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然后呢！！”
隔日下午，乐耀拳馆的柜台后，两个女人并排坐着，肩膀更宽的在心不在焉地……编织？而身形更为小巧的那位压着嗓子，却难掩吃瓜的喜悦之情。
身为故事的主角之一，沈曼琳却没有好脸色：“什么然后呢——你这么激动干嘛？”
“我怎么不能激动？” 铁树开花啊~~多有意思啊！“关心好友啊！你就说我们是不是好朋友？”
沈曼琳躲了躲，没吱声。
“……我就多余问你，”难以动之以情，许婕开始晓之以理，“人家都这么主动了，你不会没回应吧？”
“回应什么呀，你不要说得那么暧昧好不好！”
“怎么是暧昧呢！”为了吃瓜，许婕昧着良心给她洗白，“是维护客户关系，维持高质量服务！对不对？我还能不知道么！——好啦，快说快说！”
“我——”沈曼琳被她推搡着，不情不愿地撅嘴，“根本就是搞砸了……”
*
张浔这个人实在是有点儿极端。
要么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为她波动的情绪，硬是被她扯到阿贤身上，还分析得头头是道；沈曼琳正搁这郁闷呢，那边突然又开大打直球，直接说你不开心是不是因为我呀？那我陪你去吃锅包肉好不好？态度转得太突然，听者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被炸鸡粉呛到，拼命咳着找饮料，可惜沈曼琳自己那杯被已经喝得差不多，摇了摇只剩下冰块，张浔赶紧尝试掀开自己那杯的塑料盖子，犹犹豫豫想递给她，沈曼琳大手一挥，本来想表达她没有洁癖可以直接喝没事的，结果没注意好力道，把成为焦点的杯子碰倒，倒在张浔面前。
那盖子本来就被张浔弄松了，饮料哗啦洒了一桌子，沈曼琳的咳嗽瞬间被治愈，她猛地站起来，抓了旁边的抹布，自桌子边缘往中心擦，尽量避免太多饮料顺着桌边流到张浔腿上。
张浔反应也挺快，迅速地就站到一边，沈曼琳见她脱离危险区域，也停了手：
“我看看，沾了多少？”
“没事，没事，本来就是要洗的……”
*
“我这学员吧，她脾气本来就非常好，更何况确实也没滴多少到腿上，恰好她本来来练拳也就带了更换的裤子……”
“哦，那不是挺好么……呃，你怎么这个表情？”
“你就不奇怪么？”沈曼琳手里编织的动作变得迟缓，“麦当劳的桌子边上，为什么有抹布？”
许婕被她幽怨的眼神看得难受：“……呃，保洁阿姨留在那的啊？”
沈曼琳缓慢地摇头，然后露出苦涩的笑：
“我那个学员……她……”
“喜欢戴丝巾……”
“……”
“然后，肯德基里面比较暖和，我不是点了好多餐么，就挑了个挺大的桌子坐，她大概就是摘下来随手放在一边……”
“……”
“……”
“所所所所以……”许婕颤抖着指向沈曼琳手中的毛线编织品，“你今天突然重操旧业开始织毛线……”
沈曼琳在她的视线中抖开了手中的毛团，是一条白色的围巾，走的蝴蝶针。
“是因为……你拿学员的丝巾擦了一桌子的饮料？想织条围巾补偿她？”
“是的……而且她要的那杯饮料还是热饮——蜂蜜柚子茶！”本来就压力山大，被许婕的情绪一影响，沈曼琳嘴瘪着，都快要哭出来了，“你知道的，三十岁的女人如果带丝巾，那丝巾一般都价值不菲，我也不知道我这几十块钱一大捆的毛线人家看不看得上啊呜呜呜——”
看着面前人悲痛欲绝的样子，许婕甚至开始后悔自己方才兴高采烈的调侃，别人都这样了，她却满脑子都是嗑cp：“曼琳……你还记不记得那丝巾什么样？上网看看呢？”事到如今，只能专心帮着思考，提出建议了。
“找了……”沈曼琳昨晚满脑子都是这件事，怎么会没想到呢？“我昨晚把丝巾送去干洗，顺便拍了照片搜了搜，结果是……”
她似是累极了，不愿多说，只是把手伸了过来，许婕凑上去看她的手机屏幕，然后被那页面上惹眼的数字吓到，她看着那女人觉得挺土的，万万没想到身上随便一件不起眼的配饰居然就是大牌：
“啊这……抹个零我还能考虑。”
沈曼琳侧眼看她：“两千你就能买得起了？”
“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宝贝，”许婕哈哈大笑，用拇指遮住一个零，“我说二百二。”
“谁是你宝贝？”沈曼琳白她一眼，“昨晚我问她来着，当时我还不知道这个多贵呢，只是怕我洗不好，就问她要不要买个新的补偿她。”
“她怎么说？”
“她说不用呗，说得风轻云淡的，我看她态度挺轻松，就也没当回事，于是主动请缨说我帮她洗……”
“哦，都这时候了还想着下一次有话聊呢？是不是想着跟言情小说似的，这一来一往的就混熟了？你真是浪漫鬼才。”
“别说了……”沈曼琳作投降状，“后来我回到家，洗之前查了查发现是这丝巾居然是爱马仕的——我心都凉了！然后我给她发消息试探，她跟我说是假的。”
“你……不会真信了吧？退一万步讲，客户的东西，即使是假的咱也得当真的对待哇曼琳！！”
“当然没有！我这不是当即拿去干洗店了么！”沈曼琳被许婕气得发懵，给她看昨晚的聊天记录，许婕看了眼，聊天框里，沈曼琳发了张干洗店的小票，强装乐观地说，姐姐要是洗不好我绝对给你买条新的。
隔了一会儿对面才回，说的是一些客气话，但沈曼琳不为所动说一定会赔偿，还叽里咕噜一直道歉，对面为了转移换题冷不丁接了一张照片，照片里沈曼琳正双手合十对着她道歉，Artemis配文说道歉有一次就够了。
“什么情况……你把她丝巾弄成抹布，然后她搁这儿乐呵呵给你拍照？”许婕感到奇怪，“不会真是假货吧？又或者是她其实是个超级富婆，家里成千上万的丝巾一大堆，不在乎这一条啊？”
对哦。印象里她好像赚得不太多呢，怎么会日常围着奢侈品呢。沈曼琳有点儿失落，无端猜测道：“说不定是她亲亲老公送的呢。”
“啊？”许婕瞬间下了头，“有夫之妇啊？亏我之前还觉得你可能爱上人家了呢，整天魂牵梦绕、牵肠挂肚的。”
“我没有！我就是觉得她有点儿……特别，”沈曼琳手指一划，来到下一张照片，是她与张浔的合影，“交朋友而已。”
许婕看着沈曼琳失神的模样，又低头看那张照片，照片上沈曼琳笑得挺羞涩。
“……她给你拍照也就算了，怎么还合影上了？”
“啊呀，”沈曼琳锁了屏，“还不是因为我吐槽我们第一张合影，就是结课拍的那张大合照，我吐槽我拍得不好，都没笑。”
“……”
“她就说那有什么大不了的呀，咱俩重新拍一张。”
“……”
“哎，她人真挺好的……”
“……”
“……你说对不？”
“对什么对？”荒唐！许婕忍无可忍地拍案而起，实在是不知道那个花里胡哨的张小姐到底给自己这个美女好友灌了什么**汤，“我真是受不了你！先不提你是眼球里植入了多少层美颜滤镜，把一个土了吧唧的普通女人给粉饰成飘飘欲仙的女神——”
“最主要的是人家结婚了啊！结婚了！有夫之妇！还需要多说吗？！”
“……”
“你说话啊？你怎么不说话啊？”许婕正独自崩溃，忽地就听见耳边低沉的女声：
“许婕。”
沈曼琳面色阴沉，表情严肃地站在她面前，比她高出的几厘米身高这时候就起了相当大的震慑作用：
“第一，我不是爱她、要追求她，只是想当朋友。”
“第二，我没有滤镜，她不土，很漂亮。”
“……”
6。
“好好好，”许婕怒极反笑，“竭诚祝愿你成功上位，戴上爱马仕丝巾哈——老娘就不奉陪，先走一步了！”
身材精瘦的女人气冲冲离开，本来放在膝盖上的白色围巾散了一地，沈曼琳站在原地，她愣了一会儿，被场地中郭跃进的一声下课唤回了点儿思绪，这节课是少年班，小孩子们从场地中咋咋呼呼地跑到柜台，扑到自己家长的怀中，沈曼琳弯腰，胡乱把脚下的毛线收起塞回编织袋，从柜台中拿出签到本，机械地呲牙、挂上笑容：
“啊呀，宁宁妈妈、烁烁外婆，好久不见……”
每次少年班下课的时候，总是拳馆门口最热闹的时候，沈曼琳把心头难以忽视的酸涩隐藏在热闹的氛围里，装成没事的样子。
*
沈曼琳独自想东想西内耗的这几天，张浔也不太好过。
以她的文凭，规培过了后的转中级本是顺理成章的事，但由于目前待的三甲审核严格、流程复杂、且年度名额又有限，已经拖了有半年，职称一直挂在住院医师上。最近新一年的名额下来了，本以为总算可以升主治医生，新名牌都递交上去印了——突然却说还要再进行一次横向对比。
明眼人都看得出，是因为这半年新来的那个男医生陈凌波。
张浔平日里处事低调，也不代表是个没手段没脾气的人，听到这消息后她第一反应就是立刻去打探消息，并梳理总结。妇科男医生少，所以来一个就当成宝，规培两年就给过了不说，住院医师这儿也没让他太累，所以才会隔三岔五就找张浔帮忙。
可陈凌波还是不满意，听说这边下名额了，立刻说如果不能升就换去隔壁产科试试。虽说患者们常说妇产不分家，可是每个医学生在硕士阶段选的科室里妇科和产科分得明明白白，陈凌波能不懂？科主任能不懂？？如今这个要求听在张浔耳朵里简直就是荒谬至极。
事到如今插进来一个陈凌波，科室的态度摆在这儿，说是要横向对比，实际就是要让她张浔让位。于是她在当日下班后，径直走进了科主任办公室，在主任惊讶的目光里，素来好说话且佛系随和的张浔连招呼都不打，开门见山道：
“主任，要不你让陈凌波去产科试试吧。”
“我这边也不急，反正都等这么久了，也不差这一会。如果他被产科聘了，我愿意五年不升，还打着灯笼去医院门口给咱科招揽男医生。”
“但如果他被产科拒了，这次的主治医生就得是我的。”
再次重申：专业领域架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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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滤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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