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令娴形容自己的十六、七岁,就是一首谜语人题写的诗歌。
那些不知名的少女怀春就仿佛水缸里的小金鱼,一下一下地在吐着泡泡,扰乱水面也乱了心脏。
开始她真的是不喜欢喻澍的。
甚至起码大半个月,她与这位新同桌的交流只限于:借过、谢谢、刚刚老师说了什么。
而他们之间来之不易的破冰,就是源于那次小区楼下喻澍向窘迫的自己伸出手。
当时的项令娴拧巴到并不愿承认,但朝她伸过来那只手的确过分炽热,至于后来很久她都忘不掉少年逆着光,仿佛从天而降赐予她的奇迹。
在意与好奇都是随着日积月累逐渐漫上来的。
她总会时不时观察这个喻澍。
他的确很好看,从上至下无可挑剔的那种,他们那届文理各有位帅得很出名的男生,理科那位她见过,桀骜又带着痞气,是高中女生会很喜欢的那种类型,但在她心里喻澍更胜一筹。
尽管他也有自己不羁的张扬个性,也会有青涩幼稚的少年意气,但大多时候身上是带着点风光霁月的端正温和,那种清澈干净令人向往。
日子长了她也慢慢理解,为什么无论男生、女生、老师、家长,都很喜欢他。
谁又会不喜欢呢?
在项令娴第无数面对着卷子上这道数学题叹气时,上课铃声悠悠响起,班主任江黎抱着教案,大步走进教室。
“安静,”江黎出声道,“今天是周二,而下下周的周四就要期中考试了。”
项令娴撑着脑袋,听着她讲话,有了这段时间的认识,她也知道江黎是个看上去柔弱好说话,但实际上非常有教师威严的一位老师。
“这次考试以及本学期的期末考试,会成为你们下学期分班的重要依据,决定了你们最后能不能留在一班,如果你们还想留,那就认真对待这次考试。”
江黎阐明了问题的严重性,随后清清嗓子,继续开始讲课。
留在一班啊?项令娴心里琢磨着这句话。
她其实没太多对这个班的留恋,毕竟无论在哪个班,只要与众不同,就能被注意到,不过就是要重新融入集体,确实是一件棘手的事。
项令娴撑着胳膊,下意识瞥了眼身边的喻澍。
江黎是数学老师,这节课是习题课,讲得是作业中大家的错题,而喻澍坐得挺直,看着是在专注听讲,其实手中正写着今天的英语作业。
也是,这位全年级第一,能有什么错题。
项令娴撇撇嘴,刚转正脑袋,就听到了一声恶魔的呼唤:“项令娴,告诉我AC向量和AB向量的乘积是什么?”
猛地被提问到的项令娴缓缓站起身,望着眼前像天书一样的板书发呆。
已经学过的数学知识中,她最不能理解的就是向量的存在,明明同样一个三角形,加了个箭头,就变成自己看不懂的样子。
“是……”她支支吾吾地,半天说不出来。
正宕机着,似乎离她很近的地方,传出一句压得很低的男声,他说着:“乘积是十二。”
项令娴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连忙回答:“十二。”
江黎点点头,放她坐下随后接着讲课。
项令娴看了旁边的深藏功与名的喻澍,感激地递了一张纸条——谢谢。
看起来,这个人也不算很讨厌,
很快那张纸条就又从另一头被传了过来,上面是少年规整的字迹——好好听课,别偷看我。
不是,谁偷看你了,你也太自恋了点吧,大哥。
好不容易熬到数学课结束,项令娴捂着嘴,狠狠打个哈欠,还有一节自习,就要放学了。
课间时间,之前上学拿手机,被老师警告了一番,后面再也没敢将关机的手机从书包里翻出来,她也没事可干,索性埋到胳膊里装睡。
正发着呆,旁边的人忽地用手戳戳她,项令娴顶着杂乱的刘海扬起头。
喻澍眼神落在她身上,瞧见她的刘海,忍不住扬扬嘴角。
项令娴不明所以,只看他偷笑,没好气道:“喂,笑什么,有什么事吗?”
“咳,没什么,就是想问你,晚上小区会停电,你知不知道?”喻澍清咳了咳,然后说道。
也许是脑子里总记着,杨娟说过要多照顾她的话,所以自那次开始,他们的交流就多了些。
“停电?”这项令娴还真的不知道。
若是她愿意,在进楼道前,抬头瞧一瞧门口的告示,说不定也就知道了。
项令娴努力让自己淡定一些:“没听说,不过要停多久知道吗?”
“好像是要检修电路,所以会停一个小时的样子。”喻澍回道。
什么?一个小时?哪有晚上用电需求的这么高的时段停电啊?
此时此刻,她已经在想该怎么面对晚上这段无比“漫长”的黑暗了。
眼瞅着项令娴的脸,已经在几秒内变换了好几种表情,而身边旁观的喻澍全部尽收眼底。
不知是从哪天开始,喻澍开始对自己的新同桌产生好奇心。
她真的是一个很有趣的人,也很漂亮,像是只聪慧机灵的猫儿。
刚开学那阵,项令娴总是独处。
但真正的她跟她展露与大众面前的自我,应该是不一样的。
他们住得太近,连喻澍自己都没能意识到,他居然无形中有了那么多能观察到她的机会。
比如,偶尔在上学时从自家楼前拐出去,刚刚好遇上从前栋楼往出走的项令娴,她背着书包,马尾辫在后脑勺一甩一甩的,时不时她会小跳几下,又会像踩独木桥那样走到马路边上。
又比如在班里悄悄看小说时满脸真挚,解题时又眉头紧凑。
和同学讲话时,总会扬起头作出一副很傲娇的姿态,而等同学都走掉她再转过身来,又无声地埋头搓着指尖。
还有那次,瞧见她在楼下像个出生不久的小猫崽子那般蜷缩着,远远看着可怜极了。
喻澍其实自知他并没有同学或者老师口中说得那么,真善美。
很多时候他都很淡漠,从不会关心那些与他无关的事物。
但那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他恍恍惚惚间就已经下了楼。
“所以放学后,如果家里没有的话,就去买两根蜡烛吧。”喻澍回过神来,出声建议道。
项令娴也是这么想的。
“嗯。”她说得很轻松,内心却在不停地打鼓。
住在现在的小区,对项令娴来说是痛并快乐着。
一方面离学校又近,又是自由的独自生活让她很快乐,而痛点在于,尤其是半夜,时不时的,楼上就会发出弹珠响声,但那间房是一件待售空房。
其实如果她肯上网搜一搜的话,就能知道,这种事其实是很正常的现象。
只是被恐惧包裹着的项令娴来说,还是一下子没法保持冷静,近一段时间,每天晚上她都要把整个人钻进被子里,将自己熬到睡着。
-
即使项令娴再怎么不愿意,自习后的放学铃还是打响了。
她闷着头收拾书包,满脑子都停电这档子事。
要不要先找地方去逛逛,等停电结束再回家?
这个想法很快被她自己否决,天黑之后,路灯昏暗的老旧小区更加可怕,尤其在上次喻澍的提醒后,她对自己的人身安全有了更大的重视。
而且,又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停电,万一她刚回家就遇上停电,岂不是更让人崩溃?
正想问问对楼邻居知不知道,关于停电的更多情报,转过头却发现,在她沉思的时候,喻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啧,走的可快啊。
班里还有剩下的同学要值日,项令娴背着书包,独自一人踏上了放学路。
校门口有几间小超市,图方便项令娴便没往远走,随便挑着进了一家,却被告知没货,询问才得知,附近的邻居都听说要停电,几家店那一点点存货都卖空了。
项令娴拉着脸,只能往远找家大超市,买了几根蜡烛,就往家里走。
等开锁进了家门,也不知怎么就这么巧。
项令娴刚放下手中的袋子,要用空闲的手打开墙壁上的照明开关,客厅的灯仅仅知亮了那么一瞬间,一秒钟之后,房间里又回到了阴暗的原状。
不至于这么巧吧?
项令娴立马放下书包,从购物袋里掏出蜡烛,又从客厅的抽屉里摸出火柴,蜡烛散发出微弱的亮。
她买了好几根,留下一根之后备用,其余的分散点在客厅的各个角落,客厅顿时被烛光照亮。
从窗外望出去,天虽没彻底黑下去,但整个小区都是黑的,而在那漆黑的每扇窗户中却又混着一点亮光。
这个画面很奇妙。
项令娴从书包里翻出关机中的手机,开机后打开了照相机。
那个时候手机摄像还没那么清晰,但也够项令娴留下她认为有趣的瞬间。
她翻来覆去欣赏着自己摄影作品,在无数扇小小的玻璃,认出了属于喻澍家的那一扇。
出于好奇,项令娴扒着窗户,想看看这个好心提醒她的对楼领居在干什么。
她仔细观察着,却没能从他的窗户里,看见有光的那一部分。
家里没人吗?喻澍不是早就回家了吗?
项令娴推开窗户,往前伸伸脑袋,想看的更仔细点。
正在她看得出神时,对楼领居家的窗户里似乎映出一个人的影子,紧接着,这个影子打开了窗户,是喻澍。
周围有些黑,只能依稀分辨出他的身影。
他的家里没瞧见光源,项令娴伸出脑袋,好奇地大声问:“你家怎么没点蜡烛啊!”
声音响彻小区,其实根本不需要那么大声,只是她天色愈暗,她有些把握不好距离和音量。
喻澍沉默着,谁能想到提醒了同桌,回来才发现没有蜡烛的是自己家。
手电筒也因为平时没有充电,而在此时罢工,好在喻澍并不怕黑,所以暗一点也没关系。
只是没发写作业了,那便不写了吧。
正准备出门去网吧待一会儿,他忽然就想起些什么,大步朝着自家厨房的位置走过去。
他看向窗外,对楼领居家的窗户里似乎映出少女朦胧身影,紧接着项令娴拉开窗,伸着脖子扒在窗框上乱瞧,身后被一圈隐隐烛光笼罩着。
“我家没有蜡烛。”喻澍轻描淡写地回道,眼神不自觉地落在对面的身影上。
“啊!”项令娴惊讶道,提醒了她,居然他自己家没有蜡烛,“那要不要我分给你点啊!我买了不少!”
喻澍愣了一会儿,回过神来笑着拒绝:“不用,马上就来电了。”
“需要的话在窗户这叫我一声,我能听见!”项令娴相当善解人意,想着他前段时间帮助过自己的事情,她还是懂知恩图报的。
喻澍忍俊不禁,话里还带着笑意:“那我叫你的话,你准备怎么递给我啊。”
项令娴回道:“你下楼来取嘛!我从楼上丢给你!我就懒得下楼了!”
此时,不知道谁家,对项令娴这种肆无忌惮地大声喧哗行为忍无可忍,开窗怒吼:“谁家小孩!大晚上叫什么呢!”
闻声,项令娴立马蹲下,连窗户都来不及关。
脸颊和耳朵都臊成了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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