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仁额上的重瞳毫不客气地翻了个极为不雅的白眼，没好气地开口：“目前什么都看不到，过些日子再说，我有天眼，不影响正常生活。”
俩眼珠子火烧火燎的，真怕给这么烧化了。
诡异的灼痛让他心里直发怵。
听到这话，慧辰眼中愧疚的神色一闪而过，毕竟这也是因为自己不小心才弄成这样，说不愧疚都是骗鬼的。
着急起来不免就有些口不择言：“道长我养你！”
“啊？”李仁摸不着头脑，真怀疑面前这热得出奇的和尚被粽子上身了。
哎，不对，粽子连魂都没有，上个屁的身。
“换魂了？”李仁低头看那疯狂跳的心脏，好歹心脏是正常的，没有一点毛病。
佛力运转正常，虽然浓度低了不少，但是并没有被什么玩意上身的征兆。
“你不是看不见了吗？”慧辰感觉差不多了，放开李仁从怀里取出一方手帕来，小心翼翼地替着李仁擦眼角的血，血是刚流下的，很容易擦干净。
血色在洁白的手帕上晕染开来，开出一朵朵妖艳的梅花。
和尚语气出奇坚定：“我肯定对你负责。”
“别这么肉麻，跟被夺舍了一样。”李仁抬手推开慧辰的手，从怀里取出清洁符来，贴到自己和慧辰的额头上。
他就是看不到也知道现在两人的身上铁定不能看了。
眨眼间，身上的血就化作血雾飘散，再无影踪。
“你怎么出来的？”李仁开口询问，目光不自觉地看向那颗疯狂跳动的心脏，这和尚真是奇怪，心脏总跳这么快。
真的跳好快。
“超度了那群粽子，从山洞里钻出来的呗。”慧辰无奈一摊手。
“那群粽子有心脏，有灵魂，或许是活人。”李仁心脏咯噔跳了一下，他记得佛门戒律挺严来着，这和尚这么轻易杀生，不会被制裁吗？
慧辰轻轻咳嗽了一下，险些给自己的口水呛死，出声吐槽：“不是，都那样了，怎么能当作活人？”
李仁摇头，神色凝重了几分：“不知道，但确实有心跳，生命气息很旺盛。”
“不管了，反正给他们超渡了。”慧辰摸着饿扁了的肚子，可怜巴巴地开口，“道长，我忘记辟谷了，饿。”
那肚子还在不满地发出抗议声，完全相信要是有嘴的话能直接跟慧辰吵起来。
李仁低头看，果然见到淡粉色的胃像是一个瘪了的袋子一样，胃壁相互贴合在一起，黏膜充满褶皱。
沉吟片刻，道士颇有些木讷地开口：“你是要吃草吗？”声音不免有些干涩。
印象里和尚戒荤腥，应该不能打山鸡野兔什么的来吃。
慧辰脸色一僵，吃草？
到底谁跟他说的和尚吃草啊！
是不能吃荤，又不是只能吃草！
嘴角抽了抽，无奈回复：“道长你那个天眼能不能帮我瞅瞅哪里有吃的，我顺便给你弄点过来。”
“我不吃草。”李仁神色复杂，额上重瞳用看傻逼一样的表情看他。
说着，扶着身后的树干就要起身：“想吃什么？我帮你看看。”
慧辰当然高兴，没想到这道士竟然真有这么好心。
更是乐滋滋地蹦起来扶道士：“有什么果子一类的都可以，我不挑。”
道士身上终于是回温了，和尚打心底里高兴。
其实也算是中和一下自己心底里的愧疚感。
李仁神色微动，薄唇轻抿：“谢谢。”
“百步之内有棵苹果树，在你八点钟方向，没毒。”李仁睁眼看周围的景象，表情也是严肃了起来，“再远十步，一点钟方向有三棵橘子树，没毒。”
周围的环境瞬间以立体的形式出现在他的眼前。
“三点钟方向有蛇，小心……”
声音戛然而止，李仁这辈子没有露出过这么难看的表情，剑眉死死皱到一起，连苍蝇都能被这样夹死：“十二点钟方向，一群……不知名生物正在向我们靠近，没有生命特征，但是在移动。”
“大粽子？”慧辰顺着李仁的视线看去，当然什么都看不到。
怎么天天遇到粽子？
真是无语了，山里都什么玩意，说是来除妖除鬼的。
鬼没见多少，妖都在道士身上，粽子倒是见了一大堆。
还有一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玩意。
“不是，他们没有粽子的特征。”李仁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一堆东西，“稍微死的迟一点的粽子体内有停止的内脏，而且能看得到体内运行的鬼气，这些什么都没有。”
“只是一具空壳。”
李仁当即警惕了起来，头皮隐隐发麻，神色严肃了几分：“另外，他们运动的速度比粽子快了不止一星半点。”
很少有东西能让他感觉到明显的危机感了。
“空壳？”慧辰半蹲到李仁面前，开口猜测，“是鬼吧。”
“那些低阶鬼怪没有能力凝聚出实体来，只能借用一些潦草的技术来造个躯壳，那玩意就算做得再逼真也没有内脏。”
李仁摇头，注意到慧辰半蹲了下来，剑眉轻皱：“你做什么？”
“上来，我背你。”慧辰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你的身体还跑不太动，小心别被不知道什么玩意的抓走了。”
“长得也不差，万一做个压寨夫人什么的，那就真走不了了。”
现在对道士好点，说不定出去之后道士就不让他赔钱了。
毕竟道长还是个道门第一，手里不得有点权力什么的。
“我是道士，他们不敢。”李仁嘴上这样说着，但还是摸索着搭上慧辰的肩膀，低声道谢，“多谢。”
慧辰块头大，力气更是不小，稳稳当当地就把百六十斤的李仁给背了起来，肩膀更是宽阔，很有安全感。
“去你八点钟方向，找苹果树。”李仁伸手搂住慧辰的脖子，和尚身上非常热乎，哪怕是让他不舒服的温度，也能让他安心，“那群东西身上没有丁点鬼气，或许是其他从未见过的更危险的东西。”
“苹果树那一片树木多，上树也能躲。”
“好嘞。”慧辰拔腿就跑，他对李仁的话深信不疑，毕竟这时候两人都还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呢。
真出了事，一个都跑不掉。
“道长，你的桃木剑丢了咋办？”慧辰边跑边说，百丈的距离不近不远，慧辰心里有底气，也是有心情陪着李仁胡乱聊天，“不会让我赔吧？”
“算你账上。”李仁的嘴角不自觉地擒起一抹邪笑，唇边的小虎牙若隐若现，“我有铜钱剑，影响不大。”
“道长~”慧辰苦着脸讨价还价，“我真赔不起……”
“欠着呗，我又没说让你现在还。”李仁不自觉地低头看那心脏。
似乎是因为跑步的缘故，那颗心脏跳得格外快，飞快，快的甚至能看到残影。
“不用怕。”李仁出声安慰，“我想带你出去，有十万种办法。”
“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得了这承诺，慧辰皱着的脸这才勉强舒展开，这才终于到了大苹果树前。
这棵苹果树在全自然的生长下，竟然生生长到了十米还要高，树冠高大如伞盖，遮天蔽日，投下一片浓密的绿荫。
“上去。”李仁开口，“一刻钟后他们会到，赶快吃饱。”他突然发现，不用自己做事的日子其实也不错。
听到这话，慧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声清脆爽朗，想不到这道士竟然这么在意他。
也没有看起来那么无情嘛。
几个漂亮的轻功上树，把李仁稳稳地放到其中一个大分叉上，自己坐到另一个分叉上，抬手摘下一个苹果，拿袖子仔细擦了擦，递到李仁唇边：“道长吃吗？看上去很甜。”
李仁神色微动，从慧辰手里接过苹果，低声道谢：“谢谢。”
从山洞出来之后，道士就一直道谢，谢的慧辰都不好意思了。
慧辰拿起苹果，张嘴咬了一口，确实很甜，又脆又甜，一口下去，汁液就蹦了出来，甘甜的味道瞬间弥漫整个口腔，相当不错。
“想吃橘子吗？”李仁偏头看慧辰，发现那颗疯狂跳动的心脏正在努力变得平静，似乎是和尚在自我缓冲。
“想啊，但都到这里了，再跑要是被那群不知道什么玩意的家伙抓住怎么办？”慧辰再咬了一口，“咔嚓”一声，声音清脆。
低头看时，和一只白白胖胖的小虫子对视了。
“靠！”慧辰异瞳圆睁，骂了一声，把虫子扔出去，张嘴接着吃，“道长小心一点，这果子真甜，吸引了不少虫子。”
李仁还没动嘴吃，低头看苹果，发现这个里面没有虫子，于是递到慧辰手中：“这个没有，你吃吧，我另摘一个。”
看着慧辰接过苹果，又抬起胳膊摘下一个来。
慧辰看着手里的苹果，无奈苦笑。
这道士，真是一点人情也不愿意欠。
李仁心念一动，大风就已经从金色的阵法中飞了出来，五色长尾携带劲风：“去摘几个橘子回来。”
李仁开口命令。
大风这就听话地离开了，翅膀掀起一阵阵冷风。
慧辰动作一滞，真想不到李仁会让自己的小宠物给他摘橘子去。
这么一看，那总是气人的道士也顺眼了不少。
“道长，你来真的啊！”慧辰咬了一口苹果，这个就没有从前那个甜。
虫子才是最懂果子的，只有甜的果子上才会有虫。
可是，有虫的果子人偏偏又不爱吃。
“逗你做什么？”李仁张口咬苹果，他有天眼，摘的绝对不会有虫，“他们一天闲的没事干，打架又不能打，只能叫他们跑腿了。”
“这里禁空，大风怎么能飞？”慧辰满心疑惑，也晓得这道士蔫坏，肯定不做无用功。
“禁空是指飞行术法不能用，大风是靠着翅膀的，这对他没用。”李仁抬眼看那群不知道什么玩意的东西的方向，差不多还有半刻钟能到，大风肯定能赶在他们之前过来，“要不然你以为哀牢山中的鸟都是走地鸡吗？”
道士那嘴啊，是真毒。
慧辰哈哈笑着吃果子，这么一会就啃了三五个，觉着自己满血复活了。
“你要是能吃肉就好了，吃肉更容易恢复体力。”李仁开口，声音不自觉有些怅然。
“道长，怎么突然感慨上了。”慧辰察觉到气氛不对，这就充当开心果。
李仁缓缓摇头：“人活一世，图个恣意潇洒，你们总是限制着，多难受。”
这么说着，那边的大风回来了，嘴里还叼着一串儿橙黄的大橘子，另一边，那群东西也已经近在眼前。
慧辰脸色一僵：“靠，钢铁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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