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笼罩着京城,隔着浓郁的大雾无法看清那边人的身形。
蒸腾在空气中的水蒸气沾湿着人的眼睫,空气中氤氲着让人瑟瑟发抖的寒意。
这是年前极寒的一天。
整条街上看不见什么行走的人,唯独远远的看见一台轿子在雾中前行。
风吹动轿子的门帘,隐约可以看见坐在里面的男人,眉目含情,一颦一笑动人心魂。
只是匆匆一瞥,便让人难以忘记。
隔着雾气,像是山中吸人精气的妖精……
*
宫家宅院——
大厅里坐着乱七八糟的前来拜访的客人,手中端着热茶,时不时低头抿了一嘴。
大家交流的声音此起彼伏,却在这群人中没有看见交谈的中心人物。
那位鼎鼎大名的宫少爷。
“你黔西那批货也被压了?”
“可否是得罪了那位爷?”
“…我家那小子前些日早上冲撞了这位,他做事莽撞的很…这不,只能登门致歉。”
“不是我说,这宫少爷也算是大户人家出生,怎的心眼这般…”
“你说这话我可算没听到,在人家府邸,你讲劳什子话?”
“亏你还有求于人…若我是那宫少非得扣住你那批货…”
“听说傅家的货也被扣了…说是抢了这宫少心爱的东西。”
一切都是听说,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在一双黑色的皮鞋迈进门时碰撞出轻微的响声中。
坐在大厅里的各路商人都闭上了嘴巴,目光落在门口的男人身上。
那人逆着光而来,身上裹着外面没有飘散的雾气,黑色羊毛风衣将他的身形衬托的愈发纤长。
里面是规规矩矩的一套西装,男人头发梳的一丝不苟,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此刻正慢条斯理的摘下手上的手套。
那双黑色的手套瞧着有些眼熟,是那天套在苏秉文手上的,被对方差点送了回来。
突然成为了宫时宴的心头宝。
大厅里回荡着皮鞋和地面碰撞的声音,踢踢踏踏的活动在耳边。
宫时宴坐在大厅的主座,将鼻梁上架着的眼镜摘下来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抬手捏了捏眉心。
声音里带着点假笑的味道。
“让各位久等了。”
语气里没有一丝抱歉的意思,他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视线轻飘飘的扫过每一个人的脸。
另一只手搭在交叠在一块的腿上,轻轻的敲击着膝盖,似乎在思索什么。
空气里弥漫过一丝尴尬,在座的各位都算是跟这位宫少有过节的。
这些所谓经商的富贵人家总爱保留一些表面关系,起码表面上是做的好看的,就愈发的衬托此刻这位太子爷的行为极其嚣张跋扈。
他竟然因为一些私人的不喜直接断掉工作上的来往?这是一个成年人干得出来的事?
简直宛如孩童般幼稚不堪!
坐在下面的众人心中极其不屑,脸上却挤出谄媚的笑。
“哪有哪有…”
“是我们到的早了些…”
“突然冒昧拜访,反而是惊扰到宫少了的。”
“……”
云云,乱七八糟混为一块,听的人脑仁发疼。
宫时宴停顿住敲击膝盖的动作,他将茶杯放在桌子上,抬手托着下巴。
“有什么事你们就说吧。”
方才的客套消散的干干净净,脸上写着点厌倦,懒得和这下面的人虚与委蛇。
所有虚假客套的话被打断,坐在下面的众人脸上浮现一丝难堪,但又不得不强忍住内心的不满。
到底是这位爷权势滔天他们得罪不起,但凡今后有一天落在他们手里,定要叫人吃吃这般滋味……
“…前些日子我家那不争气的儿子冲撞到了宫少,特意领他来赔不是…”
率先开口的是坐在最靠前位置的中年男人,说着朝背后低垂着脑袋老实巴交站着的年轻男子使了个眼色。
那人往前迈了一步,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开始砰砰的磕头。
“宫少!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家吧!”
那跪地求饶的男子叫张三,京城有名横行的纨绔,风流不说更是不将人命放在眼里。
前些日子当街调戏一名黄花闺女,那少女不从,他便将对方活生生的推到轿车下碾死。
而那被利用的就是宫时宴的私行轿车,当时血溅三尺,坐在车里的男人脸黑了一个度。
此时此刻,这人已经没有了那时候的狂妄,低垂着脸,夹着尾巴做人。
说出来的话慷慨激昂,涕泗横流,像是真的认识到了自己本性的恶。
“我以后是再也不敢了…宫少您和我爹毕竟还有商业上的来往,您就高抬贵手…”
张三说完又砰砰砰的磕了几个头,额头上流下了细小的血珠,再加之旁边中年男人谦虚的配合。
道德绑架直接将宫时宴架起来。
所有人都在注视着主座上男人脸上表情的变化,对方看见这场景连眼皮都没有抬,只是在声音落下的时候冷哼了一声。
“我高抬贵手?你们可想过高抬贵手那女子?”
“那女子被你们推到车轮底下绞死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说你们不敢?”
宫时宴丝毫没有顺着台阶往下走的意思,他看着被送上来的金银财宝,白般无聊的抬手挥了一下。
那珠宝被尽数甩在了那两人身上。
“这钱没必要给我,很简单,毕竟如你们所说商业上还有些来往,我也没必要将这个恶人做到底。”
宫时宴笑了一下,他视线落在外面的浓雾,“你们去找那女子的父母,他们原谅你们,我自然就没有什么多说的。”
做到这里,仁至义尽。
虽说遭受到了羞辱,但到底结果还是好解决的。
跪在地上的男子松了一口气,被自家爹爹揪着耳朵走出大厅的时候,视线还不安分的落在周围身材婀娜的服侍丫头身上。
嘴里吹着响亮的流氓哨,视线突然定在某处,色眯眯的眯起来。
就见迎面走来一男子,身上穿着件青色长衫,腰肢衬托的纤细,肩膀上披着一件月牙白的斗篷,领口是漂亮的狐狸毛。
衬托的整张小脸愈发的惹人怜爱,只是一个轻飘飘的眼神,就能让人骨头一阵酥麻。
擦肩而过的时候闻见了淡淡的松香,让人忍不住流连忘返。
张三瞧着那“美人”是随意的下人领着进来,猜出对方身世算不得显贵,便生了些猥/琐的想法。
挣开旁边父亲的桎梏,突然一把抓住了那擦肩而过男子的手腕。
在对方惊慌失措的看过来的时候,笑的愈发放肆。
“好漂亮的男人!我娶你进我府做我七房可好?”
说着伸出另一只手想要去摸对方的下巴。
这样的动静明显惊扰到了不远处内厅的众人,在里面的人探头探脑望出来的时候,那领着苏秉文的下人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虽说跟少爷跟得少,但却也是在某次戏院瞧见过自家少爷为这位苏先生一掷千金的行为。
今日宫时宴还特意吩咐过自己,要小心着将人领到偏殿……
寒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将人的脸色吹的愈发的苍白。
苏秉文没料到会被一个这样的流氓羞辱,他拼命的想要挣开对方的手,厉声呵斥。
“放肆!我和先生素未谋面,说出这样的话未必有些太过于轻浮!”
他越是这样的骂,对方脸上愈发兴奋,丝毫没有方才在大殿内知错的样子,脸上的笑肆无忌惮。
他背后那位诚心诚意说好好管教自家儿子的中年男人熟视无睹,站在一边默许了这样的事情发生。
到底男人是心中有傲气的,总觉得不能被一个后辈这样拿捏住,也算是借一个这样的由头,给宫家那位一个小小的警告。
现下的京城已经不是可以一手遮天的地方了……
张三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男子的,他在的京城中玩的花,男女不忌,第一次见到这般称心的。
哪怕是带出去都是顶有面,愈发的兴奋,拉扯的动作也愈发的激烈。
对方弱不禁风,自己又身强力壮,随随便便不就强行带回去了?
越是这样想着,越是不在乎场所,再说父亲已经默许,那他完全可以撒泼。
在要强行将人纠缠着带进怀里的时候,突然被人一脚踹在了后背上,那力度没有丝毫的控制,几乎是将人一脚踹飞的。
在空气中划开一个弧度,张三像是一块沉甸甸的肉饼直直的砸在了一旁的池塘里。
水花渐开,沾湿了四周的地面,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在鱼池里挣扎的纨绔,又慢慢的将视线转移到揍人的人身上。
男人脸上还带着点冷笑,突然视线落在一边惊慌失措的中年男人脸上,一字一顿。
“不好意思张先生,先前的承诺我反悔了。”
“您家…我宫某是高攀不起的,只能按理扣着不合规的货物,还望谅解。”
将这句话甩下,他毫不客气的转身,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苏秉文拉到背后,手指紧紧扣着对方的手腕。
源源不断的热量流传出来。
他偏头扫了一眼旁边的管家。
“送客。”
声音又冷又硬,没有丝毫回转的意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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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戏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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