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公子的香囊和我的一模一样呢！”雁子天真无邪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响起。
话音刚落，凌璟琏的脸色骤然阴沉，目光如刀般锐利。雁子顿时感到一股凛冽的寒意袭来，小脸煞白，慌忙躲到老妇人身后，紧紧抓住她的衣襟。
老妇人虽然内心也对这位不怒自威的公子心生畏惧，但想到这两日亲眼目睹凌璟琏为防疫所做的努力，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感激。她深吸一口气，一边轻声安抚着身后的雁子，一边小心翼翼地开口：“哎呀，雁子这孩子，瞎说什么呢？公子的香囊哪能和你的一样呢？”
凌璟琏目光如炬，缓缓扫过雁子手中的香囊，又落在单穆霜身上。单穆霜心头一紧，心道，此时若是不解释一番，来日再讲起，怕是显得刻意又心虚了。
她思忖须臾，微微一笑，声音轻柔却足以让所有人听清：“其实这香囊还有一段渊源呢。”她看了眼凌璟琏，继续道，“公子向来心系百姓，得知雁子失去双亲后，特意叮嘱我要多加照顾。我便绣了这个香囊给雁子，不仅寄托了我的心意，也是寄托了公子对雁子的关怀。”
单穆霜说到这里，偷偷观察凌璟琏的表情。见他眉头微皱，连忙补充道：“公子见了也甚是喜欢，我便又绣了一个献给公子。没想到公子竟真的佩戴在身，这让青儿心中甚是欢喜。”
老妇人听罢，眼中闪过感激的泪光。周围的流民们更是高声呼喊：“楚成公子千岁！楚成公子千岁！”
雁子听了单穆霜的话，抬头望向凌璟琏的目光都大胆了许多。他从老妇人身后探出小脑瓜来，对单穆霜小声说道：“公主姐姐，公子喜欢香囊，雁子也很喜欢呢。”
凌璟琏闻言，心中一口闷气上不来又下不去。沉默片刻，他的目光在单穆霖和雁子之间流转。最终，淡淡地说了句：“时辰不早，出发吧。”
凌璟琏一声令下，分出两百人在唐镇和边境管控，其余二千八百人则继续向南岭进发。
行至三四个时辰，夜色已深，凌璟琏下令原地稍作休整。
单穆霜见凌璟琏独自站在一处高地眺望远方，目光对视，她对他绽了一个笑。她生怕他没看见，又高高地对他招了招手，却见他凝了她一眼将头撇了过去，全然熟视无睹。
这是又生上气了？
她轻轻吁了一口气，心中暗自数着又是为了哪一桩哪一件，思来想去，只有香囊这一桩事。
可真若如此，这人也未免太过小气。
真是千算万算，都没算到这个屠征战场的魔头竟是比女儿家的心眼子还要小了。她也不过是说了一句随便挑一个给他便是，且今日她的那些说词，根本就没有把他先一步拿了雁子的香囊行径抖落出来，还给他挽了好人形象，怎得是香囊也拿了，好人也做了，他还欲求不满吗？！
犹豫再三，她还是走了过去。
“公子，”单穆霜轻声唤道，语气中带着几分忐忑，“刚才我好像听到狼嚎声，吓得我心惊肉跳。不知公子可有听到？”
凌璟琏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并未作答。
单穆霜见状，又小心翼翼地说道：“这深山野岭的，想必蛇虫鼠蚁不少。青儿胆小，不知公子可有什么法子驱赶这些小东西？”
凌璟琏终于开口，声音冷淡：“何事？”
单穆霜一愣，不知是他根本就不在意她，还是已经拆穿她的假把戏。不过也无所谓了，眼下该做的就是铁着头皮和他软磨硬泡下去了。
她深吸一口气，低声道：“青儿……青儿想为今日之事向公子请罪。”
凌璟琏转身面对她，目光如炬：“你觉得，你需要为何事请罪？”
单穆霜小心翼翼地回答，却是随口拿来的胡编乱造的话：“青儿不该擅自做主，将公子的心意告诉他人。”
唔~这……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果不其然，话刚落，只听凌璟琏冷笑一声：“你倒是会编故事。我何时说过要照顾那个小孩？”
单穆霜心中微微一愕，她是捅到马蜂窝又正巧赶了个巧吗？他是在为这个生气？
可，这又有什么可生气的。
她思绪凌乱，根本理不出头绪来，暗自扯着衣角，不知所云地解释着：“青儿只是想……”
“想什么？”凌璟琏打断她的话，声音中带着一丝嘲讽，“想让所有人都觉得我是个善良仁慈的人？还是想借此机会讨好我？”
单穆霜咬了咬唇，低声道：“青儿不敢。可在青儿的心里，公子正是这样一个心怀天下和仁慈之人。”
凌璟琏冷冷地看着她：“你怎知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可有半分是发自真心？你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我都不知道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单穆霜闻言，因着心虚，微微低了低头，脸上泛起一阵青白。
他瞥了她一眼，冷哼一声，那目光似是在说：“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你的表情已经出卖你了。”却见她一双桃花媚眼泛着微闪的莹莹泪光，道：“青儿对公子真心无二。”
她见他面色依旧冷沉，根本辨不出情绪，便又举了四指对天道：“青儿倘若有半句假话，此生不得好死。”
他转身，指尖抚了抚腰间的香囊。
她以为他有所动容，不料却见他双拳紧握，扯下了那香囊，而后狠狠扔给了她，甩下一句话道：“我不需要你的虚情假意。”
单穆霜站在原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愣了愣，然后弯身将香囊捡起，指尖摩挲着上面的孤雁和山峦，心道，若要真心，谈何容易，她可是花了全身的力气都在爱他。虽说是演的，可实比登天还难。
想到“登天”，她不由抬头望了望天，待他离去甚远，转身默默对着苍天双手合十，搓了搓手。腹诽道：“老天爷，方才我单穆霜起的誓都不作数哦，我不叫‘廖菲青’，也不叫‘青儿’。我单穆霜在这里重新发誓，我不愿一朝‘登天’，来日方长，让我慢慢登吧，谢谢了！”
*
半刻钟后，队伍再次启程。一路狂行，当他们抵达南岭城外时，已是次日辰时。
南岭城坐落在一片平原上，周围有几个村庄环绕。然而此刻，偌大的城池竟然人迹罕至，城门紧闭，城墙上空无一人。
凌璟琏下令在城外东南角的一片空地上扎营。
与此同时，离营地相去五里之远城门内传来一阵阵急促的拍打声，随即是凄厉的呼救声：“救命啊！快开门！我们要活不下去了！”
一名探子匆匆跑来，向凌璟琏禀报：“启禀公子，属下打探到一些消息。据说城里疫情严重，有人想要逃出城去，但被一个自称‘王虎’的人率众堵住了城门，不让任何人出入。不过，属下在城墙缺口处抓到此人，不知道是不是和王虎一伙的。”
探子说时，几名士兵押解着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走来，报告道：“公子，抓到的就是这个人。”
那中年男子连忙解释道：“在下李福，乃是城中富商。小人花了大价钱才通融王虎，让他放我从缺口处出来。公子明鉴啊，城中情况危急，疫病肆虐，死人如山倒，活人也快撑不住了！”
说着，李福忍不住轻咳几声，面色惨白。他继续道：“城中已无米粮和药材，百姓只能等死。那个村霸王虎不让我们出城，说是怕传染给外面的人。公子，求您救救我们吧！”
凌璟琏沉默片刻，随即转身对身边的将领下令：“传令下去，全军戒备，准备进城救援！”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传来。只见一队人马疾驰而至，为首的是一个面容凶悍的大汉。
“这位想必就是楚成公子了吧？”那大汉冷笑着说道，“在下王虎，这南岭城现在归我管。公子若是识相，就带着你的人马速速离开。”
凌璟琏眼中寒光一闪，冷冷道：“你就是王虎？”
王虎哈哈大笑：“不错！怎么，楚成公子是想替这些将死之人出头？我劝你还是别多管闲事，城里的瘟疫可不是开玩笑的！”
凌璟琏不为所动，淡淡地说：“南岭城乃是朝廷所辖，何时轮到你来做主？现在，立刻打开城门，让我的人进去救援。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王虎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冷笑道：“好啊，那就看看是你的官兵厉害，还是我的兄弟们厉害！”说罢，一挥手，身后数百名壮汉顿时围了上来，而再在其后，则是手拿镰刀锄头的千余百姓。
瞬时，人潮乌泱泱，将凌璟琏一行人团团包围。
“荒谬！”凌璟琏眼色一凛，腰间佩剑出鞘：“尔等叛民若再敢挡道，皆归为目无王法、藐视朝廷之罪，一律处死！”
“公子此言差矣！苍天可鉴，我等皆为求一条生路，并非得已。”王虎举刀指天，随后对身后的人喝道：“看吧！我早说他们是来屠城的，逃出去南岭的人都被杀了，还留得住我们这等贱民性命？开城门不过是借口，为得是杀绝疫情源头，现在可是找到一个能正当杀我们的理由了。”
他说时，嘴角斜挑，喝道：“若想要和我一起活命的，都给我冲！取凌璟琏项上人头重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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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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