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或许这只是宁檬随口一说,在孟桃心里却激起不小的波澜。之后的连续几天,她就像着了魔一样,脑中会莫名蹦出这句话。
于是她又想起了那个阴沉的暴雨天,想起小会议室里明亮得有些刺眼的灯光,还有说这话时与宁檬对视的片刻。
什么雨声风声,瞬间都消失了,全世界只剩下她们,安静地对视着,话都糅在了视线里,情绪蕴在深沉的眸子里,平缓均匀的呼吸清晰可闻,带起朦胧的暧昧。
那把吉他自此就放在墙角,孟桃常趁休息的时间弹给宁檬听。
她不总是弹民谣,更多的是摇滚,毕竟她也爱听。
孟桃喜欢摇滚的那股疯劲,声嘶力竭地呐喊,却也喜欢无限静谧的氛围,宁静到可以下一秒就可以盖上棺材板睡觉了。
她问宁檬有没有听过钉鞋或者后摇,宁檬不懂,摇着头说:“你放给我听听看?”
孟桃就弹了一首《天国还很遥远》。
这首歌她不怎么熟练,谱子也是翻墙去外网扒的,废了很大的劲,还没来得及多练习几遍。
宁檬只是沉默着听。
直到吉他声渐停,孟桃松开弦,手搭在共鸣箱上,她还没缓过来,愣愣地看着吉他。
“桃子,好听到我想哭了。”
“这首歌像你一样温柔,桃子。”
孟桃抱住吉他,笑着摇摇头,她真是担不起。
看见宁檬在搜索歌名,孟桃直接教她怎么打日文,失真的吉他啸叫从手机里传来,孟桃缓缓开口道:
“这是一首写给作者朋友的歌,她的朋友在17岁的时候自杀了。”
宁檬惊愕地看着歌词,眼里带着一丝悲伤,“天国离我们还远吗?”
“小柠檬,远着呢。”她撑着脑袋,好笑地回道:“你才几岁?还有大把的时光等着你去挥霍。”
“我才没有挥霍时间,桃子,十八岁之后我们要过好每一天。”
宁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手指随意地滑动屏幕,语气带着点轻浮,似要掩盖话中的羞涩。
“就算是我这样的坏学生,也是有目标和梦想的,而且我有在为了那个梦想努力哦,我觉得自己特别有魄力。”
“你想成为服装设计师吗?我认识一位很厉害的老师可以介绍给你。”孟桃看穿了她的小动作,随意地拨了下弦,发出一声轻响。
“小柠檬,以后请大胆地说出自己想做的事,大胆地夸赞自己,大胆地承认自己特别有魄力,你比自己想的要优秀很多。”
宁檬更不好意思了,双手挡住红透的脸,整个人向后仰,“桃子,你怎么连这都知道!介绍老师就……不用了。”
孟桃想也是,毕竟她已经认识奶奶了。
“对了,之后你有什么具体打算吗?”
宁檬迅速坐直,看向孟桃,“这个暑假我要去参加集训,之后再回来复习文化课。”
“所以你是艺术生?”
“对,我是舞蹈生。我的打算是高考之后就出国,有一位我熟悉的德高望重的前辈为我写了一份介绍信。”
“嗯,挺好的。”
孟桃垂下眼帘,情绪立刻由天朗气清转变为乌云密布,她下意识往口袋里摸烟,却只摸到了手机。
去集训啊,那她们岂不是见不了面。
真是,好不容易才又遇见,怎么就又要分开了。
孟桃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呼出一口气,装作轻快的样子,朝她挥了挥手机,“据说这个作者快要来我们这咯。”
“你去集训之前,跟我一起去看现场吧。”
“哇塞,我长这么大还没去看过,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一定要带上我!”
“肯定的,我是不会忘记小柠檬滴。”
宁檬满眼都是笑,双手托起下巴,眼睛亮亮地认真地看着孟桃,“再来一首!”
“好,再来一首。”孟桃打开曲谱,只是看了一眼又放下。
“这首歌你肯定听过。”
“什么啊?”宁檬坐端正了,听见这话又疑惑地往前凑,想看看她手机上的谱子。
“草东的《山海》,我最喜欢这首和《intro》。”
“厉害桃子,你说的好多我都听不懂。”
孟桃顿住拨弦的手,起了兴致,“那你要了解我吗?了解我的灵魂?”
宁檬与她对视着,视线在她脸上绕了一圈,“桃子我一直在观察你啊,你是什么样子,我非常知道。”
“你是生来忧郁的奏者,是本真纯一的寻梦人,是浪漫却克制的绅士。”
宁檬停顿了一下,尽力搜刮着脑中的词汇,“你是踩着月光流浪的诗人,是小王子最钟爱的玫瑰,是自由地飞向天空的彼得潘。”
孟桃低笑着,将头发撩到背后,扫了眼正在录音的手机,“小柠檬,你说的太高级了,我听不懂。”
“我学网上说的,是不是显得可有文化?”
“确实,太有文化了,不过刚好我也略懂一点浪漫。”
孟桃拿起手机,靠近嘴边,轻声吐出一句:“小柠檬,你就是我的独一无二的蝴蝶。”
一整片梦幻的花园,只有你会扑向我,安静地落在我的鼻尖,亲吻我的眉眼,随后又飞走,环绕在我身边,诱着我在花园里奔跑,提起裙子、穿过花丛,追逐一只顽皮的蝴蝶。
下午近四点半,孟桃丢下手里的数学习题册,疲惫地趴在桌上休息。
她转头看向宁檬,惬意地枕在桃子抱枕上,靠着椅背睡着了。
宁檬睡得很安逸,歪着头,阖着眼,呼吸均匀,孟桃悄悄起身,拿起桌上的外套抖开,又小心翼翼地盖在她身上。
外套被拿起,孟桃轻而易举地看到了桌上的散乱的画,潦草的笔画却清晰地勾勒出一位风情万种的女郎,又或者是温柔地梳着麻花辫的邻家大姐姐。
孟桃想起之前在练舞室那边她说的那句话,心脏仿佛被挤压着,酸胀得难受。
她想着,或许可以带宁檬一起去看展和时装秀,给她买很多杂志。
孟桃总是想通过各种方式,来填补宁檬在曾经岁月里缺失的支持与溺爱,她的女孩就该幸福一辈子。
所以她最想做的事情只有两件,弹吉他和陪着宁檬。
孟桃小心翼翼地拿起画,一张张翻看着,一张数学试卷从叠着的画中飞出,落在桌子上。
她拿起试卷,就看见上面认真地用红笔写着详细的解题过程,题目给的图上画着复杂的辅助线。
她写过这道题,答案的步骤远没有宁檬补充的详细。
孟桃挑了挑眉,动作轻柔地将试卷翻到第一页,前面的题目只有一点做题痕迹,而选择填空的压轴题和多选下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过程,还贴着一张草稿纸。
孟桃觉得她好像发现了什么。
小宁檬也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
她不由得轻笑出声,将试卷夹进画里,叠好,放在一边的空位上。
既然小柠檬愿意演戏陪她,那她也要配合不是?戏要两个人唱才有意思。
铃声急促地响起,宁檬悠悠转醒,迷茫地看着自己身上的外套,打了个哈欠,“桃子,这是上课了还是下课了?”
“上课,你就睡了半个小时,放心吧。”孟桃递给她一杯拿铁,“刚叫云姐姐帮忙点的外卖,你正好赶上。”
云老师是学校刚来的新老师,特别年轻漂亮,跟她们俩很聊的来。
“好耶。”宁檬一把掀开外套,去外头洗了洗脸,又火速跑回来,接过那杯拿铁。
“桃子,你都不休息一下吗?”
“没事,我有这个。”孟桃又喝了一口手中的冰美式,冰凉的咖啡带着厚重的苦涩直冲味蕾。
这味道也不比薄荷糖差了。
宁檬可不愿喝那么苦的东西,拧眉看着她的动作,“桃子,没必要对自己这么狠吧。”
孟桃抿了抿唇,苦中作乐地笑了一声,“这还不是为了摸底考?也快了,咱们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小教室了。”
“对哦。”宁檬长叹一口气,趴在桌上摊开双手,“桃子你学的怎么样了?有底吗?”
“学习真的好难,感觉已经能看到我集训之后痛苦的样子。”
死气沉沉,毫无血气,眼神麻木,简直不要太形象。
“不知道。”
孟桃摇摇头,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再忧郁的少男少女面对数学题,都会被逼疯,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怨男怨女,扯着试卷歇斯底里地咆哮着质疑: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我不懂啊,我根本就什么都不明白!”
“这太恐怖了,小柠檬。”
孟桃突然放下手中的冰美式,癫狂一般翻着桌上凌乱的试卷,“我给你看,真的,我刚才研究一道题研究了半小时。”
草稿纸上尽数被各种公式与运算过程填满,又画着复杂的几何图,标记一层层叠在粗糙的图形上,已经看不出原本的形状了。
“桃子,你……你没事吧?”
宁檬咽了咽口水,纠结着要不要制止孟桃的行动。
“就是这道题,我一直算不明白!”
孟桃两只手拿起试卷,又重重地拍在桌上,她俯身盯住那道题,仿佛要把试卷看出个洞。
宁檬也凑近了,仔细看着题目,“圆锥曲线的题?那是很难了。”
只看到一半,她便认出了这是哪道题,转头看向孟桃,就见对方认真地盯着自己,“小柠檬你会吗?”
两个人的距离实在太近了,近到可以看清对面脸上细小的绒毛,近到可以感受到对面温热的呼吸,近到孟桃又闻到了那股淡淡的宁檬清香。
她甚至想偷亲一口宁檬的侧脸。
“我……呃,会是会。”
宁檬从孟桃的视线中挣脱开,慌乱地低头看着那道题,手却攥紧了试卷的边缘。
“那就给我讲讲吧,我真的不懂,这又是道经典例题,我看很多题册上都出了这道题。”
孟桃靠近了一点,两具身躯近乎要贴在一起,她干脆半坐在桌上,拿来纸和笔,“给我讲讲吧,宁老师?”
宁檬哪受得了这个,似有一团火烧尽理智,她晕乎乎地傻笑着接过笔,“我要是讲得不好,你跟我说……”
“不会的。”
孟桃手撑在桌子上,侧头看着试卷,头发从一边的肩头散落,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笑,显得各外撩人。
宁檬都要看傻了,一时不知道是继续看人还是低头看题目。
“宁老师?”
“别,别这么喊了!”宁檬耳垂通红,发着烫,她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回神,压下心头的躁动。
孟桃实在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宁檬的耳垂,随后迅速松开,若无其事地笑着说道:
“小柠檬,不逗你了,讲题吧。”
“!”
宁檬觉得自己应该再去冲把脸。
孟桃思考片刻,将冰美式塞进她手里,“要不喝一点冷静一下?”
“……谢谢。”
宁檬老老实实地喝了一口,也没在意这是孟桃喝过的。
“额,好苦。”
她的脸都拧在一起,带上了痛苦面具,于是嫌弃地把冰美式又还给孟桃,“桃子你真的太狠了,这玩意都喝的下去。”
孟桃心想,她可是吃完薄荷糖后再喝的冰美式,简直爽了翻天,感觉嘴里有N只闻了猫薄荷后发狂的猫在疯狂攻击她的味蕾。
或许之后她就对这些味道免疫了。
“讲题讲题。”宁檬终于缓过来,拿起笔在草稿纸上三两下画了个简单的示意图。
“听课听课。”
窗外夕阳斜照进房间里,落在墙上形成一道影子,两个人头碰着头,宁檬缓慢而清晰的讲述声衬着笔尖划过草稿纸的沙沙声,外头传来模糊的喧闹,更显得静谧。
这是独属于她们俩的小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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