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钱就别看病!还抓药!你都欠我们药铺好几吊钱了!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再白给你药了,将来你若是还不上我们药铺岂不是白亏了这么多钱!”
药铺里,面色苍白,一身宽大灰裙,脸蛋脏兮兮的少女被人轰了出来,跌坐在药铺门口,眼圈通红,嘴里还在哀求:
“掌柜的,求你了,我娘快死了,您再赊一回药给我,我一定会还上药钱的!”
药铺掌柜叹气摇头:“不是我不赊你,只是你已经赊了我们店铺好几回药了,一次都没还上,我们东家吩咐了,赊药超过次数便不给赊了,你还是回去好好送你娘最后一程吧,你娘那病来势汹汹,不花上几十两银子怕是救不了了。”
南依脸色越发灰败下来,她已经走投无路了,药铺不赊药,家里能当的都当了,可还是不够给她娘看病,可她不想她娘死。
周围来往的人都对跌坐在地上的南依指指点点,南依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有些失魂落魄的往回走,路过花街时,看着里面因为白天而安安静静的花楼失了神,下意识的抬脚就要往里走时,却不想一不小心撞到了人。
南依惶恐的趴在地上,停在面前的靴子是上好的云锦织成,她怕面前这个非富即贵的人会因为这次冲撞找她麻烦,同时也打消了才升起的心思,立马跪着求饶:
“对不起对不起!小人不是故意的!您大人有大量,放过小人吧!”
她不敢生事,只希望看在自己求饶快,道歉真诚的份上,面前这人不计较她冲撞了的事。
“抬起头来。”
低沉温和的语气在南依头顶响起,这声音比南依听过的所有男人的声音都好听。
南依慢慢抬头,脸色依旧苍白,眼神里尽是惶恐。
顾时越盯着南依的眼睛,许久才说:“你缺银子?”
南依把头低下也不敢回答,只管卑微的求饶:“大人,是小人走路不长眼撞了你,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小人吧!”
她跟着母亲进京许多年,看过很多无权无势的老百姓因为冲撞了贵人,被打的太重回家没几天就死了,她害怕,她娘还躺在家里等她回去。
顾时越轻轻“嗯”了一声才说:
“没有责怪你,你缺银子?可愿随我回去?我给你银子。”
南依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直直的抬起头慢慢开口说道:“大人的意思是要买了我吗?”
顾时越看着南依的脸许久才说:“我给你银子,你跟我回去,不是买下你......”
“我缺一个暖床的丫头。”
明明是温和的语气,说出来的话却叫南依心头一颤,她知道暖床丫头是什么意思,那些大户人家的公子哥没成亲身边都会跟着暖床伺候的丫头,一旦主母进门就会被随意打发。
她也跟着自家娘亲去那些大户人家做过活,那些通房丫头比当小妾的还不如,地位卑贱,生死全凭主家一句话。
可那也比花楼的姑娘好,况且她都走投无路了,再弄不到钱,她娘真的会病死。
顾时越看南依呆愣愣的半天不说话,忽然收回目光,抬脚边走,留下一句:“不愿意便算了。”
南依反应过来急切的扑过去抓住顾时越的衣摆:“多谢大人!妾愿意!”
这是她目前最好的办法,必须先拿到银子救活她娘,日后是死是活都是她自己的造化,倘若运气好些,将来这位大人娶了个心善的夫人说不定愿意放她归家。
顾时越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向地上的南依,随后弯腰递了个锦囊过去:“这里面有些银子,你拿去先用着,处理好你家的事之后便来长宁街顾府找我。”
说完顾时越将衣摆从南依手里拿出来,又将装了银子的锦囊放到南依手中,转身便要走。
南依握紧手里的银子,忽然开口:“就不怕我拿了银子不去顾府吗?”
顾时越轻笑一声,并不回答,带着随从离开。
南依擦了擦眼睛,表情一时喜一时悲,最后从地上爬起来,拿着银子快速去药铺买了药,药铺掌柜见了银子,也不问南依是哪里来的,只收了银子结了南依欠下的要钱,然后将南依要买的药抓好交给南依。
南依的家在京城南边的一条小巷子里,叫做桂花巷,这里住的都是些穷苦人家,原本南依和母亲是租赁在条件稍好些的城北玉兰巷,想着她们母女俩家里也没个男人,住的地方环境要好些才行,尤其是难以一日比一日出落的好了,南依母亲更是觉得多花几个钱求个心安才行。
后来南依母亲病了,钱看病花的差不多了,便换到了城南这条更鱼龙混杂的小箱子,胜在租金便宜,省钱,他们母女俩有个落脚处,但下个月再没钱的话,她们母女就要流落街头了,幸好……
南依拎着几包药回来,刚才去药铺的时候,换了欠药铺掌柜的钱,拿了药回来,那顾姓大人给的锦囊还剩不少银子,她可以给母亲请个好点的大夫,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等母亲好了,她就去顾府。
破旧潮湿的木门‘吱呀’一声推开,院子里光线不太好,看着有些暗,墙角结满了青苔,明明是初夏的天,走进来却一股阴凉。
南依关上院门,快速走到东边,一个主屋的屋檐和院墙夹角搭建起来的草棚,里面有个做饭的小炉子,旁边还有一口陶锅,有些破的桌子上摆着两个碗,三个盘两双筷子,还有个煎药的砂锅,除此之外只有一个瓦罐里装这些见底的油。
剩下的什么也没有,米缸里也空荡荡的不剩几粒米了
南依到棚子外面的水缸里舀了些水稻煎药的锅里,然后按照大夫的交代,将配好的药放进去,生了火,拿着蒲扇扇火,让炉子里的火烧的更旺一些。
没一会儿锅里药香味就弥漫了出来。
只开了窗户的屋子里传来一道虚弱的女声:
“一一?是你回来了吗?”
南依回过神来,看到锅里的药煎的差不多了,忙熄了火,柴火也很贵,她能省就省,一边把药汁倒到碗里,一遍回应着屋里的声音:
“是我回来了,娘,你等会,药我剪好了,吃了药你就会好的。”
说着南依就小心的端着药往房间里走。
推开房门后,房间里光线不足,有些暗,东北角摆着一张有些旧的架子床,挂着青色的蚊帐,用挂钩在两边勾起。
床上躺着一个面色苍白,盖着薄被约莫三十上下的妇人,即便在病中,也依稀看得见妇人年轻时容颜出色。
苏氏十分虚弱的侧过脑袋看着断药进来的南依,轻咳两声说道:“我这病治不好的,何必费这个心思?再者我们家如今银钱都被我治病花光了,今后你可怎么办?
“如今你不听我劝,非要给我治病,欠了药铺多少银子?日后如何还的上?我若是好不起来,你以后怎么活下去?”
说着说着苏氏又咳了两声,自从她病了之后,吃了两贴药不仅不见好,反而更加严重,请来的大夫都说难治,苏氏便歇了治病的心思,只想着多赞些银子给南依傍身。
可谁知南依性子倔,每天按照大夫开的方子去抓药,更是买了一点人参回来,花光了银子,为此住到这里,她每日都担心南依会遇到危险。
苏氏不配合不吃药,南依就跪在床前泪眼朦胧的看着她,说是苏氏死了她就跟着去,省的一个人活在世上受罪。
一两回下来,南依跪的膝盖青紫,苏氏心疼女儿,又起不来身,最终没办法只能吃药听南依的治病,可自家家底自家知道,换到这个院子之后,苏氏就知道家里肯定没钱了,恐怕还了欠下药铺不少钱。
南依温温柔柔的把药端到苏氏面前,扶起苏氏喂药,一遍安慰:“娘,你别担心,我找了个活计,支了些银钱,药铺那里的银子还欠了些,不久之后我就能还上了。
“还有娘,你看你听大夫的话,如今气色看着都好了不少,你活着我才有指望。”
苏氏叹气,就着南依的手将药喝了,如今她身子不中用了,拖累了南依,即便南依说找了活计做,那点工钱对于她的病来说也是杯水车薪,苏氏只盼着自己立时死了,不要再拖累南依。
可偏偏这个病难治归难治,一时半会却又死不了。
喝完药之后,南依又扶着苏氏躺下,盖好被子笑说:“娘,你放心吧,明天开始我就去干活,早上我给你做好饭放在这里,你记得吃。”
苏氏点头欲言又止的看着南依,好半天才说:“一一,你找的什么活计,离家可近?”
南依收拾药碗的动作顿了一下才慢慢地说:“是给一个大户人家绣衣服,那家的绣娘忽染疾病,家里的衣服又等着穿,便找了我,工钱给的不错,娘你就放心吧。”
苏氏叹气,南依从小便有主意,一旦做了决定,不会轻易改变,最终苏氏只能又叮嘱一句:“一一,到人家家里做活要谨言慎行,若是那家不好咱就不做了,工钱不要了也行。”
南依点头,转身收拾了药碗出去。
回来的这些时间,南依想了很多,长宁街顾府她听过,那里是新上任的兵部尚书顾时越顾大人的宅子,想来她今天遇到的就是顾时越。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