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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白茫茫的长安大街上,再无平日的喧哗,冰天雪地没啥生意,店家都选择提前打烊。这样的天气对于乞丐卫薇来说是惨淡甚至残忍的,没有人流,被施舍的机会都创造不出来。卫薇领着阿黄,比自己小7岁的小乞丐,拉拢着脑袋往贫民窟移动。说起阿黄,就不得不多说起四年前,卫薇就是在长安大街的雪地里捡到的小男孩,卫薇天真的以为是别人丢了孩子,毕竟阿黄身上的衣服料子一看就很贵的样子,甚至还幻想着来找孩子的人能赏赐她一块银裸子。在原地等到天黑,也没等到找孩子的人。卫薇不信邪,第二天天亮依然领着奄奄一息的男孩等,结果还是空等,这样等了三天,卫薇不得不相信阿黄是被家人遗弃了。按理说卫薇自己还是个孩子兼乞丐,实在负担不起另一个小生命,但是无论别的老乞丐怎么劝,卫薇还是肩负起阿黄的一日三餐,虽然有时候一天下来只有一餐或者没餐。

比如说眼下这饥寒交迫的一天,注定是要饿肚子了。卫薇牵着阿黄的小手,尽量不说话,这样就可以节省力气,不会饿的太快。眼瞅着拐个弯就要走到乞丐们聚集的火房子,卫薇刚想出声安慰一下阿黄,回到火房子里就好了,至少可以和其他乞丐一起挤在一起烤火。刚拐过弯,说时迟那时快,一辆马车疾驰而来,马车车夫也没想到,黑咕隆咚的街角,走出一大一小的身影,刹车是来不及的,只能大声呵斥二人闪开。卫薇显然也睁大双眼呆愣在原地,眼看来不及躲闪,只能把小小只的阿黄护在怀里,认命的闭上了双眼。大脑飞快的思索着是不是要死掉了,自己才十几岁,具体十几岁也不知道,真是太悲哀了。另一方面又想着大难不死需要躺多久可以痊愈,要讹对方一笔大的,要不然阿黄一个人乞讨,还要照顾自己……预想的疼痛没有降临,耳边响起马儿嘶鸣的声音,卫薇抬眼望过去的时候,刚好对上一张放大的俊脸以及一双冷冽的眸子,当然此时此刻这双眸子里还浸着些许的关切。

“小兄弟没事吧?”对面那富家公子问道。

卫薇完全被对方的俊颜亮瞎了眼,机械的摇了摇头,猛然间想起三餐不保的窘境,复又点了点头。

富家公子在卫薇抬起头的瞬间也愣了一下,那双眼睛明亮无辜,一看就知道是个女孩子。只是这身装扮跟这双无辜的大眼格格不入,再加上卫薇的反应,他只当卫薇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来神。

“姑…你们家住在哪里?我让仆人带你们去药铺抓点药,再送你们回家如何?”富家公子问道。

卫薇终于转了转眼珠回道:“药铺就不用去了,我们也没受伤,不如公子请我和弟弟吃一顿吧?”言罢,还心虚的瞟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马匹,一时又好奇马儿是死了还是受伤,也不知道这马肉是何滋味?就在这时肚子也很配合的咕噜噜响了起来。

那富家公子也是没料到小姑娘会提出让自己请客吃饭的请求,一时间有些接受无能,不过还是很快做出决定:“这样吧,我今天匆忙归家,已是迟了良久,不忍家中长辈久候,我带你和小兄弟归家,让家中仆人给你整治一桌好酒好菜可好?”

卫薇本能的想要拒绝,天色已晚不说,跟着个陌生男人回家,他会不会图谋不轨,但是好酒好菜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而且自己也不是第一次被拐卖,每次都还是逃出生天了,遂点点头:“好酒就不必了,让我兄弟二人吃口饱饭就好。”

富家公子不是别人,正是永宁侯府的世子顾之靖。顾世子并不拆穿卫薇女孩子的身份,只颔首道:“既然身体没有大碍,就跟着我的随从一起吧!”言罢,就接过仆从递过来的缰绳,翻身跃上马背,扬长而去……

卫薇望着顾之靖利落潇洒的背影,简直心驰神往,总梦想着有一天自己也可以不为一日三餐发愁,想去哪里去哪里。

顾之靖离家五载,归心似箭,按照五年前循规蹈矩的性子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当街纵马,这一耽搁便也少了近乡情怯的心思,迫切的想要见到双亲。顾之靖作为永宁侯府世子,从出生一路顺遂的长大十八岁,父母恩爱,父亲一生爱重母亲,没有妾室通房,也就无所谓庶子庶女了,所以顾世子可谓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顾世子跨过二门脚步反而更加沉稳,但翻飞的衣角多少泄露了少年的心事。永宁侯夫人李萍早就望眼欲穿的盼着儿子归来,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五年未见怎么可能不想念。只是平日里甚少表现出来。望着儿子褪却青涩的俊脸,心里五味杂陈。

顾世子看到母亲蓄满泪水的眼眶,撩袍而跪,结结实实的给李氏行了大礼。李夫人五年未见儿子,心疼还来不及,怎么忍心看儿子跪自己,连忙扶起儿子,母子二人步入屋里,李氏握着儿子的胳膊,感受到炯劲有力的胳膊,心里感慨万分,转眼间儿子也到了成亲的年纪。抬眼嗔了眼端坐在正堂的永宁侯顾宴,顾宴作为武将,其实本身不是多注重规矩的人,只是近年来身居高位,再加上身为父亲,刻意端着架子,想要给儿子树立个榜样。

顾之靖再次跪地:“儿子不孝,五年来没能侍奉双亲身侧。”

永宁侯满意的看着儿子点了点头,示意仆人传膳。

话说永宁侯也就是这近十年才算安稳的待在家中,年轻时跟着开国皇帝南征北战,儿子出生也是月余之后收到的家书,之后几年不是在打仗就是去打仗的路上,等到顾之靖十岁往上,朝局慢慢稳定,才有了大把的时间跟妻子和儿子相处。好在李氏贤惠明理,加之经常在儿子面前讲父亲在外如何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是以顾世子对父亲有着天然的孺慕之情。等到女儿出生的时候,境况比之前好了太多,也为了弥补第一个孩子出生时不在妻子身边的遗憾,李氏也算得到无微不至的照顾。两人也算相互扶持白手起家,永宁侯爱重妻子,事事以妻子为先,是以李氏三十六岁了看着还想是个双十年华的女子。

话说回另一头,卫薇跟着永宁侯府的仆人并没有得到特殊的照顾,终于在天彻底黑透、腿脚冻到麻木、腿肚子打颤的状态下,看到了永宁侯府的大门,之所以认识这几个字还是得益于自己7岁之前的记忆,卫薇依稀记得第一次被拐卖之前的零碎记忆,母亲的神情很温柔,语调轻快的给她读《千字文》……

仆从不耐烦的催促打断了卫薇的回忆,饥饿感让她完全忽视了仆从一路上的冷嘲热讽,一路跟随仆从来到一座小小的四合院,刚进院子就闻到一股肉香味,卫薇牵着阿黄循着香气一路小跑到桌前,不用仆从招呼就开始了狼吞虎咽……

顾家大小姐房里的吴嬷嬷,去管事处取这个月的银霜炭,正巧看到这一幕,眼瞅着二人深冬腊月里衣不蔽体,小阿黄还好,大一点的走近了看是个姑娘,衣服一支袖子断了一节,两双脚踝也漏在外面,顿时心疼不已。立时回禀了小姐,想将小姐不用的旧衣物赏给这可怜的女娃,永宁侯府大小姐顾梅被李氏教养的很好,听闻吴嬷嬷的话后,偷偷瞧了眼饭桌上的姐弟二人,又听仆人讲了带回二人的来龙去脉,自是十分同情姐弟二人的处境,不但让吴嬷嬷整理出来自己的旧衣,还把库房一些放了好很多年的布料整理出来了两匹,送给小阿黄做衣服,临了把这个月刚领的五两银子的月钱塞给了吴嬷嬷代为转交给卫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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