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梦远书城!手机版

您的位置 : 梦远书城 > 仙侠玄幻 > 特权者 > 第11章 26-27.「像一个麻木膨胀的蘑菇。」

第11章 26-27.「像一个麻木膨胀的蘑菇。」

26.

春节假期是短暂的,何况学院的教职工需要提前返校。

我对提前回岗没什么怨言,接到提前返校的通知时我非常平静。

我平静地摁开烧水壶的开盖,平静地看刚烧开的白水冒出滚热的蒸汽遇到冷温凝成上腾的白雾,平静地忍耐温湿覆在我的眼前。

即使我只是一个临时打工的,即使再过几个月我大概率会失业。

我拉开存放盆碗的橱柜,在横格里随意拣了一个圆口的瓷碗。

白陶瓷碗底和黑大理石平面相碰,撞出令人不适的摩擦音。滚烫的开水倒进碗中,淌出的白雾尖叫着争先恐后地四散奔逃。

对于离职,我没有太大的忧虑感,如很多人提醒我所说,在西城学院被正式取缔之前,临时工确实应该好好思考一番未来的活计。毕竟依靠我目前那点微薄的积蓄,还不足以支撑我在家的悠闲生活。

碗沿有些烫手,我用指腹的厚茧拖着碗底,呼气吹凉到不烫口舌,小口小口的啜。我总觉着屋里有些闷,端着碗把客厅的半墙窗打开。

风涌进来房里钻进臃肿的厚衣里的时候我像个膨胀的蘑菇。我回了朝南的阳屋,将碗放在窗台上。

轻细的尘埃在明艳的日光中缓缓漂浮,落进我的水碗里,喝进谁的肚子里。不像它们叠积成薄层的脏灰,极其璀璨的强光中反而透白,显得纯净。

我将玻璃窗推到一边,卡住轨的生锈纱窗被我推得咯吱作响。我将碗转移到堆满书的木桌上,纱窗松动的那一刹那果真猛地颤动,吐出细密的积灰。我赶忙扇了扇,想借手带起微弱的风,将灰尘扇离我远些。

即便于事无补,也求个尝试努力过的心安理得。

纱窗的声响震得耳发疼,在环绕脑子的嗡鸣中我好像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在喊我。我揉揉耳朵,朝窗外楼底看去,石韫以正仰着头望看楼上。

石韫以瘦削冷硬的面庞在正午的艳阳下照得柔和,拎着两鼓胀的大红塑料袋烁着耀眼的茫光。

他眼底依旧空洞无神,朝我露出比哭更难看的笑。

小白鬼攀上我的肩头,乖顺地蹭蹭我的外衫,头扭转两圈拉长,顶着纱窗的铁框与朝下俯视,细长的脖颈拉的几近透明。

我单手捞起小白鬼,强行拧正它的扭曲的长颈,摁住它振动的头颅,揪着它搂进怀里。

「安生点。」

它奋力地挣扎,半透明的四肢不停地扑腾,像是那些在合州溪岸旁钓起的半大不大的鱼。

尖利的弯钩刺破鱼儿的口腔,在拉拽中来回翻扯、竭劲地扭动鱼身和鱼尾,扑打起四溅的水花,绷紧的钓竿令人心慌。

皮鞋的硬邦底踏上水泥楼梯的哒哒声扰得白鬼愈发的暴躁。我干脆松开桎梏它的手,它如同一只掠食的凶兽般蹿扑到地上,身体呈现诡异的姿势,警惕地盯着紧闭的户门。

两下急促的敲门过后紧随一下沉闷的叩击,白鬼立即后腿蓄力摆出突袭的架势。我默然地摇头,用脚尖顶了下白鬼柔软的腹部,将它高高地勾起,抛掷到高处。

小白鬼委屈地嘤咛,蜷缩躯体,钻进了水泥砖里躲着。

我打开门,石韫以站在门外。灰粽的风衣熨烫的平顺,两排的大纽扣做摆设,一手插兜,内搭高领的薄羊毛衫,直筒的褐色西装裤脚和锃光瓦亮的皮鞋沾了些泥泞的脏污,可能是融化的雪水也可能是路砖缝隙里的泥垢。

沉甸红袋子下坠,还有阵阵时有时无的海腥气和解冻水果的腐潮味交缠。

他递给我一张揉皱黄纸,三横五纵的透明胶带重叠在纸面上。原本的纸张被撕碎揉成团丢弃,后展平拼粘成勉强能识别的模样。纸上有个极大的囍字,下方注了两竖行的祝愿语。

鱼水千秋合,芝兰百世昌。

他将手中的红袋放在门外,遥遥地看着我。他未说一句,与我之间只隔着一道低矮的门坎。我们靠的很近,只无声地对视,倏忽里我看见石韫以的眼角透着一丝光亮,那道微光一闪即逝,像是我眼花的错觉。

那是我曾经翻黄历挑拣出的最符合那对新婚夫妇两家生辰,能够最早在本年里办掉酒席的嫁娶吉日。

才郎辛未,淑女丁丑。合卺吉日大利五月。谨择取辛丑年农历五月初十戊戌日,宜用巳时九点十八分新人端坐面向西南方开额整容理发。

申时三点三十分新人整衣出闺门。一路福星、吉星护照。登堂入室交拜天地花烛行结婚典礼。值吉神月恩、三合、合贵。

黄道吉日、十全大利。头日两家大门先贴麟凤并到。吉日两家生肖无忌,父母大利、媒氏大利、翁姑大利、厨大利。

「你算错了日子。」他重新将那张残破的纸张揉成团塞进侧兜,他仍像魂落了似的无神。

我没反驳他,跨出了那道抬腿能过的凸出,侧身提起沉甸的红袋,重新挂在他的手掌中。我告诉他,并非是我算错,而是他们不愿意按照我说的去做。

他们提前了头日和正日的日期,不管是否合命,是否吉时。贪图热闹一场,向亲眷朋友、街坊邻居宣告,我家的儿讨了新妇,或我家的女寻到了姊丈。

「他们相信,所以托你找人来算来挑,但是他们并不全信,所以把达成目的作为最先考虑。」我拍抚他的手掌,他掌心的纹路深刻、粗糙,像是拿刀刻过的扭曲变形的伤痕。

我辨不清他眼底的颜色,他在我的过去曾被寄予了远超天赋的期望。希冀转化为负担彻底压垮虚假的表面展露现实的那一刻,他无论如何无法释怀,也无法同自己和解。

石韫以的平静并无改变,他的笑从色淡的嘴唇上裂显,摆出诡异的弧度,肌肉僵硬地维持:「你原来真的没有打算救她。」

「所以你当初是真的没有试过拯救我。」

「人,更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我分辨不了他的意图,也给不了他想要的真相,退回屋内,「我尽力了。」

我曾经像个膨胀的蘑菇,向四周释放孢子,直到被人当做稀世珍宝采摘,被指认是有毒的次品丢回腐烂的草叶堆里被肮脏的鞋底踩碎,麻木地死在一个生机无限的季节。

27.

任捷凌晨时半身是血的来寻我。他喝的酩酊大醉,将底楼的铁门踹得砰砰作响。

许是深夜突起的响声和血腥气惊扰到独眼男人屋里那个男孩,等我下到一楼门口,男孩莫名从半掩的门中朝我扑出。

长而薄的指甲刮过我的皮肤,沁出几颗血珠。那男孩却是像是闻见食物的香气,试探地舔了舔指甲缝里的血,咂咂嘴细细品尝,笑得瘆人。

我早知西城的乱巷里总归留居的不是穷苦便是异常,地处偏远环境恶劣,基建设施老旧,生活也不甚便利,所幸房租低廉而独眼男人这栋尤为便宜。

来迟的独眼男人撑靠在门框边,洗的发白的汗衫在穿堂风里不断地鼓动,像是那天被钢筋贯穿后随风飘荡在空中的那具尸体。

打绺的长发挡住他僵硬的半张脸和下拉的嘴唇,他冷眼地瞟了一眼我手背上不深的两道抓痕,好似带笑。

转眼又恢复从前那副平冷的面容,他上前揪住男孩的后衣领。他将男孩的双臂反扣,往男孩嘴里塞了什么,将他拖进门内。

「别让门口那个疯子进楼。」

独眼粗重的呼吸和男孩的嘶吼回荡在廊间,我抹掉手背上的血珠,走下楼梯,拧开了铁门内的转扣。

西城的路灯年久失修,大多都已经灭了,偶尔还有几盏白光灯一闪一闪,发出微弱的光。

夜里的天阴云厚,星月皆不出头,任捷恰好站在这栋居民楼侧面的路灯旁,灰蒙暗弱的灯光映照的他溅了半张脸的血发黑。

任捷咧嘴朝我笑,他脖子上缠的绷带还没拆。他的腿也在流血,一跳一拐地还佯装活泼。上身的淡色系的衣服几乎被血沁透,不知痛似的蹦跳,像是一只捕猎归家向我邀功的猎兽。

只可惜这只猎兽野性难驯,衷心终究难敌私欲。

我没让他进楼,领着他往路边的灯下靠,沉默地上下打量他。上身有道很长的伤口,从胸口横贯到小腹,像是被某种利器割开,左腿血肉模糊,隐隐能见白骨,头上也有被硬物砸击的痕迹,满脸满头的血。

但,有些血迹不是任捷的。

「我好疼。」任捷顾不得身上的伤和血,他向我张开双臂寻求安慰,「真的好疼。」

灯光打在任捷的周身,洁白温和,漂亮的五官令他仿佛至纯至洁。即便满脸的血污,他的双眼依旧明亮,不同于睥睨信徒时的压抑克制,他望向我时,眼底的贪婪渴求**裸地攀附,在极度失控的癫狂中不惜代价地索取和吞噬所要的一切。

他浑身的酒气不像作假,但他明晃的不加掩饰的野心清明得可怖。

连瞎眼人都能看出任捷是个疯子。

「怎么弄的。」我隐在黑暗里,依赖阴影成为附庸。我双手插在兜里,夜晚的寒风柔和,抽丝剥茧般席卷走我的温度。

可能我并不羡慕旁人周遭的光亮。我抬眼看任捷,他仍殷切地望着我,也牢记当年的规矩,不曾擅自往前一步。

任捷垂下双臂,瞪着无辜清澈的双眼,真诚地坦白:「伪神那群废物不知死活,竟敢在背地里诋毁先生,还妄图来打搅先生,我只好给他们一点教训。」

他转身走到路灯光圈外无法照亮的阴翳里,抓起千万缕的丝状物,蹦跳地回到灯下,提起摆正。

我意识那是一颗属于男性的头颅,长发中染有灰白,原本端出悲天悯人道貌岸然样的面庞只余临死前的惊惧。双目圆睁,肌肉僵硬,脖颈断面还滴落稀稀拉拉地血糊烂髓。七窍流出的血痕挂着,擦蹭成重叠的血污。

头颅的主人死的并不利索,死前大概受尽了折磨,留有一口气和最后一丝清醒时被人割下了头颅。

以任捷的本事和手段,他做得到。

血垢下的颊面潮红非常,任捷将头颅丢掷到路旁的雪泥堆里。还未融的雪和脏泥腐物积堆,他用裤腿蹭了蹭掌心,略显局促地说:「抱歉啊,吓到先生了吧。」

实际上,我并不认识死者,任捷的失控大概还在我的预期之内。我不清楚他杀了多少人,惹上多少事,我并不想了解得太多,置身事外是我期望的理想状态。他目前能够负伤但安然的站在我的面前代表他还能够应对。

「没有。」我对他说,掏出钥匙重新打开铁门。

「我不会计较你和姜鼎说了什么胡话,也不需要你替我做些什么出格的事情。」

躲藏在墙壁中的白鬼冒出头,四肢爬地地跌下楼梯,钻进我的怀中爬上我的肩头,龇着满口的尖牙,虚张声势地恐吓着任捷。

我把他拽下,他占据半张脸的瞳孔不断地震颤。得到我的应允后小白鬼钻进我的手心,我踏进一滩液体里,才发觉血流了一地,我站在血泊中。

脚下的血还在蜿蜒,浸漫过平底的鞋,侵过板布令人感到黏腻。

凌厉刀刃的寒光闪进眼中,我上前摁住他脖颈处喷血的刀口,看清他身后不远处横七竖八的无头尸,断头处的血喷涌四溅,汇成鲜红的涌流。

这些尸首生前至此,不知是追杀任捷,还是另有所图。

「我不是医生,你最好去医院挂个急诊。」

「哈哈。」任捷干笑两声,抬手扣住我的手腕,将我的手摁的愈发用力。

他的指腹摩挲着我的内腕,如菟丝子般攀覆,两只鲜血淋漓的手十指相扣。他失血过多,脸上的血色消尽,惨败的白晕开。

「不需要。」他如稚子贪恋成者的暖温,抓着我的手抚上他的面颊,「别担心,大概天亮就能长好。」

「天亮了,我就走。」他说的理所当然,我没搭理他的轻佻的回话,将手抽回,掏出团积在外衣袋子中的纸巾擦血。

干涸的血垢凝固在缝隙里干擦不净,我上楼挤了些洗手液搓洗干净。任捷识相的没带一身脏污进楼,他安静地守在铁门外,站在灯下最显眼的位置,俨然一幅镇宅物。

不多时,趁着夜色,我捧了盆温水和绒巾,教他擦拭浑身的血污,换下单薄破碎的衣物。我趴在窗口,看任捷意外地乖顺,换上我半旧不旧的羊毛衫和高领毛衣。

待我再去看他,脖颈和胸腹的伤口已不再见血,腿上见骨的创口重新被血肉裹藏,生出粉嫩的新肉,再过些时辰连疤痕都不会留下。

「记得处理。」

「好的。」任捷清楚我指的是什么,笑着答应。

天蒙蒙亮时,昨夜的荒唐和脏污全然不见踪影。

我炖了一锅淡粥,配了小碗的炒蛋和超市买的榨菜,任捷觉得味道淡了些,要吃些嘴里有味的东西,我顺着他的意,给他从出西城的巷道街口买了两根热腾的油条和两笼小笼肉包子。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要不你还是把我叉了吧

山主之女

纯白恶魔

逆鳞

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