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追年是被一位仙人带入仙门的，一场大火将一幢还算不错的小别院燃烧殆尽。沈追年是其中唯一活下来的人。
他在冬天在一片废墟中被仙人捡到的，沈追年跟着他走遍了仙门各处，最后在次年夏天被仙人交给了剑尊也是现在的师父。
十二年过去了，沈追年已经不记得了仙人的样貌，只记得在那瑞雪寒夜，仙人眼尾处雕刻的神鹿金印以及一串他从未离身的珠串，珠串中间的是三颗染血的透明佛珠，上面分别刻着“宴”“鹤”“月”三字。
他曾问起过这三颗珠子的含义。
“临江四仙一群天真的家伙。他们曾经想要做一件很离经叛道的事情……现在只剩下这几颗珠子。”
仙人说这个话的时候是笑着的，可年幼的沈追年却觉得仙人笑得很难看，像是在哭……
“沈师弟，你在想什么呢？”丹筠不满的敲了敲桌子，“是你说要去找些补血的草药给云渺君。我可是很忙得的，你记住之后就快点走开。”
“丹师姐你知道临江四仙吗？”
丹筠一愣，这个称呼已经有快60年没听人提起过了，那是属于他们那一代的传奇。
风花雪月四仙，妙法宗鹤仙子听风抚琴，百草宗少宗主折花描眉，塞上仙宫月海君照月卜星，以及剑阁那位拂雪舞剑。
尽管临江之事已经过去许久，丹筠早已忘记那时发生了什么，但那副画面她一直记着，是这四人护仙门众弟子在临江三月无恙。
不过说来奇怪。
“我记得当时在临江城中发生过一件大事，有个人被留在城中没有和我们一起出来。但是我还特别难过，本以为是少宗主。”丹筠呢喃道，“但二十年前少宗主云游回来了。这么算来，当时的进入城中的人都回来了，那么落下的人是谁呢？”
二十年前……
沈追年晴儿夫人提到过春不见在二十多年前发生过一场瘟疫，当时村里也派人像百草宗求医。不过没有得到回应。
“不可能！”丹筠斩钉截铁回答，“二十多年前夫人接到少宗主归家的来信，特地让我们给山下的村庄们发放药材进行义诊。如果真的有瘟疫我们绝不可能不知道。”
“反倒是春不见这些年少了许多供奉，就连人我们都没怎么见到。我们还没计较，继续庇护他们。”
*
沈追年看了下天色，便带着准备好的伤药敲开了隔壁的门。
“云渺君？”沈追年一直没有得到回应，他担心出事了，低声念了句“失礼了”，进了房间。
沈追年先看向房中床榻，上面无人，只有一件沾血的里衣随意搭在枕边。
云渺君这人防备心太重，即使是先前昏迷的情况都不许人近身，更别提换药了。
沈追年听到耳边依稀传来流水声，没多想循着水声绕到了屏风后面。
入眼便是墨瀑的青丝和一截露在水面上的如白瓷般的长颈。那人靠在浴桶边小憩，水珠随着呼吸的起伏顺着青筋滑下，没入锁骨的沟壑之中。
好一副活色生香。
沈追年喉结微动，慌张地想要离开，不幸差点撞倒一旁置衣的木架。
“秋水？”或许是因为放在小憩的缘故，云渺君没看清身边的人，带着些许低哑的声音，“头疼了，你帮我找点药。”
“伤没好就入水，容易得风寒……另外，云渺君请自重。”沈追年不敢继续看不着寸缕的云渺君，只低头看着那双湿漉漉的手抓着他的衣角，阻止他离开。
云渺君一愣，手下意识松开，看着沈追年从脖子红到了耳尖，轻笑道：“小剑仙你擅闯在下的房间在先，我都没有害羞，你这衣着齐整的人怎么红成这样？”
“非礼勿视。我是来送伤药的，云渺君等会记得上药。我先告辞了。”
“唔——”沈追年还没抬脚，又被人拉住，只听到云渺君的声音像个风流艳鬼，沾着水的手抓上他的手腕，透过不厚的劲装沈追年甚至能够感受到云渺君指尖的凉意和薄茧。
“小剑仙能帮个忙吗？我腿麻了起不来。”
“真的？”沈追年听着云渺君含笑的语气，很是怀疑。
“真的。”云渺君不满的将他往后一扯，沈追年一只手撑在了浴桶边缘，水花溅起落在他的手背。
真冷，这是比外面的天还冷。沈追年打了个寒颤。
接着沈追年虎口一痛，感受到一股极其微弱的灵气覆在他周身大脉上，顿时眼底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现在总该不是非礼勿视了吧。小剑仙就拜托你了。”云渺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向沈追年耳边吹了一口冷风。
沈追年一哆嗦，差点要将人抖下来，下意识将人往前一揽。
“可是我现在看不清楚。”
“没关系，我来看路就行。”
不仅是视觉，实际上沈追年的五感在很大程度上都被封住了。他不知道，在他将云渺君捞起的一瞬间原先清澈的水化作了深得发黑的血水。
不过血水也没留存多久，作为法器的浴桶边将水蒸发得一干二净，仿佛刚才的都是错觉。
当然若是看到云渺君胸口那早已被血液浸湿现行的因果线，就不足为奇。无数因果线编织成了一张细密的网将云渺君的伤口封住，很是骇人。而这样的伤口其实遍布在云渺君的身体各处，有的结了痂，有的新痂上又添了一道伤口，渗着血。
不过这些沈追年都看不到，也感知不到。
等云渺君穿戴齐整，他才得以重见阳光。
“云渺君你现在气血双亏，按常理来说是不可沐浴的，更不可在如此冰冷的水中久呆。”沈追年提醒道。
“仙门可不允许兼修两道，小剑仙可不要自己犯了避讳。”云渺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打断沈追年，挑眉问道：“你特地来来可应该不是专门来盯着在下沐浴上药的吧？”
要问的太多了，沈追年都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问起。
“昨日我带着医宗弟子下山调查了春不见，发现村庄附近鬼气浓郁，所有的村民都被人安葬入土。我在竹苑附近发现打斗的痕迹，秋水他们消失一无所踪。”沈追年想起明明前几日村子还升起袅袅炊烟，现如今却在依稀之间变成了一处阴冷死寂坟场，心情有些低落，“抱歉。”
若是他能早点发现其中的端倪，没准有别的办法。
沈追年感受到鬓边的头发被人一扯，云渺君煞有介事地点头，“的确。若是你去追上破坏结界的人一切问题没准都迎刃而解。医宗又不医我，左右不过换个地方躺着。”
“还好你送我来的百草宗，没什么危险。若是把我带去剑阁、妙法宗之类的地方我可真死定了。毕竟和我有仇的人可是很多的。”
沈追年想起那百来本话本，“那云渺君和哪家仙门无仇？”
云渺君略作思考，“那看来没了。人老了，交好的人都死完了。”
沈追年注意到云渺君说这话的时候，指尖不知觉的摩挲着右腕绑着的墨线，在肃杀十方阵中他就是凭借墨线找到了云渺君的位置所知。
他只知道墨线是由五长老的溟光蝶所化，四长老只说让他跟随墨线调查五长老生前的遭遇。那既然玉珏和墨线另一端都在云渺君手上，那是否说明他知道五长老之事。
“至于秋水他们的去向，就不劳小剑仙挂念了。帮我送封信出去，会有人去找他们。”云渺君突然将桌上一颗不知道从哪儿捡的赤色石子抛给沈追年。
“哦，好。”石子撞到沈追年额头完全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不甘的顺着他的衣服褶皱滑下。
而沈追年抬眼看着云渺君倦怠地拉了下被子，一副打算睡回笼觉的样子，丝毫没有开口说话的额打算。
“云渺君你还没给信，以及要送往何处。”
蓬松的被子将云渺君整个盖住，只留下一截墨发顺着床沿落下。云渺君闷声道：“信啊，桌上随便找张纸就是了。你随便找只路过的鸟，把信和地上的赤色石子给它就行了。”
这也太随便了。沈追年十分怀疑的打量着这颗怎么看都是普通石头的小石子，云渺君是不是又在耍他玩。
等他走出房间，才意识到他要问的都还没说都没说。
……行吧，把任务先完成了。
*
医宗位置不高，气候也是全仙门最适宜的地方，不为何沈追年愣是找了一个时辰才蹲到一只鸟。
这鸟麻雀看着膘肥体壮，应该可以吧。
沈追年将信将疑把一份空白的信和赤色石子绑在它腿上。
“它快死了，你若是要送东西需要另寻一只。”一个青衣女子不知何时来到沈追年身后，将麻雀腿上的信件还给沈追年。
女子疼惜地抚摸着麻雀的羽毛，一滴眼泪落到了手上，被小鸟摇着头蹭掉。
沈追年不明所以，“姑娘此言这鸟可有何隐疾？”
“在下影向山庄范原化，代我家孙少爷向百草宗求药。”一道黑色的身影带着三五个人和一方软轿落在了医宗正厅外。
沈追年：嘶，这一幕好有既视感啊。
2025第一章
写感情戏好卡，但写剧情线好平，全是铺垫，啥时候爆呀[托腮]
下一章加速开爆，尽量在15章前让这两人变成死仇（不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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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寒水藏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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