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的零嘴和蒲稚怜的胃都是有限的,她渐渐觉得有些无聊,但还是陪着裴隐寒等着李羽。
裴隐寒早就派人去接李羽了,这时候应该已经到了,就算是中途遇到了什么事情,也应该有人回来禀报才是。
裴隐寒渐渐心中觉得不对劲,他的暗卫发出一声鸟叫,他警觉起来,连忙走到书房中。
蒲稚怜看着裴隐寒不知道因为什么突然起身离开了,不知所措,连忙问:“你去哪里儿,李羽怎么还没来?”
“你且在这里等着我,我一会便回来”,裴隐寒转过身,对蒲稚怜温柔的笑了笑。
“哦”,蒲稚怜只好乖乖听话。
书房中,暗卫早已经等候,这名暗卫叫王决,是裴隐寒的人,裴隐寒的母亲出自蜀地大家族王家,而王决就是王家的人。
“王决,李羽和何游呢”,何游就是裴隐寒派出去接引李羽的人。
“报告大人,李羽二人已经死亡,而太子等人正好赶到,在李羽二人身上搜出了通敌的信件和晋王您的随身玉佩”
“什么!通敌?”裴隐寒当即大惊。
他何时通过敌,一定是太子,不然太子怎么会这么快到达李羽所在的地方。
“白清霁在哪里”,裴隐寒问。
“白清霁不在府中”,暗卫回答。
裴隐寒皱紧了眉头。
通敌,多亏了太子想出这么个名头辛苦安在他身上。
裴隐寒冷笑一声。
这个罪名安在他身上多么合适,在边境多年没死,还能活着回来。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为了打胜仗,带着兄弟们出生入死,日日熬夜,几次劳累吐血在战场上。
太子到底忌惮他到什么地步非要给他安上这个十恶不赦的罪名。
“主人,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暗卫问裴隐寒。
“什么都不做,我们当做不知道这件事,等着太子”,他背过身,眼中充满愤怒。
蒲稚怜这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日头渐渐下去,李羽还没有来,今日格外的宁静。
最终蒲稚怜还是没有等到李羽,突然有丫鬟传来消息裴隐寒在院子中晕倒了。
蒲稚怜连忙带着丫鬟过去,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裴隐寒。
他脸色苍白,躺在榻上望着床帷。
蒲稚怜坐在他身边,看着他,平日璃裴隐寒总是一副神气的样子,如今却好似气焰全无,蒲稚怜竟觉得他似乎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出于对一个朋友的关心,蒲稚怜慢慢的说:“发生什么了,裴隐寒。”
一滴泪从他的眼睛里缓缓掉出来消失在鬓边,无影无踪。
“我到底要做什么,才能不招惹祸端”,他说道此处有些哽咽。
蒲稚怜伸手抹去了他的眼角的余泪。
已经熬好了药,丫鬟端了进来,蒲稚怜接过,丫鬟将裴隐寒扶起。
裴隐寒摆摆手,那群人便退下了,屋子里只剩下蒲稚怜他二人,烛光摇曳,蒲稚怜轻轻将勺子吹了吹,递到了裴隐寒嘴边。
“到底发生了什么”,蒲稚怜问裴隐寒。
裴隐寒摇摇头,“或许是最近太过劳累。”
蒲稚怜嗤笑一声:“被哪个女人累到了。”
随后又觉得这玩笑开的不对,裴隐寒最近总是和她在一起,几乎时刻都能见到。
“别闹,快说”,蒲稚怜将勺子递到裴隐寒嘴边,觉得这苦药这么一勺一勺的喂下去实在是折磨人。
便叫人去拿了些酸甜的糖来,然后坐回到裴隐寒身边,怂恿他一口全喝下去。
裴隐寒果然也觉得这样一口一口喂下去实在苦的绵绵不断,便一口喝了下去。
这一口苦的浑身起鸡皮疙瘩,蒲稚怜便亮出了手中的糖果。
“快说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然不给你糖”,蒲稚怜还是小孩性子,那这个来威胁裴隐寒。
但这方法别人这么对裴隐寒说或许他会大发雷霆,但蒲稚怜说他就受用。
裴隐寒连忙点头,蒲稚怜拿起一个糖果,放在他唇边。
他抬头,唇触碰到了蒲稚怜的指尖,两个人都僵了一下。
似乎大婚之日那天谁也不愿意记起,裴隐寒尴尬的低下了头。
蒲稚怜则快速的提起来那件事:“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糖果的甜味在侵袭了裴隐寒的味觉,他才叹了一声,才开口:“李羽死了。”
“他死了?”蒲稚怜十分震惊,上午见得人怎么到了下午就传来死讯了呢。
“他现在人在哪里”,蒲稚怜问。
“如果我猜的没错,应该在京城的大牢里。”
“他怎么会到那里”,蒲稚怜只觉得这件事离奇。
“许是这段时间流日不利”,裴隐寒舒展眉头。
蒲稚怜眨眨眼睛看着裴隐寒。
裴隐寒被她看的浑身不舒服,便问:“怎么。”
蒲稚怜歪头,对裴隐寒说:“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总是在被针对。”
这句话一下子像一根针一样刺进了裴隐寒的心中。
一时间裴隐寒竟不知道说什么。
他确实一直都在被针对。
“身在皇家,被针对很正常。”
“不正常,他们那么多人都针对你”,蒲稚怜对裴隐寒说。
裴隐寒终究是装不下去了,对着蒲稚怜说:“我确实一直在被针对。”
“那你不想反击吗”,蒲稚怜问他。
裴隐寒想,蒲稚怜是因为刚出闺阁,只听得见他一些传言,况且南方势力繁杂,几乎没有像北方和蜀地那样形成大家世族,所以对权力之间的复杂是不怎么了解的。
“这并非我能决定”,裴隐寒对蒲稚怜说。
“你可知道三皇子裴琛?”他问蒲稚怜。
“听说过一点,大逆不道,在当今皇上还在位的时候就敢逼宫”,蒲稚怜道。
这些是怀墨告诉她的,她一向对这些事没有兴趣,只觉得这些人对权力争来争去,最后苦的都是百姓。
裴隐寒点点头,随即敲了一下蒲稚怜的头,蒲稚怜知道痛,捂着自己的头,一脸怨恨的看着裴隐寒,“你打我做什么。”
“你听到这个传闻居然没有听到关于我的传闻吗。”
“听到了”,她说。
“都是什么,是不是我好男色,且嗜杀如命”裴隐寒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
蒲稚怜点了下头:“还有男女通吃。”
裴隐寒哭笑不得。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裴隐寒感叹。
“你听到的关于三皇子的事情是真的,三皇子是为了皇位,而在这之前,我在江州城做出过一番成绩,被三皇子的人盯上,拉拢我加入,那时我年少轻狂,并不懂得权力对一个人的改变,也不懂得三皇子的野心,我只想把江州城建好,想让江州城的百姓过上安宁的日子。”
“父皇察觉到了,他到底还是怜爱我这个儿子,一道圣旨将我调离了江州城,调到了边疆,一调就是七年,七年,哪个傲气有野心的人,在那里都会被磋磨成只想保全性命的凡夫俗子,我亦如此。”
“饶是如此,我回来之后他们还是不放心。”
蒲稚怜看着裴隐寒,这个人似乎与传闻一点不同,她此刻似乎才看见他的一角。
夜漫漫,裴隐寒给蒲稚怜讲了好多他在江州城,在边疆的趣事。
蒲稚怜兴致高,便也听着。
*
再醒来,蒲稚怜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穿着衣服和裴隐寒躺在一张床上,裴隐寒已经醒了,一只手支着头侧躺着满脸笑意的看着蒲稚怜。
蒲稚怜平日不爱脸红,此时却觉得羞愧起来,连忙从床上起身,看了眼跟着她起身的裴隐寒,快速的从房间出去了。
裴隐寒觉得这女子真是有些可爱,明明已经圆过房怎还会因躺在一张床而羞愤。
他起身梳洗,梳洗好之后,他的暗卫却突然出现。
裴隐寒连忙问是又出了什么事情。
暗卫有些结巴的对裴隐寒说:“王妃进了书房所在的栾树林。”
裴隐寒的书房周围是不允许任何人进入的,他有些生气,“她怎么会在哪里。”
“属下...属下看见王妃蹲在一颗栾树下,嘴里还默念着......。”
“默念什么。”
“裴隐寒王八蛋,给人讲故事讲晕了,骗人...之类的话”,暗卫如实说。
裴隐寒笑了一声:“无事,你先下去。”
他梳洗好便去了栾树林中。
*
粉色的栾树果实如灯笼一样挂满树上,地上是雨后栾树的黄色花落,他脚步轻踏在青苔石板上,隔着层层栾树枝叶望着那个蹲在树下的王妃。
蒲稚怜穿着昨日的一身嫩黄色绸缎,和周围栾树落花的颜色一样,不顾泥土的蹲在地上,嘴中还在嘟囔着什么。
暗卫已经悄无声息地在裴隐寒身边跟着,将裴隐寒要的笛子呈了上去,随后隐藏了起来,不知消失在何处。
他拿着笛子却没有吹,而是看着蒲稚怜好久,那时候他想的是,要把这幅画面永远刻在记忆里。
李羽的命没了,他的命朝不保夕,不知何时也会这样一不小心死在他人手中。
还好签了那份字据,三年,他只奢望三年能和她在一起。
裴隐寒抬起手,将白玉笛放到唇边,清脆婉转的低音霎时飞满栾树林。
蒲稚怜抬头转身,再转身,隔着粉色团团的灯笼果实间,一个身形欣长,身穿黑色暗云纹劲装的男子缓缓朝着她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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