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两个人正站在包厢门口。
他们那一块似乎只有一个包厢，于是左侧的走廊灯便没有开。包厢门被虚掩着，从里面透出微弱的光芒。
被逼在墙角处的是个身着黑色上衣的少年，手里捏着手机垂在腿边，背半倚在墙壁上，身形清瘦。脸上全是无奈的表情，黑发堪堪遮住额头，有些散乱，身影与黑暗重叠。
半眯着眼，似乎很困的样子，听到声音便扭头朝她这边看了眼，没一会又把视线转了回去。
借着微光可以看出对面的人五官俊朗。
看到来人，沈寓一时间愣了愣。
还挺好看一男的，即使在黑暗中，却也璀璨。
“服务员你在这找？”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那站在少年对面的男人皱了皱眉，“你怎么也没穿正装啊？你和陈晏宣你们俩这合起伙来气我呢是吧？你哪个班的？”
陈晏宣？
“……”沈寓不禁愣了愣。
这名字她倒是耳熟，之前听学校老师提过。
一个常年霸占一中前三恐怖如斯的人，横扫省市数物化竞赛奖牌。
有一次市联化学竞赛他和沈寓并列市一，也是从那时开始沈寓才记住了这个名字。
原因不为其他，只因为那年的化学竞赛确实很难，沈寓专心备考了这一门很久才取得这个成绩。而听别人说这哥连轴转了一天，刚考完物理便来了化学，结果两个都取得了非常不错的名次。
她挺不服，对这天赋哥挺深恶痛绝的。
“老卢冤枉，我不认识啊，绝对不存在合伙。”她不服的那人看了她一眼，随即甩出一句话。
沈寓：？？？？？？
谁想跟你认识啊。
沈寓倒也不恼，只是顺着刚刚的借口对着老卢耐心说道，“老师您好，我不是您们学校的。我也是毕业生，恰好暑假过来打个工。”
“刚刚您们学生叫我来倒杯橙汁，我找不到，便想来这边问问我同事。不小心撞到您们说话了，实在不好意思。”
不卑不亢，有理有据的语气让人听了莫名舒服。对比起来，比刚刚那刺头听起来顺耳多了。看来是错怪人家了，老卢听完觉得不好意思，“噢这样啊，那不好意思错怪了啊小同学。”说完眼神还不忘颇带赞赏地看向陈晏宣，意有所指，仿佛在说，看看，多礼貌，多体贴，这才是学生应有的态度，再看看你。
“你找服务员是吧？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在前面，小同学要不你往前再找找看看？”
沈寓听完道了声谢便继续往前走，这才舒了口气。
不是，她服了啊，在学校被老师骂还不够，去别人学校还得被骂。
留下后面的两人，在沈寓走后不一会数落声又响起。
“行了臭小子，说你的事。”老卢又将矛头指向那令人头疼的混小子，“我问你，今天你上不上？”
“不上。不是我说老卢，今年高考第一又不是我，您非得抓我个苦逼干什么啊。再说我这稿子都没准备呢。”炮火又再次集中在他身上，陈晏宣简直欲哭无泪。
“你给我滚，你跟第一名就差个两分，学校那边指定你了你就给我去！说到这我就来气，还没高考的时候我就跟别人到处吹你必是第一，你倒好，第一给我拱手让人了。”
“说起这个，你给我好好交代，你到底认真答了没有？我瞅你那数学我就来气，就考的那点分，说出去我都嫌丢人。”
老卢是一班班主任，往年第一基本都出在一班，谁料今年二班突然冒出个黑马，平常也不在年级前十，高考就忽然冲到全省第一了。
可把二班班主任得瑟的，天天没少在他面前晃悠，老卢看着就气不打一处来。
可能是背靠着墙有些硌，陈晏宣身形正了正，“老卢，我说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真认真答了，也就只能考这点分数了。我就是这水平，您老就放过我吧。再说，人家这第一也是靠自己实力得到的，哪一年这毕业发言不选校一去啊？”
“今年为了我破例，这不合规矩吧？再说我今天报完志愿后睡了一天，收到您的消息的时候我都已经准备要来了，哪有时间准备稿子啊？”说着少年还仿佛为了验证他说的话似得，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还有啊，没出结果前您就别夸下海口嘛，您看，这不是打自己脸了？”
“你……”，讲话连珠带炮，老卢被这混小子气的说不出话，但是却无可奈何。
说完话陈晏宣实在懒得再和老卢再纠缠，想要闪身，摆了摆手便往中央口溜。
“行了不和您老说了，您们啊，就按照原计划进行吧，别再临时变卦了啊，我走了。”
“这臭小子！人家都是争先恐后地想要被媒体采访，你倒好……”留下老卢在后面恨铁不成钢地道。
走过稍长的灰暗过道，出口处的光亮越发耀目。
刚刚在里面是暗黄的灯光，眼下忽地暴露在白炽灯下，亮的陈晏宣有些不太适应，眯了眯眼后才勉强睁开双眼。
“狗逼，这儿！”
见陈晏宣走出来，孟云凡不知道从哪钻出来一把搂住陈晏宣的脖子，直把他往下压。
“嘶……蠢货，轻点。”陈晏宣被压得闷哼一声。
“老卢怎么找你找这么久，这都要毕业了，还抓着你不放呢？”孟云凡边说边领着陈晏宣回到一班的位置。
陈晏宣懒得和他解释，恰好兜里的手机的信息提示音又再次响起来，便抄起手机看了看。
见到孟云凡拉着陈晏宣过来，大家似乎都感到惊喜，大声欢迎着。
“哟，宣哥，总算来了。这么久上哪去了？”
“我们小宣宣来这么晚，这不得自罚几杯啊？”
“罚酒就算了，没成年呢，喝不了酒。”即使漫不经心地看着手机，陈宴宣仍不忘回复众人。
并不扫兴。
…………
一班顿时开始骚动起来，笑声阵阵，引起其他班的不禁侧目想看看发生了什么。
刚刚给那女生接完橙汁的沈寓此刻正离人群远远的，生怕再被人叫。
此刻听到骚动抬头看了看，正好看到刚刚那转角处的少年被包围在人群中。
在清晰的灯光下，沈寓更清楚地看到了他的模样。
虽说这样说挺不争气的，但他确实是挺好看一男的，单是站在那也会让人移不开眼。
一班的热闹和旁边二班的冷淡形成了巨大的反差，有些人窃窃私语着。
“到底神气什么啊？再神气这高考第一不也出在我们班？真是服了，叫那么大声，生怕谁不知道陈晏宣来了是的。”男生之间向来胜负欲强，见隔壁阵仗弄这么大，一个男生颇为不屑地吐槽道。
“真无语了，就他们班事最多。”
一班和二班都是市一中的重点班，二班却总被一班压一头。除了经常成绩碾压之外，他们班主任还老拿他们和一班作比较，说人家班又能学又能玩，氛围好还团结。
什么机会都留给一班，这换谁也都会心理不平衡，一来二去就成了冤家对头，谁也不服谁。
“我说路川，你这一次也太牛了吧。直接冲到省一了，看不出来啊，实力这么强。”有个男生锤了一下身旁一个身穿正经黑色西装，戴着眼镜，于桌前正襟危坐的男生。
大家见状将视线移过去，对面桌子一时间成为了视线焦点。
男生小心翼翼的，面对着大家点了点头，脸颊上顿时染上了酡红。
握着稿纸的手绷紧了些，似是有些不太适应这万众瞩目的时刻。
“小川，待会呢你就好好演讲，慢慢来，别紧张啊。”收到学校那边的消息，二班班主任金彤顿时眉开眼笑，走过来拍了拍林川的肩膀安慰着。
捡到这么一块宝，她金彤今年一定是走了狗屎运。
直到听到这话，路川心里的那根弦才算松下来，偷偷松了口气。
幸好，没换。
伴随着内心的声音，视线望向了对面三班的方向。
应该能，看到吧？
话语即使没发出声，却在心里不尽地翻涌着。
_
菜渐渐被端上来，大家也从在场内随意走动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直到在收到第二个果汁续杯的请求后，沈寓终于懒得再装下去，只能跟大家交代了事情原委，说明了陪朋友来参加晚宴的情况。
不过那几个女生倒也热情，还让她离着她们坐近点。沈寓不好推辞，便搬着椅子坐到了她们那桌。
已经满座了，她只能坐在外围，想要夹菜总是要站起来，一来二去有些累，吃了几口后沈寓便懒得动筷子了。
得亏章知之看到后赶紧盛了点菜给她送过来，沈寓才勉强哼了声：“算你还有点良心记得我，还以为你早就把我抛在脑后了呢。”
“我哪敢啊，公主大人。来，趁热吃，待会还有安排呢，记得看哦。”知道冷落了她，章知之笑嘻嘻地讨好道。
“？”，忽然想起来什么，转角处的少年再次闯入她的脑袋。
安排。
演讲？
应该是，刚刚好像听到了他们在谈论演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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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中倒是很人道，等着同学们都酒足饭饱后才开始毕业典礼，没让大家饿肚子。
看着碗里卖相还不错的虾肉，沈寓难得地多吃了碗饭。
不知道是一下午没吃东西的缘故还是饭菜做得确实好吃，沈寓吃的挺满足。
挨完开幕式，又轮到惯例的校长良苦用心的发言
还是熟悉的“少年行则国家兴，少年强则国强，毕业后，你们要对社会做贡献，要知道投身于服务人民的实践是实现人生价值的必由之路，要做社会的栋梁之材……”
这话沈寓听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听了会儿觉得有些无聊，便刷了会儿手机看孟珸女士有没有给她安排什么任务。见没有，这才放下心，百无聊赖地开始研究周围。
她有个挺别致的习惯，到陌生的环境会下意识地打量周围和研究人。
视线在场内流转，无一例外，大家都在看手机或者聊天，没人听台上师长天书般的苦口婆心的教导。
逃脱了高中的牢笼，学业的压力，大家都尽情释放着天性。不可否认，高考后的假期，会是每一个经历过中式教育的学生人生中最美好的阶段。
洒脱而恣意，青春且美好。
由远及近扫视完一圈，沈寓正打算收回目光，却不经意间瞥见不远处一个坐在她斜前方隔了几桌的男生。
视线被尽数吸了过去。
陈晏宣。
由于混进三班，沈寓所在的桌子离一班很近，恰好她又在外围。从这个视角看过去，倒是可以很清晰地看到他在干什么。
依旧是没什么正形地靠在椅子上，身子有些歪斜。看到那白白绿绿的手机屏幕，沈寓意识到他好像在看人消息，不过大段大段的白色，看样子对面发了好多消息。可收到消息的主人却不怎么耐烦，刷了会儿后略略回复了几个字，露出一小段绿色后便切屏幕了。
看样子好像是在打游戏，百忙之中匆匆停下来回复人消息的。
沈寓不动声色地打量着。
少年黑色短袖下露出冷白的手臂，簿肌明显。沿着往下，骨节分明，手背上略有青筋突出，勾勒出好看的弧线。
手指在屏幕前滑动点击迅速，一串银色手链伴随着动作不断在少年手腕上晃动，在灯光下闪烁着光泽。
质地不错。
这款式沈寓见过，是女款，但是牌子很小众。
这是……有女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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