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这里是特安局，全称特殊安全防卫局，直属中央公安部管辖。”
高显明屈指，敲了敲黄花梨木桌面。
外边进来个年轻小妹妹，身着藏蓝正装，唇红齿白面带笑容，比楼下守门那个像活人。
小妹妹提着茶壶，给他泡了政府机关接待用的绿茶。
秦跃正襟危坐。
他没脸没皮惯了，头一回这么严肃：“高局长，我认为我应该死了。”
高显明没有否认，手掌囫囵自己的大光头，摇头晃脑，丝毫没有组织干部的正形，他翘着二郎腿：“是啊。”
秦跃嘴角微抽：“那我死了吗？”
高显明瘪嘴，点头：“嗯。”
旁边的端茶小妹噗嗤笑出声，说：“高局，别吓唬新人了。”
高显明拍拍桌子，笑起来像一尊没正形的弥勒佛，他从旁边的抽屉里取出入职合同，推给他：“签字。”
秦跃纠结：“那我到底死没死。”
“死了，但没死透，所以活了。”高显明解释得含糊不清：“局里很多像你这样的人，你可以跟他们交流。”
端茶小妹坐过来：“秦跃你好。”
秦跃视线移向她，在心里估摸，这人最多二十五。
按高局长的说法，她也死过一次？
秦跃脱口而出：“你死了吗？”
高显明一口茶叶喷出来，笑成了峨眉山上蹿下跳的大胖猴子。
端茶小妹忍俊不禁，她的气质比高胖子像领导多了，她和颜悦色：“没有哦。”
“我叫宋雨浥，渭城朝雨浥轻尘的雨浥，是特安局一处处长兼外事联络人，负责对接你的人事档案。”
宋雨浥向他伸手，和秦跃握了握。
高显明催促：“快签合同。”
秦跃抗议：“我就不能看看吗？”
“别看了。”高显明说：“钱少事多离家远还卖命。”
秦跃：“…………”
一旁宋雨浥耐心解释：“全国范围内，像您这样的人不多，中央考虑到您的从业经历，就直接安排您转业到特安局。”
秦跃懂了：“组织安排的？”
宋雨浥轻轻点头：“公安部直接抽调了您的人事档案。”
虽说无条件服从组织安排是军人天职，不过，“我还是先看看合同吧。”秦跃挠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合同和正常的事业人员聘用合同大差不差。
编制没那么铁了，没有公务员车补，五险一金齐全，底薪……
“三千？？？”秦跃说：“这么低？！”
高显明摆手：“等你熟练了，自己去外边接活儿，多的是钱给你赚。三千底薪够了。”
“接什么活？”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
秦跃放下合同：“那我能不签字吗？”
高显明低头，在抽屉里翻找东西。
宋雨浥把合同翻到最后一页，指了指签字栏：“这里签字画押哦。”
“我拒……”
咔哒。
黑洞洞的枪口直抵额头，高显明摸出了一把手.枪，枪身覆盖了密密麻麻的符文。
“绝。”秦跃瞪大眼睛：“杀人是犯法的！”
“你说得对，但杀死人不。”高显明嘿嘿一笑：“顶多算个破坏尸体罪。”
“……”
宋雨浥扮白脸：“请您先签字，后续有关具体事宜，一处会与您对接，这份合同会让您受用终身。”
秦跃觉得宋小姐情商太高了，把剥削性质严重的卖身契，说成是受用终身。
可不是吗，按合同上的说法，只要他活着一天，就是特安局的在岗员工。
没有退休，没有退休工资，所谓的退休金都会直接转给后代。
俗称，只要干不死，就往死里干。
“甭惦记你那退休金了。”高显明打开保险栓，胖胖的指头摁在扳机上：“能不能活到退休年龄都两说。”
秦跃欲哭无泪：“高局，我还没结婚，没有老婆孩子，给您卖命也不心安啊。”
高局长和颜悦色：“放心，局里包分配。”
宋雨浥愣住，回头看他：“高局，啥时候包分配了，我怎么还没有？”
高显明说：“谁敢要你。”
宋雨浥彪悍拍桌，掏出另一把枪，对准他心口：“你再说一遍。”
秦跃：“……”掏枪是这么随意的吗？！！
门外吵嚷：“有人吗，有人在吗，有活人吗，不是，就算转世轮回也来个领路人吧，孟婆呢，我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孟婆呢，爷要喝汤，口渴！”
高显明看着宋雨浥，他的枪口离开秦跃，和宋雨浥对上了。
两个人僵持。
“你先放下。”
“你先放。”
“我这把枪是张一尺精心打造，在乱葬岗下浸泡了七七四十九天，吸收日月精华，用三味阴火淬炼，经九九八十一难，妖见妖颤抖，鬼见尿□□。”
“我这把枪是祖上传下来的，战国时期开始杀人无数，枪下亡魂挤满整座地府，子弹以纯银打造，结合西方驱魔符咒，是传统与现代化的有力结合。”
秦跃一脸冷漠，起身去开门。
外边的人还在嚷嚷：“孟婆呢，孟婆呢！给胖爷我上碗热乎汤，加辣椒多放盐，我要牛肉炖猪蹄——”
高显明残忍地揭露：“宋雨浥同志，我很遗憾地发现你这把枪存在漏洞，战国时期没有枪械。”
宋雨浥微微狭眸，红唇带笑：“高局长，张一尺说您偷了他的枪，看来就是这把了。”
秦跃开门。
又高又胖的圆脸男还在嗷嗷叫：“我孟婆……”
“怎么是个男的？！！”
宋雨浥威胁：“高局长，我得提醒您，新人到了，要不要维护您的体面，全在您。”
高显明冷笑：“你还想嫁出去吗？”
宋雨浥哽住，三秒后，果断决定：“我数一二三，同时放枪。”
“行。”
数到三，两人同时把枪塞回抽屉。
高显明正襟危坐，宋雨浥整理头发。
小胖子将信将疑地走进局长办公室。
高显明看了眼简历：“王晓虹，死于毒匪火并。”
王晓虹说：“您就是阎王爷？”
高显明点头，一本正经：“是啊。”
秦跃：“……你别听他瞎说，这里是特安局。”
“哦，特安局啊。”王晓虹挠头，一点也不惊讶。
秦跃大为好奇：“你也是死而复生，你知道特安局？”
“知道一点儿，机密部门。”王晓虹回头打量秦跃，乐了：“兄弟，同行吧，你也是警察？”
宋雨浥说：“你俩都是警察，一个特警，一个缉毒警。”
“来签合同。”高显明招手。
王晓虹坐过去就签了。
秦跃拉住他：“这卖身契啊，兄弟！”
王晓虹连合同都没看：“是啊。”
“你好歹犹豫一下吧？”
“组织安排，你能犹豫吗？”
“……”说得好有道理，无法反驳。
秦跃震惊：“那你就不问问他们怎么回事吗？”
不得不说，王晓虹虽然离谱，但政治素养比他高多了，反过来劝秦跃：“小同志，恁咋没弄清形势呢，组织把咱们送到这里，不签能活着走出去？”
太有道理了，秦跃默默地坐下来，把合同名字签了。
高显明朝他俩伸出左右手，同时握住：“欢迎你们加入特殊安全防卫局。”
宋雨浥说：“之前新人都要在一处接受岗前培训，现在事态紧急，针对二位的培训暂时取消，稍后我带你们去六处报到。”
秦跃整个还在状况外，王晓虹倒是一脸坦然地接受了。
两人跟着宋雨浥站起来，去六处。
出门时，高显明忽然说：“你俩。”
秦跃和王晓虹同时回头，高显明隐晦地提醒道：“来了特安局，一切就都是身外物。局里对你们就俩要求。”
“第一，胆子要大。”
秦跃挑眉：“那第二呢。”
“第二，别惹沈烟。”
“沈烟是谁？”秦跃满头雾水。
高显明摆手，拒绝回答：“去六处报到吧。”
带他们去六处的路上，宋雨浥言简意赅地介绍了特安局。
简单来说，就是个处理灵异事件的特殊部门，直属中央公安部管辖。
特安局内部划分了五个职能机构。
“不是有六处吗，”秦跃是好奇宝宝，“为什么就五个部门？”
宋雨浥耐心地解释：“特安局没有四。”
王晓虹秒懂：“美女的意思是，没有四处。”
宋雨浥很受用他这个美女的称呼，笑着点头：“小胖聪明。”
王晓虹挺起胸膛：”请叫我机智的胖爷。”
宋雨浥三两句介绍完，秦跃勉强了解了。
特安局有一处、二处、三处、五处和六处。
一处负责接收中央和地方下达的任务，对外联络及人事管理，新人都会在一处实习一段时间，再进入其他部门。
二处是后勤部门，负责制作任务用道具。
三处处长沈烟，没有其他人员。五处名存实亡，也没人。
“六处是执勤部门。”宋雨浥说：“出任务都是六处。”
“合着这么大个局子，只有一二六处这仨部门？”秦跃震惊。
宋雨浥没否认：“可以这么认为。”
六处在三楼，宋雨浥介绍道：“二处在负一楼，一处就在一楼，有空可以来串门，互相认识。”
叮，电梯门打开。
王晓虹举手：“美女，我还有个问题，干咱们这行，有我干缉毒警危险吗？”
宋雨浥没回答，领着他们进六处大办公室。
秦跃都准备好和各种奇奇怪怪的新同事见面了，然而，占据一层楼的偌大办公间，没有一个人。
秦跃浑身颤抖：“新同事，难道不是人？”
宋雨浥抱着文件，她转过身，把钥匙递给秦跃：“从现在起，你就是六处代理处长，而你，”她望向王小胖，“副处长。”
犹如晴天霹雳，哐的一声把秦跃砸成两半。
他这升职速度比火箭还快，上一秒是新人，下一秒是处长。
“等会儿。”秦跃实在反应不过来：“六处就我俩？？”
“目前暂时，是的。”
政治素养极高的王晓虹同志也绷不住了：“不是，美女，不是说业务都六处在做吗，那我俩没来以前，谁做啊？”
宋雨浥一脸理所当然：“以前的人做啊。”
王小胖追问：“那他们人呢？”
宋雨浥轻描淡写，不愿多谈：“上个月出外勤，发生变故，集体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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