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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讨厌他的第七天

隔天起床,项令娴顶着肿泡眼,日上三竿才爬起来。

肿胀感让她的眼睛只能眯起一条缝来。

昨夜她实在哭了太久,感觉要把眼睛的水都流干了,她对着镜子照了照,有点吓人。

饥饿感涌上的项令娴,从橱柜里翻出袋面包片,就这么干嚼。

她窝在沙发上翻着手机,才发现早上姜月珠给她发了条微信,先是一串电话,后面跟着说。

【姜月珠:给你找了个数学老师,你好好学学那个数学。】

项令娴的数学确实是差到有些离谱。国际转回普高是她磨了项父一个寒假的事,也是因为迟迟无望,她假期里并没找老师补课高一上半的内容,谁想到,最后真让她成功了。

文科那些科目,背背记记总还是能应付过考试的,就是这个数学,可不是背住公式就能完事大吉的。

前天的随堂测验,五十分的考卷,她只答了十八分,这其中还加两道五分的选择题,下周四就要考试了……

但项令娴心底里是不想现在就另外找补课老师的,由于一班是好班,所以平时作业也留得不少,往常她回家后,写完作业都得十点多,要再加上补课,那就更晚了。

【项令娴:我再学学,不行我再找老师。】

项令娴回了一句,就把装面包的袋子收起来,又拿着书包坐在书桌前,头一个拿出数学作业。

她就不信,她的脑子能一直转不过这个弯来,明明她以前的数学……

算了,之前的数学成绩也就将将能看。

折磨自己半小时后,她最终还是打开了企鹅聊天,给和悦之发了条消息。

【项令娴:这题怎么解,求助,我真的不行。[图片]】

和悦之虽说平时插科打诨,其实成绩不错。

过了一会儿,她先发来张解题过程照片,然后来了消息。

【和悦之:我记得,你不是跟喻澍家很近吗?你怎么不去问问他?[偷笑]】

项令娴捧着手机很是无语,她怎么还惦记着这事呢?

【项令娴:我跟他关系也没那么熟吧,我甚至连他企鹅号都没有好不好。】

【和悦之:原来是因为这个,等着。】

等着什么?

半晌,项令娴终于知道她让自己等着什么了?

好友申请里,忽然有了个叫Elm的来加她。

Elm,榆木,喻澍?

项令娴纠结片刻,按下通过好友,很快,喻澍便发来消息。

【喻澍:听说,你想找我教你数学?】

这什么语气啊!

和悦之到底是怎么跟他说得啊??

这时候说没有让他教数学的想法,以她十八分的成绩,也没什么说服力吧,毕竟这个分数是交换试卷打分时,喻澍亲手用红笔写上去的。

【项令娴:也不是补课,就是顺便教教我。】

【项令娴:如果你方便的话。】

后面这句是项令娴想了想,又后加上去的。

她从椅子上跳下去,拖鞋都来不及穿,光脚踩在木地板上,从阳台的窗外往外面看了看,其实也不一定能看见。

手机忽然又响了响,她低头一看屏幕。

【喻澍:下午带着数学作业来我家。】

【喻澍:我妈也在,放心。】

-

下午站在喻澍家门前,项令娴抬起手,但总是临真的要敲到门时,再次缩了回去。不是,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得知项令娴下午要来喻澍家之后,更雀跃的应该是和悦之,疯狂地给她出各种馊主意,什么让她穿得漂亮点,梳什么样的发型啊,诸如此类的话。

当然这些,项令娴统统不听。

她只穿了件最普通的米色卫衣,加外套,头发也随意地绑成一个低丸子。

倒是有一件事她听了,去人家别空着手,而且毕竟上次收留过她,这份情她还记得。

项令娴也不知道应该带些什么,从百度一搜,就从小区门口买了点水果。

手始终没有敲到门,项令娴在门口纠结着,忽然听楼道里,男生噗嗤一笑。

她下意识顺着声音巡过去,就见楼梯下,喻澍正瞧着她轻笑,眼尾都不禁勾起来。

"你是机器人吗?我看你重复这个动作半天了。"喻澍挑眉看着她。

被抓现行的项令娴白了他一眼,这人走路都不出声的?

项令娴低下头问他:“你怎么出去了?”

他甩甩手中用塑料袋装着的零食,接着走上楼梯:“买点吃的招待你。”

喻澍从兜里摸出钥匙开门,项令娴就趁这个时候垂眼偷看了下他的购物袋,似乎都是她平时会在学校吃的啊。

正看着,喻澍家门被打开了,她感觉到后背被轻轻推了一把,等她再回过神,已经站在他的玄关里。

“妈,我带我同学来了。”喻澍扬声唤道,随后他弯下腰,从鞋柜里找出双新的女士塑料拖鞋。

杨娟从卧室出来,见到项令娴冲她走过来,笑着招呼:“同学来啦。”

“阿姨好。”项令娴也礼貌回应,同时又递给她手里的水果,“这是给您买了点水果,也谢谢上次收留我到您家。”

杨娟有些惊讶,嗔怪道:“这孩子。”

“妈,那我们学习去了,”喻澍开口,随后又扭过头跟项令娴说着,“换鞋进来。”

“哦。”项令娴赶紧弯下身换鞋,快步跟他去了卧室。

上次来他家,只是短暂在客厅躺了一会儿,项令娴进房间就忍不住好奇打量。

确实跟她想象的一样,无论哪里都很整洁。

喻澍的桌子边,已经摆好了两把椅子,项令娴提着自己的小皮包走过去,下意识就坐到了那个一看就是临时搬来的圆凳。

刚坐稳,就听男生说:“你坐那把椅子。”

项令娴偏头一看,左边是把有靠背还放着个花色坐垫的木椅。

她立刻摆手:“不用不用!我坐这个就……”

还没说完,就感觉到双肩被人捏住提了起来,又将她放在了那把木椅上坐下。

“我妈不是上次说过吗,你平时要注意保暖,”喻澍垂眼,视线落在她身上,“还有,下次来我家补课不用带东西。”

“为什么?”项令娴不禁反驳,还指了指喻澍出门买的零食,“你不是还买了零食来招待我吗?”

喻澍拖着尾音,慢悠悠地说:“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项令娴悄悄嘟囔着。

只是这话没被喻澍听见。

如同学校里一般,两人并排坐在书桌前,喻澍冲着项令娴面前伸出手:“拿出来吧,这周的数学作业。”

“哦。”说着,她就从小包里翻出自己的练习册。

这周老师的作业是四页练习册,加一整张卷子,项令娴磨蹭了一上午,也就写完一页多点,正确率还不敢保证。

喻澍接过她的练习册,翻了翻她今天做的题,用铅笔在上面帮她一道道批改,战况那是相当惨烈。

“额,那个……”项令娴看着自己练习册上的明晃晃的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瞥了眼喻澍的神色。

她觉得自己写得挺认真的啊,不至于错成这样吧。

人在无奈的时候,真的会笑,比如喻澍现在:“知道你数学不太好,也不至于到这个程度吧?”

项令娴埋头搓搓手:“见谅见谅哈。”

“而且你这几道计算题,”喻澍的笔在纸上敲敲,让她看过来,“开始没什么问题,都是中途计算错了,这一错,后面肯定没可能再对,你该锻炼锻炼计算能力了。”

项令娴全程专注地听着,对自己被提出的问题,也时不时会表达肯定。

喻澍忽然问:“你在转学之前的学校,看起来没怎么好好学啊。”

猛地被问住,项令娴讪讪地笑笑:“那个我上学期其实,读的是国际学校,学得比这个要简单点,而且是能用计算器,很方便。”

从国际转回普高的事,除了学校里几个老师,这是她第一次跟其他人说,毕竟在那呆不下去又跑回来,挺丢人的。

也不知道怎么,她很自然地就顺嘴跟喻澍讲了出来.

大概是为自己的数学不好挽尊?她想着。

喻澍握住铅笔的手顿了顿,似乎更用劲了些,能看见属于少年人的手臂青筋,等半晌,他才又开口说:“这不是你不好好听课的理由,看题。”

项令娴老实道:“哦。”

喻澍仔细地跟她把错题拆解讲清,又在课本和参考书上给她标明考点出处,从练习册上圈出相似考点让她自己尝试做一遍。

就这么埋头学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将项令娴的正确率从百分之三十,进步到百分之七十。

“你看,我就错了三道耶!”项令娴把练习册怼到喻澍面前,献宝一样的地展示。

喻澍偏头直勾勾地看着她,残忍地说:“那这三道为什么错知道了吗?自己看看你这三道题的草稿。”

喻澍规定她,做哪道,都要在草稿纸上标注好,是哪道题的计算过程,项令娴也是乖乖这么做的。

“唔,我看看吧……”项令娴仔细检查了一番,随后尴尬回应,“那个,算错了。”

“所以还是要多做数学,不要每次都堆到最后去做。”喻老师非常无情地总结。

“那也需要时间啊,难道你就是天生学习天才,什么都是马上学会?”

“过奖了。”

正巧这时,杨娟正好推门进来,戳破了自己的儿子:“项同学别听他瞎说八道,他天天埋头学习到半夜,还天才,一点也不害臊。”

被狠狠戳破的喻澍也没有羞愧,半靠在书桌边上挑挑眉,仿佛刚刚说的人不是他一样。

啧啧,还得是他。

“吃点水果休息一会儿吧,这就是项同学你刚拿来的苹果。”杨娟把它们仔细地去皮切成小块,还在上面插着牙签,放到书桌上,说完微笑着,转身出了卧室。

喻澍先叉起一块送入口中:“挺甜,还会挑水果啊。”

项令娴也没藏着,捏起一根牙签,大方地说:“我只是挑着个头最大的要。”

苹果味在她的口腔里散开,不是同一个苹果吗?她这块怎么没什么味啊。

只是她最后也没说这话。

余光看见喻澍正拿着手机刷着什么,趁着他不注意,她脑袋往过伸了伸,似乎只能看到“学费”两个字,还没仔细瞧清楚,喻澍就察觉到她的动作,很快收回胳膊,将手机举到头顶。

项令娴的脑袋可没他的胳膊收得快,瞬间卸力,额角直接砸到了少年突起明显的锁骨上。

“我靠,我的头。”项令娴一下吃痛,捂着额头,不自觉国粹输出。

喻澍来不及在乎自己的痛觉,几乎是刹那间侧过身,双手小心地捧住项令娴的脸颊,目光全部都落在了她有些红肿的额头。

“没事吧!”

那个时候的喻澍就已经比她高出很多了,再加上他微微起身,项令娴只要稍稍抬高视线,就能刚巧对上他的嘴唇,线条平直却不干瘪,还因为关心她而微微张开。

清爽的皂香拥着她,她还能感受到来自他掌心的微热,和一呼一吸之间的气息。

生理上的冲击要比心理上来得更急,她的心跳不听使唤,刚渐缓,却又加快,耳廓不禁爬上微红。

这只是一个平常的午后,天气大好,卧室半开的窗户闯进初春的轻风,楼下的野猫在和煦暖阳下打滚,太过于自然和恰好,连项令娴自己都没有想到,心动,居然就是从这一刻开始的。

见项令娴愣得发直,喻澍脸上浮现担忧的神色,又开口问了一句:“很痛吗?”

“啊?还、好,嘶——”项令娴被他唤得回过神来,正想表示自己没事,却又感受到一阵痛感。

“等着。”喻澍留下这么一句,起身走出卧室。

怎么今天这么多人让她等着,她无声地嘟囔着。

脑海中却止不住翻来覆去地重播刚刚的场景,仿佛是加了慢动作一样,一遍遍刻在她的脑子里,她只能暗暗骂自己一句,真没出息!

与其坐这里胡思乱想,项令娴索性扶着脑门直接起身,也往外面走,靠在卧室门框边上,正瞧见喻澍在抽屉柜里,翻找着什么东西。

杨娟被他的动静吸引,也走出来卧室,手里还拿着正绣着的十字绣的针:“出什么事了?”

喻澍没抬起头,手里仍翻着:“妈,咱们家药箱里是有瓶跌打损伤喷雾吧?”

杨娟愣了愣,回答:“对,怎么谁受伤了?是撞到哪了吗?”

闻言,靠在门框边的项令娴立马出声,不好意思地说:“是我,阿姨我刚刚不小心,磕、磕到桌子上了。”

她不敢说真话,喻澍似乎也对她的话没什么反应。

杨娟小步走过来,在她额头上检查一番:“确实,有点红了,小澍,就在药箱里,我记得是个白色瓶。”

很快,喻澍拿着喷雾站起身,递给了杨娟。

杨娟是在药房里卖药的护士,对这些懂得稍多一些,接过药瓶小心地在项令娴头上喷了喷,她顿时感觉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怎么样?”

“没事了阿姨,本来就没什么事。”

项令娴虚掩着,用手心拢住额角,看杨娟仍是一脸担心,宽慰着她:“阿姨,我真的没事啦,时间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不留家里吃个饭吗?”杨娟问。

项令娴摇摇头:“不用了阿姨,以后有机会再来。”

跟杨娟说完,便走回卧室,将自己带来的文具又一件件收回到自己的包里。

出门前,喻澍准备送她,项令娴摆摆手:“天还亮着呢,我自己走就行,今天谢谢你啦。”

而后,逃似的,推门快步下楼。

进她家的单元门前,她回头瞅了一眼,喻澍家的窗边是不是有人在看她,她没看清。

总之这一次,两个少男少女,带着他们相同又各自独有的秘密,结束这特别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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