不知道助理在说些什么,他微微侧了些头,倾听了一会儿,然后也低声吩咐了几句。
助理走后,柳成才戴着一款超大的墨镜,穿着饱和度极高的橘色oversize的外套,一步三晃地扭到殷恒面前,十分松弛地坐下,还翘起了二郎腿。
他边嚼口香糖边,问,“昨晚还愉快吗?”样子浮夸又嚣张。
“你指哪方面?”殷恒瞥他一眼,被他问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禁摇了摇头:“说话做事总是那么前言不搭后语。难办哦!”
“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柳成会心一笑,斜睨着他,口吻揶揄,“酒店监控,我可是看了。前两天,在人家小姑娘房间门前,临别一吻,把人撩得不要不要的。怎么还没上垒?!要不要兄弟我帮你一把?”
殷恒已经懒得搭理他,自顾自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小姑娘,我帮你查了。身家还算清白。目前,还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可撩!”柳成见殷恒不搭理自己,也不觉得尴尬,就在那自说自话,“那天我送她回学校,全程都挺规矩。坐得笔直,目不斜视,几乎是我问一句,她答一句。也不像是那种专业的捞女。还挺清纯的。”
说完,他又看了看殷恒,他还是那样坐着,吸烟时,微微眯起眼睛,看着淡白的雾气在空中缓慢弥散。
柳成停下话头,知道殷恒看似心不在焉,其实有用心在听。
他便有意诈他,从从容容起身伸了伸懒腰,闲淡地说:“算了。好心当作驴肝肺。我也懒得管你。小姑娘落在了我车上的东西,改明个,我亲自去送。也懒得您费心。”说罢,作势就要转身走。
“站住”柳成抬脚还没走几步,殷恒就叫住了他,柳成“嗯”一声,回头看他,嬉皮笑脸地静等吩咐。
殷恒看他,半晌,才幽幽道:“什么东西,拿来看看。”说着,修长的手伸了出去。
“嘻嘻——,我那天送了小姑娘几个小时的路程,才得了这么个东西,我总不能白给你。”柳成搓了搓了手,样子像极了要占便宜的小奸商,“而且那次酒店开业,我找她的联系方式,也是破费了一些心思的。你看我为你的事费了那么大的劲。你不得给我一些好处吗?”
殷恒靠在老板椅上,懒懒地看他一眼,哼笑问:“想你也没那么好心。又看上我什么了?直说。”坐直身,下巴一扬,“后面酒柜里的酒,都是收藏级别的限量款,随便挑一瓶吧。不会亏待你。”
“嘿嘿!酒我要。”柳成欣喜若狂地从酒柜里挑了两瓶自己看上的酒,“不过要两瓶。”
殷恒也就笑笑,没多说什么,曲了曲手掌:“贪了我的便宜,心满意足了吧?是时候把我想要的东西给我了吧!”
他观察着殷恒的表情,犹豫片刻还是开口:“恒哥儿,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求你,不知道你答应不答应?”
“我不答应。”殷恒想也没想直接拒绝。
“嗨——,我还没说什么事呢!你怎么能这么拒绝我?”
“你还能有什么事?不就是开夜店想拉人头投资的事。我跟你说,没可能。”
柳成此时不乐意了,“嗨——,你就这么不信任哥们儿的人品?”
看着柳成,殷恒淡淡说道:“跟你人品没关系,跟你的经营能力有关系。“
“那你就这么不信任我的能力?”
“嗯”
柳成郁闷至极:“.......”
“没什么事”殷恒把眼皮一阖,也没哄他的意思,冲他摆了摆手,“你就跪安吧。我一会儿还有会开。需要小眯一会儿”有些懒得搭理他。
柳成脸一讪,片刻,依旧嬉皮笑脸地道:“这就走这就走。东西给您放桌子上了。您稍后看!”
柳成把一本黑色笔记本和一张卡片放在了殷恒的桌子上。
抬眼看他还在闭门养神.......
他也知道殷恒的脾气,懂得多说无益,便见好就收,悻悻然地转身离开了。
五分钟后,殷恒才重新睁开眼睛,看向桌子上的卡片和笔记本。
郝梦心灵手巧,当晚就画了一张漫画卡片托柳成转交给殷恒,表达自己的谢意。
上面是一棵苍天大树,树上挂满金条,树下有一个娃娃满心仰望。
“祝您长命百岁,基业长青。”
郝梦那一手孩童似的圆体字,倒也是天真有趣。
看得殷恒双眼满含笑意。
背面就被柳成贴了一张黄色便签纸,上面划拉岀一串手机号码。
难得他细心,就是字跟鬼画符似的,颇不好看。
看得殷恒微微皱眉,嫌弃地直摇头。
指间擎支烟的短暂功夫,殷恒就好奇地翻看完了那本黑色笔记本,里面就是小女孩的一些碎碎念手帐。
内容不外乎表演复盘心得体会,日常有趣的事和不开心的事偶尔还配有卡通漫画。
看得殷恒嘴角弯弯,直到助理来提醒开会,他才恋恋不舍地放下它。
郝梦是在回到H城的当晚,发现自己的笔记本不见的,心里一阵阵凄惶和遗憾。
可也无可奈何。
她不是没想过问介绍酒店工作的姐姐要柳成的电话,问他是否在车内看见自己的笔记本,但始终没有勇气去要。
因为她不想被人认为自己是名利场中的交际花,看到富家公子就随便贴上去,特别擅长玩手段和欲擒故纵。
郝梦到现在还不知道笔记本已经落到了殷恒的手中。
那几天殷恒都很忙,几个商业项目在跟进,不是在跟政府领导吃饭应酬,就是在跟同事开会。
等到想起给郝梦打电话的时候,已经是一周以后的事了。
看着车窗外的繁华,殷恒忽而想起了什么,摸出手机,按下了郝梦的电话号码。
当时郝梦还在拍戏,一个人在灰暗萧索的冰天雪地里,滚来滚去,不知道滚了多少遍,导演才勉为其难地喊“咔”。
郝梦起身走路时身子酸痛,腿也在打摆,一双手指冻得通红。
如果换做大明星,此时早有人给她披上羽绒服和递上热水热毛巾。
但一个小演员......
郝梦自己穿上放在一旁的绿色军大衣,自己用一次性水杯,接了滚烫的水,蜷在小马扎上,缓过了身体深处一阵接一阵的发抖。
等那不可控的眩晕感渐渐消退,她才起身回到休息室更衣卸妆,再独自走回公寓。
郝梦回了公寓,赶紧关紧门窗,放了暖气。
她准备好好地冲冲热水澡,排出身上的寒气。
等脱掉衣服时,她才发现自己的膝盖、肩胛骨、手肘,都破了,身上青一块紫一块。
热水带来的那种刺痛感,使得她的呼吸都停滞了。
其实今天这场戏本不是她演,但她做了夏冰心的替身。
夏冰心说自己今天来大姨妈,身体不方便不能受寒,就让导演找到身型跟自己差不多的郝梦,让她替自己在冰天雪地里翻滚。
郝梦心里不是没有委屈,但又能怎么办呢?
毕竟人微言轻啊......
躺在床上,郝梦困意渐浓,连手机都没兴致掏出来,就睡了过去。
直到第二天的早上,郝梦才发现自己的手机上有两个未接来电,都是同一个号码打过来的。
郝梦看着屏幕上的陌生号码怔怔地发呆,自己的同学好朋友的号码全都有保存,如果是别人打错号码,应该只打一次,便不会再打,像这种持续打两个的,她莫名想到的人不是柳成,而是殷恒。
她在酒店开业的工作,是那位姐姐介绍的。
柳成和谢新宇又对他殷勤备至。
他如果有心想查,一定能拿到自己的号码。
郝梦站在阳台上,仰头去看,白茫茫的天空,还有那不甚暖力的太阳。
她缓缓地呼出一口气。
回拨电话时,郝梦忽而觉得有风吹过喉颈,那是穿过命运的凉。
手机的外壳一片冰凉,她拿起机身按回拨键时,手指都在抖。
在“嘟——嘟——”声里,屏住呼吸,自己整个人紧张到不行。
电话还未被人接起,郝梦的勇气早已丧尽,就慌里慌张地把它给挂了。
刚挂电话没几分钟,手机屏幕就亮了,铃声接踵而至。
一看手机来电,郝梦吓得一抖。
她接起电话什么也不敢说,嗓子眼里似乎哽了些东西。
电话那端的声音却极其的低沉温柔略带清冷,“是郝梦,郝小姐吗?”
“是,我是。”
“你好,我是殷恒。很冒昧打扰你......”
郝梦的手紧张地拽着阳台上的铁栏杆,想通过触感的冰凉让自己清醒一点,可殷恒的声音勾魂摄魄,让她有些迷失方向。
其实在殷恒之前,她也去参加了很多派对,对这些有钱的豪门子弟多多少少有些了解。
他们无论学习还是工作,都是百分之二百的上心,积极努力进取。当然玩的时候,也是极其尽兴,无所不用其极。
对于男女关系,也有着成年人的冷静自持和权衡利弊的理性,还有浮生一梦的放荡不羁。
聪明如她。
她不是不知道殷恒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也许自己的某些方面引起了他的兴趣,这些兴趣使得他有一种冲动想跟她玩一种游戏,叫暧昧。
可多年传统教育的道德感,使郝梦不甘心,不甘心只做他的一个暧昧对象,一个爱情play的一环,更何况他现在还有一个不清不楚的异性伴侣。
郝梦不是不想攀附富贵,也不是对殷恒不感兴趣,只是较高的自尊心,使得她自己不能自屈下贱。
所以当殷恒邀请自己共进晚餐时,郝梦深吸一口气,还是委婉拒绝了,“最近夜里都有戏,恐怕抽不出时间。改天吧。改天有空,我请您。毕竟有很多事情,我需要对您亲自说声‘谢谢’呢”
殷恒在电话那头笑笑,没多说什么,只是表示很遗憾,说下次有机会。
还让郝梦把地址发给他,他让人把笔记本寄过来。
郝梦在这一刻有一种预感,这次的拒绝,不会再有殷恒下次的邀请。
果不其然,之后,殷恒没有再联系她。
她心里不是没难过也不是没遗憾。
可高傲的自尊心,还是让她默默地去叫停了一种攀附富贵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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