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阮歌一个愣神，因为自己听错了：“有、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去了！”男豹人笑着道：“人太多了，我们边走边说。”
两人顺着人流往外走，上百辆闪烁着虚拟流光的多层观光飞梭候在港口外，阮歌得到指示，在男人的带领下上了其中一辆，不好意思的避开男人想帮她调整安全扣的手：“我自己来就行。”
“不用客气，我也算是政府工作人员，尽一下地主之谊。”男豹人体贴的操纵遮光帘：“我叫弧片，维修编号017，干了好些年了，大家干脆都叫我十七。”
车辆启动，顺着布满鲜花和流泉的浮空道路驶向庆典的举办地，槐南的首都与一号城区，那个传说中祭司赐福过的怀念之地——守山空。
从高空望去，粼粼波光环绕这座城池，阮歌不禁问：“那是活水吗？我怎么没看到源头？”
“不，”十七微笑：“那是最顶级的生物营养液，底部是原料矿雕刻的微缩景观，所以反光比较厉害。”
交谈间，飞梭开始降落。阮歌看过槐南的地图，知道临检港口和守山空之间的距离，有些惊讶：“速度这么快？你们地面交通没有限速吗？”
十七笑而不语，指向窗外。
阮歌下意识回头，她瞪大双眼，就见飞梭已经俯冲而下，一头扎进那营养液灌满的耀眼河流中！
车上其他游客发出惊呼，阮歌只感觉车身一震，车窗自动更换成空气隔离层，游客几乎和水底的矿石景观面对面，光影流动间，一草一木恍若在水中活了过来！
透明的天使微笑，璀璨的花朵落入怀中，阮歌伸手——
“轰！！”
飞梭已经在眨眼间完成了环城一周，重新冲出水，带着记忆的残影进入了城区，阮歌从摇晃的透明风铃声中走出来，岁月的寄语就这么呢喃着远去了。
十七等她缓过神来：“怎么样，挺惊艳吧？”
阮歌下了飞梭，脚踏实地之后方有种恍若隔世之感。她从机器人手中接过行李：“很不错的创意，那些都是守山空的历史场景吗？”
“对，当年守山空只是一个小星球中的小城市，人口不到三百万；大概三百多年前，最后一任祭司指着护城河说‘豹人的终末由此终’，在那之后不久，豹狐边境战役爆发，打了两年，最终大胜。狐人族将盛产乙腈矿的几颗星球赔偿割给了咱们，而守山空也有一个乙腈矿。所以大家都将这里作为振兴的兆头，后来的百年庆典也在这里举行。”
“所以机甲组委会也选择建在这里了？”阮歌问。
十七点头。
乙腈矿是星际通讯信号传输器的主要原料之一，和人类那边沟通需要大量的基站，现在兽人联盟除了龙族，就属豹人族多；而守山空又为其中翘楚，是组委会落地的最佳选址之一了。
阮歌感叹：“组委会最近恐怕有的忙。”
十七：“可不是嘛，本来咱们豹人在庆典有十天法定假期的，现在估计都得加班了。”
阮歌佯装抱怨：“十天？好家伙，我的年假攒了好久呢，早知道回来工作了……对了，你为什么说我没定酒店就得打道回府？”
十七指指女孩手腕：“你自己查吧，看守山空有没有空闲房间。”
“？”阮歌低头，打开订阅界面。不看还好，一查整个人都麻了：“怎么会只剩这么、这么几间了？”
偌大的城市里，她能查到的，只有不到十间房了！而且都是在位置不太好的地段，阮歌有些慌，害怕被面前人看出来是临时起意：“我看之前星网上说不缺房间的呀！”
“那是对于本地人，”十七扶额：“你是不是很久没回豹人族了？”
阮歌尴尬的笑：“有一阵了。”
从出生开始吧。她心里补充。
十七：“政策规定所有酒店必须留出百分之二十房间给常居十年以上的豹人公民，这些房间你在网上是查不到的。”
他揶揄道：“得用点‘私人渠道’，就像你找狐人族的身份页面装扮一样。”
提到这个，阮歌可不困了：“你那些装饰共享几个呗？”
十七叹气：“不如我们先解决一下住宿问题？”
阮歌一拍脑门，两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起来。
人和人之间的缘分似乎是注定好的，不管真心还是假意，有些人见一面就觉得投缘。仿佛命运将两个星子在棋盘上轻轻一碰，圆润而清脆的摩擦声就响在了遥远的寰宇。
接下来的几天里，十七充当了一位很好的导游，带着阮歌将槐南有名的景点都转了个遍；还在参加完同行聚会之后提出来一个阮歌意想不到的邀请：“你要不要考虑回到豹人族工作？如果你有这个意愿，可以跟我一起到槐南的星网维修部参观一下，顺便见见我上司。”
他示意：“说不准以后我们可以成为同事呢。”
阮歌一边点头一边推拒：“我暂时没有换工作的打算谢谢。”
她一脸沉痛：“你别诱惑我，我现在的工作也是好不容易找来的。”
十七看她挣扎的模样就好笑：“虽然说我们已经步入星际时代，交通发达很多，但是在家乡还是不一样的。我虽然不喜欢狐人族，但是他们有一个品质很好，狐人安土重迁，死亡之时也会惦记着家乡。我真心建议你考虑一下回来工作，这边给豹人的待遇也是不一样的。”
这点阮歌有所耳闻，豹人族护短是宇宙共识。凡是豹人星域之内，豹人和外族人各项待遇基本都有差别，星网上戏称外族人在豹人星域就是“二等公民”，给人打工还没有人权。
阮歌捂住头顶的耳朵：“不要说了啊啊——”
十七点头：“好好好，我再也不跟你提豹人族法定的二十五天年假、节假日的六倍工资、一折的化毛膏、免费的终端升级，哦还有……”
阮歌快哭了，捞起咖啡店的一个抱枕就扔了过去：“闭上您高贵的嘴筒子！”
十七哈哈笑着：“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你可以在下次攒年假的时候慢慢想哈哈哈……”
咖啡厅里面基本都是本地人，闻言过来撺掇：“还有百分之二十的住房补助哦，购买飞梭和舰艇都有优惠的，女士真的不考虑一下？”
“去试试呗，我看您技术就很好的样子，争取到星网维修部上班，然后当他的上司！”老板也过来开玩笑：“我们星网技术人员的工资也是很高的！”
“对对对，340年的时候出台了政策，之后咱们技术人员的平均工资就是联盟最高的啦！”
阮歌在无比热烈的气氛中点头：“好吧，那我就去试试，希望这片怀念之地带给我好运。”
她举杯：“提前预祝各位庆典快乐！”
十七第一个上去碰杯：“庆典快乐！”
也许是生怕阮歌反悔，第二天一早，十七就找了过来：“走，我们上司今天上午最后一次巡查，下午就放假了，我们赶过去还能混个脸熟。”
阮歌换了件大衣，里面塞得鼓鼓囊囊的：“走后门不太好吧？”
十七毫不介意的一摆手：“你的作品摆在那里呢，长眼睛的都得服气；再说了，豹人用起来总比外族人用的放心，你说是吧？”
阮歌这几天已经见识到了豹人族大的双标，感觉星网上“二等公民”的说法真是一点也不夸张，她只好顺着往下讲：“你说的有道理，我之前的上司基本也都是鲛人，我想往上升都比较困难。”
十七立刻翻脸：“什么时代了他们还搞歧视！联盟主张的‘开放互通’他们是一点没有放在心上啊！看不到你的能力是他们眼瞎，你不要在意。”
阮歌：“……你说得对。”
她强挂着笑容：“我们是不是到了？”
*
“阮歌上午到了槐南信息安全总部，她说今天晚上就能给我们结果。”
酒吧里，诺卡不着痕迹的扫视一周，意念操纵文字显示在两人的隐形镜片上：“这么顺利？重大节日信安的安保应该会更严格吧，她会不会有危险？”
“会严格，但是也会对外开放部分区域。主星之前在拜月节还开放过军部大楼。”卓琰不紧不慢的啜饮果汁，“阮歌说难度不大，让我们等消息就可以。”
诺卡接着水杯的侧面观察卓琰，只能看见灯红酒绿下的空茫。他觉得自己伪装不是最好的，起码在卓琰面前什么都不算。
他摸不清卓琰在想什么，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即将到来的救援行动，他分辨不出这个人的善恶、喜好，甚至无法断言他是否算是一个狠心的人。
追随的狼狈，挣脱的不甘。
但他知道，这不是卓琰的问题，是他自己性格的优柔寡断、多情重情造成的，所以他只能尽力做一个好的亲卫，一柄锋利的刀。
手腕上的震动打断了他漂游的思想，卓琰站起来结账：“走。”
他跟出去，很少见到卓琰这么匆忙：“我们不乘坐观光飞梭吗？单独租借是不是太显眼了？”
卓琰回头看他一眼：“我知道，但是……”
诺卡见到熟悉的目光，心头一紧：“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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