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包厢门,两个人默契地走向他们平日白天到醉音坊时会去的包厢。
虞楠浔认真地看了遍包厢,果真和以往一样是认真清扫过的,便按着位置坐下了。
“如何?”旭夜在后边招呼了小二上菜,合上包厢门,也坐了下来。
“的确,他不屑于说假话。”这一遭,虞楠浔确信虞鹤轩性情未变。
“当年他离开京城时,只说他此生不会再回来,除非他找到意中人,他有龙阳之好,在我们兄弟间不是秘密。”虞楠浔稍稍解释了一下他认为虞鹤轩没骗人的原因,“当然,他还未告知程太后,应是因为……”
“他赖上我了。”旭夜面无表情的接话。
虞楠浔点点头,眼里有点点笑意:“说明他很看好醉音坊。”
“也许是因为我意外受伤,耽误他出门了。”旭夜倒了茶,小二此时也来上菜了,这一餐非常丰盛,简直就是旭夜近期吃到的最好的一顿。
“老板,柳若柳心回来了。”小二上完菜,小声汇报,醉音坊的人都知道如今王爷也成他们楼的二老板了,自然是什么都不避着了。
“嗯,让柳若做好准备,给贵客设计易容后的面相吧。”旭夜看看虞楠浔,征求他的意见,后者点点头,很认可这个安排。
“以后她们就住楼里么?”小二继续问,虽说包厢多,可姑娘们也不少呀。
“先安排以前那给她们住,我也会过来住一阵,跟老鸨说,明日起照常开门做生意。”旭夜安排时,虞楠浔并不插话,他礼仪很好地继续点过头,等小二领命出去后,二人开始用餐。
按照柳若柳心自己写的故事,‘二丫’的丧期过后,虞楠浔看着异常伤心的两个陪嫁丫鬟,自己也是看着丫鬟思旧人,于是便给了两个娘子一笔钱财,让她们自寻出路去了。
而两个丫鬟得了自由身,确是异常愤怒,决心要替主报仇,便投奔了醉音坊——前定国公府养子、护国公连胥的爱徒旭夜的麾下,做他的手下,以期有一天能给娘子复仇。
还挺像那么一回事儿,旭夜听过后大方的允了,这故事倒也不算错,只是顺序换了一下罢了。
旭夜和虞楠浔边吃饭边再次确定计划的细节,有了柳若柳心的故事作为基础,旭夜下场为手下复仇不算出格,通过柳若柳心联系上丧妻不久、报仇心切的王爷,为二人合作打下基础。
更何况虞楠浔微服到醉音坊遇刺是事实,旭夜是醉音坊的老板,却没被他找麻烦,反而成了他的助力,说明幕后黑手另有其人——一切都计划的很完美,只需几天便能完成,就看接下来这幕后之人还想如何了。
用餐过后,虞楠浔按照他这几天的表现,让人给他上了一坛酒,然后开始演他那‘喝闷酒’。
其实虞楠浔通常只喝两三杯,他醉态出得快,几杯下去眼睛里便蒙上了水雾,本来白皙的肌肤也成了粉色,那桃花眼看人的时候像是有了小钩子,又刺又勾人。
旭夜咽了下口水,虞楠浔喝酒的样子也非常矜贵,看得他是心花怒放,只可惜虞楠浔不会真的在他面前喝醉,达到‘醉酒’的神态便停了杯,剩下的酒和在王府里差不多,都被旭夜喝掉了。
伪装做好,已经到了酉时末,旭夜替虞楠浔叫了车,扶着人到了门口。
街上的人已经多了起来,如今将近黄昏,许多店铺点上了灯,醉音坊身处闹市,冷清了好一阵,如今又有马车停留,便有人驻足观看。
虞楠浔醉的昏昏沉沉,被旭夜半抱半扶着走向马车,他嘴里还要嘟嘟囔囔:“……旭、嗝,旭兄……你这酒、嗝,真好,送点给我……”
“好好好,知道了。”旭夜含着笑,虞楠浔这真是装得够像的,要不是他眼见着虞楠浔刚才的眼睛依然非常清明、举止也很正常的模样,他都不一定相信虞楠浔真的没醉。
在心底偷笑过两声,旭夜恭恭敬敬地扶着虞楠浔上了车,又叫小二搬上去三坛美酒。
待酒装好,马车便启程了,旭夜目送着车驾远去,瞥了眼四周的看客,让小二在门口贴上明日复工的纸,回到了自己的包厢里。
旭夜第一次在醉音坊门口光明正大的送走虞楠浔,心神不免有些激荡。以往他不是在房里窝着,就是用着二丫的身份能和他一起回王府去,这么想来,他们相处虽然只是一月有余,却真的如同‘夫妻’一般情投意合、琴瑟和鸣。
他笑着摇了摇头,这只是计划的一环,他还伤春悲秋上了。
等此间事了,他们或许真的可以结伴同游。
虞楠浔一回到自己的屋子里,那笼罩在他身上的醉意和热气就随着他的动作散了个干净。
如今看来,问题很大的依然是文太后。他摩挲着之前旭夜替他取回的贤妃遗物,也就是那个盒子,上面的纹路他太了解了,正因为清楚地了解,才会在想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虞楠浔望向房里的铜镜,他不愿被看到,是因为他有身为皇室的骄傲,同时也要以此减少对文太后的刺激,可事实若果真如他想的那般,他这番行径却成了助纣为虐了。
他取下面纱,凝视着镜中的自己。
镜中的人皮肤很白,饮了酒又泛着粉,一双平直的眉下是一对眼尾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左眼尾下有一颗黑色的小痣,连着一片完好的肌肤——也是他平时露出来的半张脸,而另一边,是三道从右眼下方直落到下颌的疤痕,也正是虞楠浔藏起的秘密。
微微蹙眉,看到这三道疤,他的眼睛依然像是被灼伤了般移向了别处。
虞楠浔索性不再看铜镜,转而取了纸笔来,落笔写下虞鹤轩的事,分为两封,明天去送给不同的人。
而后他揉了揉额角,重新戴上面具,传了人送浴桶进来。
第二日戌时初,一封来自皇陵别宫的信就进了醉音坊。
上面单一个‘柔’字,旭夜便替虞鹤轩收下了。
昨日安排柳若给虞鹤轩易容完毕之后,虞鹤轩可谓是迫不及待地就带着那护卫——他叫阿泽,上街游玩去了。
要不怎么说旭夜和虞鹤轩二人性情相投,连谈情说爱的招式都有些相似,唯一不同的是虞鹤轩二人确实真心相爱,而旭夜和虞楠浔这边……还是郎有情王无意啊。
旭夜刚把信揣在身上,正巧虞楠浔的信鸽也来了,他从盘里捡了几颗豆子喂鸽子,另一只手将信筒打开,取出里边的纸条。
信上说,今日虞楠浔面见圣上,说自己已经跟虞鹤轩见过,圣上为了让麻烦的人尽快离开京城,从中帮了一把手。
所以给虞鹤轩的信才这么快就到了这里,旭夜知道了利害,继续看下去。信上还说,要虞鹤轩准备好,他已经请礼部看过,五日后上皇陵为好。
意思是那日是黄道吉日,但算的是嫁娶还是丧葬旭夜就不太清楚了,按照虞礼清的脾性看,应当是宜嫁娶吧。
旭夜不再揣测,倚在榻上看起了报告。
今夜醉音坊正常开张,楼下大堂很是热闹,原本那些爱听曲爱看舞的公子郎君们都齐聚一堂,果真是个供人消遣的好地方。
旭夜惬意地趴在栏杆上听,今夜老鸨真是大手笔,让迎春姑娘在上头奏琵琶,那手指翻飞,看的人眼花缭乱,一曲罢,周围全是叫好声。迎春柔柔的起身屈膝行礼,面上带着迷人的笑,便下台了。
柳心就是这个时候进了旭夜的包厢,她张扬一笑,似乎回到了自己的主场:“旭哥,鹤哥回来了!”而后她又小声地补充:“王、二老板也来了。”
“嗯,意料之中。”旭夜点点头,从怀里摸出那署名为‘柔’的信,“让二老板到我包厢里来,这封信,你拿去给贵客。”
“是。”柳心接过信,轻车熟路的进了贵客的包厢里候着。
旭夜则是让人上了盘糕点,还温了一壶酒,既然虞楠浔的计划里有酒,他便替他备好,上佳的桂花酿,是旭夜让人备下的,就当还了桂花糕之情了。
他兀自笑笑,一个戴着帷帽的人进了屋。
“旭兄,我来了。”虞楠浔的声音听上去没什么起伏,不知道是不是又有人惹他了,旭夜替他擦好了椅子:“浔兄,请坐。”
旭夜依稀记得虞楠浔说过戴帷帽则是出城采药草了,可他不是还在演么?
疑惑间,只见虞楠浔坐下后便摘下了帷帽,露出下边的脸来——依然有着面纱,旭夜失望了一会儿,而后被虞楠浔拿出来的东西引走了注意力。
虞楠浔拿在手里的是一个通体青白的小瓷瓶,他将瓷瓶放在了桌面上:“这是准备给大哥的新婚礼物。”
旭夜拿起来,拔出塞子嗅了嗅,凭香气就知道这是顶好的东西,而后他又把塞子盖好,将东西放了回去。
“甚好,不愧是浔兄。”旭夜对药理不太懂,但夸赞是一定不能少的,可看虞楠浔的样子,旭夜又疑心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怎么,有什么不对?”
“无事。”虞楠浔回过神来,收回了瓷瓶,偏过头去,“上酒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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