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夜空看不到星星，银灰色的宝马M5穿梭在灯火阑珊的街道上。
谢无坐在驾驶位，视线投向前方的红绿灯。车辆转弯时，交替的光影在她精致的侧脸上留下稍纵即逝的痕迹。
游星潆端坐在副驾上，城市的嘈杂声被车窗隔绝，车内弥漫着并不尴尬的静默和难以名状的安心。
“想说什么？”谢无瞄了眼后视镜，右手食指轻敲了两下方向盘。
游星潆在犹豫，思考她们之间的熟悉程度，几分熟能问她的私人行程？或者就像进行采访那样直接切入主题？
“你是21号来光华市的吗？我好像在D31次动车上见过你。”
“是。”谢无没接着说她们很有缘分，也没回应她的注视，双手灵巧地转动方向盘，穿梭在车流之中。
游星潆庆幸她是公事公办的态度，移开视线接着问：“那天你有察觉到什么异常吗？”
“异常？”谢无嘴角牵起微小的弧度，“下车不久就遭遇车祸，算吗？”
游星潆没料到话题会转向其他方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瞧她生龙活虎的样子，车祸应该不严……
“很严重，车辆报废，人差点醒不过来。”谢无仿佛能洞察她的心声，脸色沉凝，语气严肃。
游星潆无法感同身受，名为良知的意识却催促她开口说些什么，大脑快速转了几圈，勉强挤出干涩的歉意，“对不起，我不知道，需要帮忙就……记得找医生。”
医生、警察肯定比她有用。
“呵呵。”谢无轻快的笑声在车里回荡，她缓了缓开口道：“我的随身物品没有遗失，也没有被调换。”
线索再次中断，游星潆的对话兴致明显降低。
导航系统提示“前方即将到达目的地”，谢无将车稳稳停在单元门前，望向游星潆笑着说：“本次驾车体验很愉快，乘客安静得像一堵没有回应的墙。”
游星潆开车门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开口道：“彼此彼此。”
潮湿的夜风拥裹而来，携带着老小区未清理垃圾的陈腐味。
游星潆站在副驾驶车门旁，谢无握着方向盘的手没有松开，身体依旧保持开车的姿势，“那……再见？”
游星潆将车费转给她，收起手机平缓地说：“谢谢师傅。”
谢无瞳孔暗处的星光倏地一跳，脸上再次绽放的笑容透着华丽的颓唐。所有情绪又在瞬间消失，变成平常的客套，“不客气，给个好评。”
引擎低沉的轰鸣声响起，宝马M5的尾灯闪烁，迅速消失在老旧小区的拐角处。
游星潆转身走进单元门，关门声唤醒一楼的感应灯，其他楼层的感应灯则需要她用力跺脚唤醒。
她停在家门口，掏出钥匙打开门。
整洁的屋内弥漫着洗衣液淡雅的花香，游梦从厨房走出来，纤细的脊背挺得笔直，眼神中流露出……
游星潆换上拖鞋，再次瞥了游梦一眼，感觉自己像被妻子抓到出轨的丈夫。她微微皱眉，敲破脑中奇怪的联想，“还没睡？”
“等你，你没回来我不放心。”游梦嫣然一笑，神色间不露任何破绽。
星潆有新朋友啦！有新工作啦！还有能送她回家的新女人啦！
游梦嫉妒那些能围绕在游星潆身边的人，如同藏在鞋底的沙子，磨得她脚底生疼。
她们应该一直待在家里，永远不出去，永远只有彼此。
“不用等，早点休息。”游星潆会随身携带防身工具，预防意外事件的发生。游梦的等待，除了让她自己睡不好之外，没有任何用处。
游梦轻声唤她，“星潆很爱笑呢！”
她？爱笑？
游星潆记得米雅文说她有臭脸综合征，放松的表情常显得冷漠又不友好，“爱笑”好像不是能形容她的词汇。她没回答，缓缓站直身。
拖鞋和地面摩擦发出的声响越来越近，游梦的影子先一步逼近，执拗的目光带有穿透性，比任何言语都沉重地投射过来。
“她的车技不错吧！看起来很稳，送你回家……多周到。”游梦忽然开口，随便问问似的。
游星潆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声音听不出波澜，“只是顺路。”
顺路？价值百万的豪车顺路送到她们这个破小区？
单是游星潆和其他女人同框，就足以让游梦联想许多。她甚至无法分辨，刚刚站在车前的游星潆有没有对那个女人笑？有没有互道晚安？有没有约定明天再见？
有的！肯定有的！星潆很优秀，其他人也察觉到了，都想要从她身边夺走她，想要占有她。
游梦不断想象游星潆挽着其他女人离开的画面，情绪愈发烦躁不安，“我接送你上下班好不好？以后我负责接送你上下班。”
那就真不知道谁担心谁了。
游星潆毫不犹豫地拒绝她的提议，“不用。”
“为什么她行我不行？我也可以买车！”游梦鼻尖酸涩，声音急切。
游星潆忽然抬头，直视她的眼睛问：“你在担心什么？”
玄关灯光照在游梦脸上，捕捉到那尚未褪去的愕然。
游星潆不带情感的询问如同淬毒的针，反复刺向游梦的软肋。游梦非常清楚她们之间的亲昵建立在什么之上，姐妹、亲人这层窗户纸绝对不能捅破。
因此，她必须表现得更加自然。
愤怒、嫉妒如同汹涌的潮水，在最猛烈的时候悄然退去。
“担心你啊！妹妹这么晚回来，做姐姐的不担心才奇怪吧！”游梦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尽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你刚入职不久，我担心有心怀不轨的人打扰你。”
游星潆不置可否，“知道了，以后我会和你保持联络。”
报备？
类似……
我走了，我回来了，这样。
游梦见她无意再深究，暗自松了口气，“快去洗漱休息吧！”
游星潆微微颔首，径直走向卧室。主卧门轻轻合上，将游梦的目光隔绝在外。
游梦眼神空洞地凝视前方，脑海不断回放游星潆与那个陌生女人同框的场景。
她努力回想游星潆的表情和言语，试图从中找到心动的蛛丝马迹。可游星潆总是那么冷静，那么难以捉摸。仿佛被迷雾笼罩，让人看不清，也猜不透。
游梦心底陡然升起前所未有的恐慌，她害怕失去游星潆，绝不允许生命中唯一的依靠和寄托被人夺走，……也不能再经历一次失去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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