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两边的梧桐树一字排开，黄色落叶堆积在路边，铺就了一层薄薄的被褥，点缀着寂寥的深秋。
漫随和流声走在大路的两边，并肩前行。
十分钟，抵达同一教学楼的两人相视一眼，漫随先行一步，流声缀在后面。
阶梯教室里，密密麻麻坐满了一圈。
漫随看了眼PPT，大写的“儿童学”三个大字，简洁明了。
一看就不是他会感兴趣的课程，不过，想到孤儿院里的那帮小屁孩，他觉得听一听也无妨。
“那，那边有位置。”流声不知何时走到身边，有些局促地开口。
漫随刚想回绝，就感受到几道尖锐的视线落在他和流声的身上。
抬眼，视线又消失不见。
漫随轻哂嘴角，他记得，流声好像恶趣味地整了个联姻对象给他自己，还挺让他好奇。
“带路吧。”漫随重新看向躲在自己左侧的流声。
“嗯。”流声看向上方，朝空位走去，却突然被人挡住前路。
漫随从侧边向前一步，一副熟悉的金丝眼镜出现在眼前。
“学长，上次请教您的问题我找到了新的方程式，请您继续不吝赐教。”略显年轻的洛言推推眼镜，将手中的平板推向流声，满眼的认真和崇敬。
“嗯，好，首先是这个碳基分子……”流声一改刚刚的害怕模样，自信地戳向平板上漫随看不懂的符号，滔滔不绝地和洛言探讨起来。
意外被冷落的漫随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地卡在那里，看着他们探讨，表情越来越黑。
下次，他一定拿本《双城记》来打发时间。
幸好，预备铃声很快响起。
流声和洛言一步一台阶，一步一讨论走向空位。
听得漫随脑袋瓜嗡嗡响，一不留神，差点被突然蹿出的卷毛“兔子”扑倒。
但零一只是兴奋地溢于言表，“学长！没想到你也在这里！他乡遇故知，亲上加亲啊！”
漫随一把抽出自己被摇个不停的手，抵住零一想蹭上来的脸。
现在的零一显然还处于幼稚的青年阶段，至少比当医生的零一聒噪不少。
他严词拒绝：“我们不熟。”
零一迅速像只耷拉耳朵的兔子一脸悲伤，“同是中文系，相煎何太急啊！”
漫随一脸震惊：“你是中文系？”
“学长，你过分了嗷！”
“停停停，收！”差点没忍住一拳揍上去的漫随赶紧制止零一的危险卖萌行为。
“？”零一歪头，随后嗷叫一声。
漫随自然收手，“快要上课了，先坐下来吧。”
“噢”，零一老实指向左侧，“缘分一场，赏脸否？”
漫随有些忍俊不禁，他乡遇故知，确实倍思亲。
“赏。”
“好嘞，您请。”
两人说笑着，走向左侧。
流声转头看了眼，捏捏手指，却发现洛言也在看向另一边。
“叮铃铃铃——”，上课铃声响。
一位鹤发童颜的老头拄着拐杖走近教室，一身白色太极服，像是书中的白鹤道人。
容纳几百人的宽敞教室一下安静下来，连零一都乖巧坐好，聚精会神开始听讲。
漫随转着笔发呆，一个没注意，被敲了下脑袋。
“看来这位同学神游去了啊，来来来，这类儿童的心理也是很常见的。”风趣的声音刚落下，就激起一片哄堂大笑。
意外地，老头只是看了眼漫随，便慢慢走下台阶，继续讲课。
漫随眨眨眼，习惯了后排罚站，门口罚站，突然觉得有点不适应。
一旁的零一埋头悄悄竖起大拇指，“随哥，我必须得叫你一句随哥，便看鹤老整天一副乐呵呵的样子，期末杀起来那是该杀就杀，片甲不留啊，您是真的勇。”
“哎呦”，一只粉笔突然精准砸到零一的脑袋。
漫随下意识在粉笔落地前出手接住，看向台上的鹤老。
鹤老依旧是一脸温和地笑着，“好了，看到没，这就是上课开小差的儿童，让我们再来复习一遍。”
一阵笑声后，课堂再次恢复安静。
漫随突然觉得课堂不再晦涩难懂，他不自觉地带上些许尊敬，“所以，你还是选了鹤老的课。”
零一揉揉脑袋，认真记着笔记，笑得憨憨，“是啊，谁不喜欢认真教书的老师呢，那可是真本事。”
真本事吗。
漫随看向右侧，流声、洛言，还有很多男生、女生，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每个人都在专注地做着笔记，盯着前方的黑板。
就像曾经的他，那个渴望认识世界的男孩。
几秒后，漫随轻轻打开手提包，拿出准备好的黑色笔记本和黑色水笔，加入学习的“大军”。
反正是做梦，怎么学都不累，他想。
一个小时后，下课铃声响起，PPT应声关闭，一片哀怨四起中，鹤老的笑声格外欠揍，“好了，下课了，同学们，赶紧休息吧，老头子我…可从来不会拖课的。”
说完，鹤老已经在一片“舍不得PPT”的挽留声中夹着课本和拐杖欢快离去。
漫随盯着自己有些飞舞的字，突然想起了小时候工整的书写体，好像还得过小红花，全校展示过。
现在想想，还挺酷的。
“流声，流声！救救我，救救我，给我拍拍！”
“洛言，洛言的，给我！”
“我先来，去去去，先给我拍！”
“哎，等等，小心！”
“哎呦，谁的手。”
周围传来一阵兵荒马乱的喧闹，洛言的眼镜掉到地上，捡眼镜的流声眼看就要被摔倒的人压到阶梯上。
漫随眼疾手快，一手一个，把摔倒的肇事人扔到一边，而后看向捂手的流声，有些不爽。
不知何时灵活勾出眼镜的零一乐呵呵地把看不见一脸懵的洛言抱出众人的围攻。
漫随非常欣慰地笑笑，而后一拳垂向课桌，alpha的体质，意外地不疼。
“给我闭嘴！”中气十足的低音炮回荡在教室。
瞬间，焦躁混乱的学生安静下来，看向冷脸的漫随，胆子小的瑟缩到后面。
“排队。”漫随言简意赅。
一秒，两秒，三秒，第一个男生站到座位旁，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十分钟后，脸上挂彩的零一带着漫随在校园里狂奔。
虽然漫随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跑，但他喜欢这种感觉。
而零一只是格外担忧自己的中国现代史平时分，虽然旁边他新认的某位平时分一路跌到谷底的大哥还有心思赏景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这人不是太潇洒就是太蠢，思绪逐渐飘走的零一不假思索点点头。
而后头顶再次挨了一拳，瞬间想要飙泪的零一，“哥，你打我干嘛。”
漫随自然收手，虽然他也不知道，但身体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我好像听见你在骂我。”
委屈的零一瞪大眼睛，眼泪瞬间化成星星眼，“随哥，请让我永远追随您！”
“肉麻，但我准了。”漫随勾唇加速，“跑快点。”
“诶，哥，超了超了，停车停车。”差点跑过头的零一看向写着中文系学院的大楼，指向大门，焦急呼唤，“这，这，在这。”
“走吧。”漫随迅速撤回，利落转身。
零一再次感慨，星星眼.jpg
另一边，流声和洛言已经下楼进到了新教室。
他们坐在第一排靠右的位置，洛言坐在外头，流声坐在里面。
“学长，你好像很在意那位。”
出乎意料地，洛言没有问与生物学有关的问题。
流声转头，他确实在意。
这里是根据他的记忆捏造出的梦境剧本，虽然现实逻辑有迹可循的，但事实上，因为患者的心理变化，生理变化，剧本依然有着太多不可控的因素。
只是，漫随看起来恢复得很好，甚至对于零一学医这件事都接受得格外平和，连一丝吃惊都没有。
一般来说，植物人患者在接触到过去记忆中重要的人或事都应该表现出受到刺激的反应，但唯独只有零一。
流声捏起手指，他需要求证。
蝶翼般的睫毛轻扇又凝固在眼眶，“我…确实有点在意，毕竟，他和我，关系匪浅。”
洛言微微讶异，却并未表露。
他知道，流声学长是有联姻对象的，而且那位的势力与他们家平分秋色，是他无法插嘴的部分。
而现在，他第一次看到这位冷静、克制、内敛的学长坦然道出这份珍视。
可那位一看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因为时常追问问题徘徊在流声周围所以能够敏锐察觉心情变化的洛言推推眼镜，略微生气。
那位学长真是太不懂洁身自好了，竟然和小学弟搂搂抱抱。
“怎么了？”察觉到洛言心情不好的流声出声询问。
“没…没事。”洛言有些不好意思，明明需要安慰的是学长。
他抿抿唇，想到那张憨笑的臭脸，又有些发憷，他不喜欢没有分寸感的人，但学长的事就是他的事，龙潭虎穴他也要闯！
“流声学长！”洛言郑重其事，一拳锤桌。
流声：？
“放心，那位学长不懂得珍惜，我会帮你的！”洛言义愤填膺地锤锤胸，耳垂却逐渐被红晕浸染。
流声垂眼看向地面。
他都快忘了以前的洛言是一个爱讲义气的小孩。
不过，这样也好。
他和漫随需要一些催化剂来刺激，最重要的，是让他活。
“学长，你是不是在笑我。”还在不好意思的洛言略微羞耻地收回手。
他就是见不得学长难过。
流声转向前方没有看他，只是抬手摸摸洛言的头，语气格外温和，“麻烦你了。”洛言。
就当是梦好了，一场无穷无尽的美梦，他想。
作者[坏笑]：谁养的当然像谁啦，崽崽们养的小崽崽当然和崽崽一样可爱啦，卡卡哇哇伊伊！
快乐幸福的平行小剧场
Q版零一：哼，你是坏人，我讨厌你。
Q版洛言：讨厌就讨厌，who care，坏人才说别人是坏人。
Q版零一：坏人坏人坏人
Q版洛言：讨厌讨厌讨厌
十几分钟后，因为打架被叫来的专属家长会面
哥版漫随：谁敢揍我家弟弟！#、$
哥版流声：老师，请说明一下详细情况，是谁先动手的，毕竟，洛言从小就懂事。
哥版漫随：你就是他哥，果然像个坏人。
哥版流声：这位家长，正常社交距离是1.2到3,7m,您这样会让我产生怀疑。
哥版漫随：展开说说（内心OS：他该不会是个变态！）
哥版流声退后一大步（微笑.jpg）:怀疑您想动手。
Long long after
漫随：其实，我还想动嘴，动……
流声不脸红且亲亲亲：用行动来证明
小朋友组
零一：你来干嘛
洛言：哼
零一：干嘛不理我
洛言：撒手
零一：就不撒
洛言：谁不撒谁是狗
结果因为零一力气太大都没撒开的两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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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谁在吃谁的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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