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八,京城飘起了雪,皇城内外一片肃穆。
一宫女跌跌撞撞地踩着半尺深的积雪往东宫跑去,后头百十米处跟着浩浩荡荡的禁军。
铁蹄肆意践踏着雪白,声声马鸣响,飒飒脚步催。
吱呀一声,宫女撞开了东宫正殿紧闭的大门,冷风顿时灌了满屋,坐在主座上的人忍不住一哆嗦。
宫女一个滑跪匍匐在地上,气还没喘匀便开口,“殿下——皇上大发雷霆要降旨废后,旨意已传至坤宁宫,求情的诸位大臣也都被皇上拦在紫宸门。主君说,皇上这回是铁了心要……”
“要什么?”祁犴挑了挑眉,“说!”
宫女不敢出声,只哆嗦出几个音节,“要,要……”
“瞧你这胆小的,这有什么不敢说的,无非是要废了我而已。”祁犴嘴角噙着笑,可言语却像淬了毒一般蔓延到人骨髓,令人胆寒。
“殿下,来了,她们来了——”
话落的功夫,禁军已经重重包围大殿,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盘旋在祁犴耳畔,凌冽肃杀之气扑面而来。她抬眼望去,内卫府大阁领季鸾和总管太监李全盛踩着步子落在她跟前,他们鞋底干净,没沾到半点雪。
祁犴肆意打量着二人,阴阳怪气道:“不知二位驾幸东宫有何贵干?”
“太女殿下。”季鸾停在距离祁犴五步之遥的位置,见礼之后转头与李全盛对视一眼。李全盛前进一步,高举怀中圣旨朝祁犴示意:“大皇女,圣上有旨,请接旨吧。”
祁犴嗤笑一声。
李全盛眼神轻蔑,“大皇女,三千金吾卫已经控制住东宫,奴婢劝您还是莫要负隅顽抗得好。”
“你是个什么东西?区区阉党也敢在本宫面前放肆!”
“你!”李全盛气得脸色铁青,正欲发作,季鸾拦下他,“太女,皇上有旨:祁犴以下犯上,私豢亲兵,意图谋反,大逆不道,即日起废黜太女之位,停用太女一切印信,并赐鸩刑。”
祁犴收敛嘴角,面无表情地盯着季鸾,静候下文。
果然,季鸾停顿片刻后又道:“皇上问话:太女在西山坳豢养的八千私兵是否为钟离谦指使?平康坊查获的甲胄是否为钟离氏撺掇而造?请太女回话。”
祁犴了然地勾起唇角,失望地冷嗤一声。
“太女,容臣提醒一句:皇上口谕,念在殿下年幼无知又是初犯的份上,只要太女供出幕后主使,皇上可以网开一面免去死刑。您务必想好了再回话。”
祁犴往身后的椅座上靠了靠,“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母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如今我既是臣又是子,恐怕免不了一死。”
这个回答季鸾并不满意,“奉旨,最后问一次。”季鸾微微抬高了声音,“太女豢养私兵是否为钟离谦指使?是,还是不是——”
“本宫说了,此乃内卫诬告攀咬之言。”祁犴转了转拇指上的玉扳指,幽幽问道:“那诬告我的内卫如何了?皇帝封了她什么官?说来让我听听。”
她漫不经心的模样彻底激怒了李全盛,“大胆——竟敢对皇上不敬!”李全盛怒呵一声,正要借此发作却被一旁的季鸾打断,“太女这话问得巧妙,既然人证物证俱在又何谈诬告?若是此事确系内卫攀咬之言,太女又为何不在御前请皇上圣裁?”
祁犴觉得不可思议,“季鸾,你身为内卫阁领竟也这般轻信于人?听我一句劝,莫被人当了枪使。”
季鸾犹疑了片刻,还是没有下令行刑。她踱到祁犴身边,压低了声音,劝道:“太女,你可要想清楚,君后可还在掖庭等着你呢。你就不能改个说法?”
祁犴闭上了眼,也闭上了嘴,只有两滴泪珠从眼角冒出来。
太女这副抗拒姿态终于激怒了季鸾,她大失所望,倏地站起来:“我再问一次,这些谋逆之事是不是钟离家教唆你做的?”
祁犴仍然闭着眼:“不必多问,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彻底看清了,什么母女之情夫妻之情通通都是狗屁,皇帝心里永远都只有她的皇权宝座。
“够了!大阁领,皇上还在等咱们回信呢,别耽搁了。”李全盛一抬手,身后的小太监就将一杯酒摆在祁犴面前。“大皇女,请吧。”
祁犴缓缓睁开眼,盯着摆在面前的鸩酒无声地笑起来,“从今往后,祁犴与陛下再无君臣之谊、母子之义。”泪聚在眼眶,拿起酒杯她决绝地一饮而尽,随着杯子一同滚落的还有她无声的泪。
李全盛转过身,“圣上有旨,东宫除大皇女外其他一切仆俾奴才通通押送掖庭宫听候发落,凡违逆者就地处决。”
一旁的宫女闻讯当即晕死过去,掖庭宫可是整个内廷中最惨无人道之所,她们一旦入了掖庭,焉有活路?
祁犴决绝赴死,季鸾心中稍有动容,她走近两步探了探祁犴的鼻息,许久后才道:“殿下去了。”
李全盛转头瞥了眼祁犴的尸身,撇嘴道:“咱们也回去向皇上复命吧。”
季鸾点了点头,二人转身出了殿门。
*
紫宸殿门窗紧闭,外头疾风呼呼地咆哮着,从门缝里偷溜进来的寒风时不时要调戏下烛火,直到它偃旗息鼓方才罢休。
门口的烛火被寒风嚯嚯了,李全盛一进屋就压着声训斥殿内的值班太监:“该死的奴婢,你们是怎么办事的?还不过去把门抵好咯!要是让皇上受了风寒,你们几个脑袋也不够砍。”
一旁的小太监赶紧冒着风抵住大门,后背贴着门缝挡住了意图窜进屋来的冷气。
李全盛放轻脚步进去内殿,接过一旁小太监递来的风罩罩在烛火上,事毕才稳稳地跪在皇帝面前。
李全盛虽然一言不发,但皇帝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起来吧。”皇帝转头看向跪在殿中的另一人,对着李全盛吩咐:“赐座。”
李全盛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躬了躬身后退几步,取了独凳送到季鸾面前。
“坐吧。”皇帝冲着季鸾点头,“你手底下那个内卫不错,这次的事办得很好,该赏。”
季鸾闻言又跪下谢恩,“皇上圣明,臣代为叩谢。”
“好了好了,起来吧,别动不动就下跪。”皇帝朝李全盛摆了摆手,后者忙躬身走到季鸾身边,隔空扶着她起身。
皇帝又问,“那个内卫叫什么来着?在你手下干了多久了?”
“回皇上,此人名唤沅钟衡,自及笄起便加入内卫,如今已三年有余。”
皇帝疑惑地嗯了一声,这名字听着有些耳熟。皇帝看向李全盛,“是不是荣伯公家的?”
李全盛脸上堆满了笑,“皇上记性好,这正是荣伯公的第三个女儿。”
“哦,既然出身荣伯公府……季鸾,你也别亏待了她。这样吧,朕记得内卫府还有阁领的差事空着,就让她翻了年再上任吧。”
季鸾闻声一怔,再跪:“臣代其叩谢圣上天恩。”
皇帝颔首,“嗯,若无要事,你便退下吧。”
“臣告退。”季鸾缓缓起身,退后了两步这才直起身子大步走出内殿。季鸾身影消失在殿外,李全盛刚想说些什么,看到皇帝抬手又迅速止了口。
那头季鸾走出紫宸殿迎着风雪出了内廷往内卫府走去。一内侍着急忙慌地奔向中殿,掖庭宫出事了!
听了小太监的禀告,皇帝气得一拳砸在龙案上,案上的茶杯果盘跳起老高又跌在地下,摔得四分五裂。
“死吧死吧,都死吧,死了干净!”短暂的震怒后皇帝很快冷静下来,只是微微弓起的背暴露了她浑身的疲倦,乍一看竟像是生生老了十岁一般,整个人都了无生机。
殿外侍候着的太监宫女们听见动静吓得战战兢兢,全都围在门口瑟瑟发抖,可没有里头的旨意,谁也不敢进去。
李全盛看着皇帝气得发疯的样子十分心疼,宽慰道:“皇上息怒,保重龙体要紧。”只是皇帝这阵正在气头上,他也不敢多劝,只立在一侧听候皇帝发话。
皇帝颓然地坐在龙椅上,“传旨,掖庭宫所有奴婢统统杖毙,陪葬君后。”
“遵旨。”
方才掖庭宫的掌事太监回禀,废后钟离氏突闻太女暴毙,悲痛欲绝,遂一头撞死在掖庭宫中。
皇帝面上笼罩着忧伤,“李全盛。”
“奴婢在。”
“传朕旨意,追封废后钟离氏为孝昭仁皇后,葬入皇陵。”皇帝顿了顿,“祁犴,以郡王规格下葬。”
“是。”李全盛猫着腰退出了内殿。
皇帝到底还是心软,元后和太女相继去世,钟离世家撤出朝堂,以后前朝又要不太平咯。
* 内卫府
皇帝任命沅钟衡为内卫府阁领,季鸾离开紫宸殿后当即去了吏部取回任命文书及腰牌。
“钟衡,陛下吩咐今日不必进宫面圣。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先回家休息一阵子,等过完年再来上任。”
沅钟衡跪在地上,言辞恳切:“承蒙阁领多年栽培,大恩大德钟衡永世不忘。”
“快些起来,你我同僚共事,万不该这般客气。”季鸾伸手扶起沅钟衡,“你谨记,皇上委你重任,日后行事当一切以皇上为重。”
“钟衡记下了。”
季鸾拢了拢大裘,“外头风雪大,你快些出宫吧。”
“卑职告退。”
出了内卫府,外间寒风肆虐,雪大如席,沅钟衡形单影只,不一会儿就被风雪淹没了踪影。
廷义门,一行人迎着风雪拥着祁岚从东宫出来,祁岚的脚像被钉住了一般,半天不肯挪动一步,直到沅钟衡的身影消失在宫门他才回过神来。
“大千岁,雪越来越大了,咱们赶紧走吧,当心别受了寒。”
祁岚扯着大氅,手心几乎要攥出血来,“走!”
……
长安十三年冬,崇安太女豢养私兵、私藏甲胄、意图谋反一案随着元后被废自缢、祁犴暴毙而告终。废后自缢于掖庭,皇帝追封并降旨以皇后规格厚葬。
次年春,皇帝立二皇女祁锦为太女,其生父容贵君升君后。
*
正月初七,大朝刚散,荣伯公身侧便围着一圈向她道贺的大臣。不想马屁拍在马腿上,荣伯公僵硬着脸,强颜欢笑:“各位,沅某要事在身,先行一步,失陪。”
荣伯公沉着脸进轿,方才那几人分明就是在落她的脸面!“回府!”
甫一回府,积累了一肚子恶气的荣伯公便朝着众人发泄出来,“那个孽障呢?速叫她滚来见我!”
荣伯公在路上越想越气,这个孽障在宫里呆了十多天,连过年也不曾回来,怎么,她一早知道自己做下的孽事不敢见她吗?
“这个逆子!”
“母亲息怒,许是三妹有公务傍身抽不得空来。”沅立衡看了看门口敞开的大门,“不若这般,母亲先去歇息,等三妹一回府,我便叫她去见您。”
沅思衡接收到主位上父亲的眼神,忙站出来从仆人递来的茶盏上端了一杯新茶捧到沅母面前,“娘亲用茶,别生三姐的气了。”
望着这个年仅十三却心思敏捷的老四,沅母也不忍冲她发火,只接过茶盏重重砸在桌子上,不痛不痒轻斥一句,“年纪轻轻,你懂什么?”
沅思衡看了一眼不怒自威的母亲,抿了抿唇,怯生生的站到父亲一边。
沅母抬头看向末位站着的宛如木头人一样的沅继衡,她年龄最小,正是九岁的年纪,平日与沅钟衡最玩得来。
“老五,你去那孽障房里看看她回来了没有?要是回来了,就叫她滚来见我!”
“哦。”沅继衡低着头弱弱应了一声,瞬间如脱缰的野马一样飞快地跑出门去。
荣伯公府大门处,沅钟衡驾着马披着大氅踏雪而来,刚到门口就见下轿的沅苏衡。
“二姐。”
沅苏衡年长沅钟衡一岁,去年中了殿试二甲第四,如今正在翰林院当庶吉士。
“三妹!你这些天都去哪儿了?大年三十你没回来,母亲可一直念叨着你呢。”
沅钟衡下了马把缰绳递给门房,“外头冷,咱进屋再说吧。”
“三姐——!”继衡刚一出府门就看到沅钟衡,愉快地叫唤了一声。
“你这小妮子,眼里怕是只看得到你三姐,没有我这个二姐吧?”
沅继衡规规矩矩地朝着沅苏衡行了礼,“二姐。”
“得了,打趣你一句,怎么还哭丧着个脸?”苏衡拍了拍继衡的脑袋,“头顶上落了这么些雪,也不怕受了风寒?大冷天的,你怎么跑出来了?”
“母亲刚刚回府,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沅继衡走在苏衡和钟衡中间,边走边说,只是声音越来越低,“母亲,母亲要三姐一回府就去见她……”
苏衡敲了敲继衡的头,“傻丫头,母亲只是担心三妹,你别多想了。”
继衡摸了摸头,一溜烟地凑到钟衡身侧,“三姐,现在母亲正在气头上,要不你赶紧走吧,要是母亲问起来,我和二姐就说没见过你……”
沅钟衡轻轻拍了拍沅继衡的背。
苏衡哈哈一笑,“得,这下走不成咯。”三人进了二门,迎面就是立在正堂的沅母。
沅继衡脚步一顿,藏在沅钟衡身后。
沅母盯着沅钟衡,几乎是咬牙切齿:“孽障,还不给我滚进来!”
沅钟衡偏过头,“你先回房,回头我再来找你。”
继衡微微点头,偷着瞄一眼沅母又飞快地垂下了头。
沅钟衡解了大氅交给一旁伺候的小厮,随后跟着沅母去了耳房的书房,其余人等都被沅母勒令离开。
一进屋沅母便怒斥开来,积压多时的怒火铺天盖地冲着沅钟衡撒去——“逆子,你给我跪下!”
“不知我犯了什么错惹得母亲不虞?”沅钟衡才没有顾及盛怒中的沅母,一屁股坐在炭火边,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烤起火来。
“你还有脸说?你知不知道,今天早朝……我,我的老脸都被你丢尽了!”
沅母想想就气不打一处来,“还有你现在的差事,你想办法辞了,我回头亲自给你安排个差事做就是。”
“我现在的差事有什么不妥吗?”沅钟衡似乎觉得这炭火不够热,又加了一堆炭进去,“母亲,我看您真是老糊涂了。我现在的差事可是陛下亲口任命,您以为我想辞就辞么?”
“你现在知道身不由己了?早先干嘛去了?内卫,你知不知道内卫是个什么东西?啊?你还敢背着我偷偷加入内卫,你这个孽障,你真是要气死我。你不要脸,我们沅家还要脸呢!”
炭火噼里啪啦地燃着,沅钟衡听着沅母一顿数落愣是一言不发。
沅母好言相劝,“老三,咱们沅家战战兢兢地走到今天不容易,你就不能体谅体谅我这个做母亲的?是,我是不希望你加入内卫与皇家有过多的牵扯,可我这不也是为了你好吗?我是你的亲娘,还能害你不成?”
沅钟衡脸色陡然一变,冷冷地盯着沅母,“母亲真是贵人多忘事,少不得孩儿提醒您,前日正是爹的忌日。”
沅母一噎,她撇过头,“我确实对不起你爹,我也答应过他会好好补偿你们父女。可一码归一码,你不要混为一谈。”
沅钟衡起身坐在椅子上,她想讲道理,那她就好好跟她讲讲:“……您知道我历经了多少辛苦走了多少门道才堪堪迈进一只脚,如今我好不容易才两只脚都站进去,您却大口一开要我放弃?我在内卫府呆了整整三年,当初您怎么不说呢?现在我凭着自己的本事领了差事,凭什么因为您一句话就不要了?抗旨不尊可是杀头的死罪,母亲是想要我死吗?!”
“沅钟衡!你忘了你姑母是怎么死的了吗?要不是内卫——”
沅钟衡接着她的话,“……要不是内卫,母亲您也不可能坐上荣伯公的位置。这么说来,您还得感谢她们才是。”
“你——!”沅母被这个不孝子气的说不出话来。
几个呼吸间,沅母平复了心绪,“总之我不管你怎么想,你现在立刻退出内卫,从今以后都不要再和皇家有牵扯。”
钟衡勾起唇角,听不出是讽刺还是真心实意,她道:“要我退出内卫也可以,只要母亲上书皇帝立我为公府嗣女,我保证,此生都不会与内卫有任何瓜葛。”
沅母默不作声,书房顿时安静下来。
沅钟衡轻嗤,嘲讽的语气没有丝毫不敬,“既然母亲不肯,以后也莫再强迫于我。倘若母亲觉得我给您丢了面子,您大可以不认我这个孽子。”
沅母仍是一言不发,沅钟衡站起身来往屋外走去。门外徘徊的一抹阴影飞速消失,沅钟衡不动声色收回视线,默默离去。
*
公府四进院的东厢房住着长房一家,正是荣伯公的长女沅立衡以及她的夫郎成玉。
东厢房值夜的小厮看管家夤夜前来,好奇道:“管家,这么晚了您有什么事儿吗?”
“我有急事要见大小姐,你快去禀报。”
“是,您请稍等。”不一会儿,东厢房亮起了烛光。
小厮提着灯笼引她进屋,“大小姐就在里头,您请进去。”
“干娘,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休息?”
立衡披着一件貂绒披风坐在一旁,外头伺候的奴婢端了火盆子进来,又添了碳这才关好门退了出去。
“大小姐,方才老奴在书房外头听见公爷同三小姐谈话,三小姐说要公爷立她为公府嗣女。”
“哦?”沅立衡端了茶递给管家,试探道:“干娘,那您听到母亲怎么说了么?”
“这……我倒是没听到。不过,这自古以来都是立嫡立长,您身为公府嫡长女,这公府继承人就合该是您,三小姐怎么能觊觎呢。”
管家唤作荣婕,自小便跟在老国公身边,后被老国公提拔做了府里的掌事,再后来一步一步做到管家之位,可以称得上是荣伯公府的三朝元老。
荣婕语重心长,“大小姐,不管怎么说防人之心不可无,未来公府的掌家之权就该握在您的手里。老主人临终前吩咐过我,一定要辅佐长子嫡孙接管沅家!”
“干娘……若母亲真要将掌家之权交给三妹,我也无可奈何呀。”
沅立衡忍不住倒起了苦水,“您也知道我的处境,爹爹走了以后母亲就纳了继室,继父争强好胜,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我这原配之子掌家而无动于衷?就算没有三妹,也还有二妹四妹。真要夺要抢,我怎么抢得过她们呐。”
“大小姐,万不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老奴就拼了一条命也要让您成为沅家的当家人。”
“干娘你……你何必如此啊。”沅立衡唉声叹气,她自己有什么本事她自己清楚,她压根儿就不是掌家的那块料。
“夜深了,您也快回房休息吧。”
沅立衡目送荣婕离开,一个人坐在炭盆前发呆。
成玉听着外间没了人声这才披着外袍走了出来,“妻主。”沅立衡拉着成玉的手,“你怎么出来了?仔细别受了寒。”
“我听见外头没了人声,寻思着你们说完了话,又见你没进屋来,这才出来看看。”
成玉看沅立衡眉头蹙得老高,伸手点了点她的眉眼,“好了,别想那么多,夜深了,咱们早些休息吧。”
沅立衡起身扶着成玉进屋,“你倒是半点不操心,方才干娘说的那些你都听见了?”成玉如今身怀六甲,再有四个月也就生了。
成玉牵着立衡的手靠在她怀里,“听见了。”
立衡低头蹭了蹭他,“是不是连你也觉得我没用?”
“浑说。”
成玉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我又不求你封侯拜相,也不求你家财万贯,只要我们一家人能平平安安在一起,我就知足了。妻主,你别和她们争,你争不过她们的。”
沅立衡吻了吻成玉,“睡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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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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