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进入图书馆之前，周天域和时宁先去隔壁楼的实验室。去年天寰集团正式签署捐赠协议后，实验室的设备都换成了最新的。时宁虽然不懂，从展览大厅介绍栏都能读出，满满的骄傲蕴藏在字里行间。
几个身穿实验服的年轻男女脚步匆匆地路过，神色严肃，手里还拿着笔记本，边走边商量组会的事。周天域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经理办公会的时候也常常见到神色严肃的管理人员从走廊鱼贯进入会议室，也会为相关的议题惴惴不安。
“华国的研究生都要背指标吗？看着怪累，不像国外，师生因为兴趣聚在一起，更有亦师亦友的感觉。”周天域握着时宁柔若无骨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轻轻揉捏着。
“有的专业要。”时宁想了想道，“研究成果几乎能决定工科专业毕业与否，文科专业的考核标准是论文。不过还要看导师，不是每个导师都喜欢压榨学生的。之前我们学校就流行过一种选导师的说法，在不了解导师风格的情况下，盲选五六十岁快退休的，看着慈眉善目，偏胖的。”
周天域顿时乐了，“头一次听说找导师还要以貌取人。”
时宁领着周天域往图书馆走，边如数家珍介绍起来。“年纪大的导师一般见过不少学渣，对手下研究生更有包容心，在慈眉善目，心宽体胖的导师手下虽然不一定会出成绩，按时毕业却是不难的。谁也不想在临退休的时候还让学生延期，谁都不想学生不满四处举报，晚节不保就惨了。”
周天域笑起来，“那你未来的导师呢？”
时宁准备倒几句苦水，忽然瞥见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嘴边的话顿时戛然而止。正准备带着男朋友溜之大吉，没想到那人猛地回过头，冲时宁微微颔首。
“说曹操曹操就到，看来不能背后说人。”时宁懊丧地松开周天域，慢慢挪动步子向前走去。
虽然时宁出门时候刻意打扮一番，避免被太多人认出，可凭他对文森特的了解，方才导师一定看到了他们。甚至可能半路上就被盯，才能守株待兔般等在必经之路上。
周天域察觉到时宁神色不对劲，忙问是不是有记者。还说不用担心，万一被拍到，时宁又不愿意公开的话，他随便找点娱乐圈的人脉就能摆平。
“闭嘴吧你。”时宁压低声音，“待会儿吭声，我来应付就行。”
说话间二人已走到文森特身边。文森特冰冷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周天域，时宁觉得如果眼神能化作刀刃的话，周天域的身体上早已窟窿密布，鲜血泉涌似的往外冒。
时宁扶着栏杆，低眉顺眼叫了声导师好。
“腿伤成这样，不好好卧床休息，出来乱跑干什么？”文森特先生哼了一声，还是没给他们好脸色。
时宁忙说现在处于恢复阶段，医生让没事多出门走动，有助于骨伤愈合。说着就转身指了指旁边的周天域，“幸好有男朋友一直陪着，才能好得这么快。不然伤筋动骨一百天，现在肯定还瘫在床上。”
文森特皮笑肉不笑，扬声道，“哦，按你们华国人的说法，这位该是仙丹妙药了。失敬，失敬！”
周天域当然看出老教授的不友善，脑补一出学生发展太好，青出于蓝，准导师仗着身份开展打压的闹剧。于是伸手轻轻搂住时宁的腰，低头笑道：“宝贝，累了吧。要不先回去休息，医生叮嘱不要剧烈运动的。”
时宁心中暗暗叫苦，他可不想男朋友与导师发生正面冲突。刚想开口，头顶传来文森特的冷笑声，“原来你连行动的自由都没有，现在就觉得累，下学期我布置一点任务岂不叫苦连天？”
这句话落到周天域耳朵里，更做实了有关导师妄图剥削手下学生的猜测。于是悠悠开口，“欢迎您学术上予以指导，不过您也看到他身体不大好，还是得以修养为主。”
“不不，他开玩笑的，我好着呢。”时宁白了周天域一眼，“我听您的，996007都不在话下，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何况又不用脚趾头作画。”
周天域还想开口，被文森特打断了。“周先生，我冒昧地提醒一句，时宁现在和你还没有婚姻关系，也不是你的员工，他的事请让他自己做主。”
时宁脑子跟过电一样，CPU几乎当场烧掉，导师居然知道他男朋友正是天寰总裁周天域。这样一来，反对的原因就更费解了，周天域无论从家世背景还是工作履历都称得上无可挑剔，还没有任何绯闻，时宁都觉得自己捡到宝了。
谁说帅气，专一，有钱三个条件不能同时存在？周天域就是活生生的金字招牌。
“你好，我叫周天域，幸会幸会。”周天域心里“咯噔”一下，对方显然有备而来，不过他反应极快，抢先上前一步握住文森特皱巴巴的双手，展开极具商业化的笑容。
文森特先生愣了一下，大庭广众之下，欧洲绅士的老派作风不容失态。何况天寰集团近几年给学校捐助价值九位数的实验室，周天域代表天寰集团和王校长握手的照片至今还挂在校史馆里。
文森特只能强挤出笑意，叹了口气，和周天域敷衍的握了下手。
“你好。”即日记忆袭来，刚才还振振有词的欧洲绅士半晌才以最普通的问候语回应。
对于这一切，周天域已经心满意足。虽然不知道男朋友的导师为何对素昧平生的自己抱有空前敌意，不过事已至此已经不重要了，不能让任何人成为他和时宁之间的阻力。
对于失而复得的珍宝，他不想失去第二次。
“欢迎您日后有时间来天寰做客。”周天域敛起平日惯有的侵略性，换上一副看上去人畜无害的笑容，“看来您之前了解过许多信息，我真的备感荣幸，也受宠若惊。”
说罢，周天域堂而皇之牵起时宁的手，转身告辞。文森特默默注视二人背影直到消失不见，才低下头抹了一把眼睛。
想不到周天域的面容完美地继承了莫妮卡的轮廓，性格也同样不羁。当年认识莫妮卡的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凭借天使面孔魔鬼身材成为T台上熠熠闪光的超模，或者大屏幕上倾倒众生的女明星，她却华丽转身，以极优成绩被航校录取。
还是忧郁少年的文森特借早餐的机会约出莫妮卡，一身休闲服的美人粉黛未施，碧绿的眼瞳中映衬朝阳点点，更显摄人心魄。
“航空学校很辛苦的。不但要学好多枯燥的知识，还有日复一日的体能训练。风吹日晒，风雨无阻，听说连大雪天都得身穿背心短裤在操场上联系十公里跑，以防飞行过程中遇到极端情况。”
这番话在文森特心中演练过一整晚，可真正站在美人面前，心依旧跳到嗓子眼。晨光中的女神被镀上一层浅金，她抱着手臂，浅笑盈盈，如教堂里的圣母般高洁而神圣。
“可是，我已经被录取了。”莫妮卡微笑道，露出贝壳般整齐雪白的牙齿，“你说的情况我都知道，航校针对飞行班还会有许多考核，只要一项不达标就会被调剂到其他方向，连补考的余地都没有。可是那有什么办法，人总得为梦想努力一回，何况我们还这么年轻。”
文森特依旧不想放弃，“听他们说之后可能会打仗，如果你真当了飞行员，极有可能会被征召入伍。”
莫妮卡偏着脑袋，眼波流转，带着青春期特有的叛逆和调皮。
“文森特，这些话究竟是你的想法，还是受人所托？如果是后者，你可以直接告诉他们，去哪里读什么学校未来选择何种职业都是我自己的事。虽然模特公司给我递来过橄榄枝，可那又如何，比起每天面对闪个不停的摄像头，我宁愿自由自在地飞。”
“如果，这些也是我的想法呢？”擅长绘画的男孩儿步步紧逼，为留下心目中的缪斯女神做最后的努力。”
莫妮卡仰起头，银铃般的笑了起来。阳光勾勒着她轮廓美好的侧脸和微微卷曲的长发，散发着薰衣草沐浴露的味道。
“怎么办，我都快被你说服了。”莫妮卡猫一样伸了个懒腰，“我不想参加战争，可也不想只被困在一个小小的国度里，每天重复过着一尘不变的生活，做同样的事。从二十岁按部就班的活到六十岁，多没意思。好比你，也不想余生只接触一种颜色吧。”
“我想好了，航校最后一年会区分机型展开针对训练，成绩好的学员可以优先选择。”莫妮卡胸有成竹，“到时候我就选择大飞机，那种自重大的客机或者运输机，飞极地或者越洋航线，被征入伍的可能性会小很多。而且大飞机的商业执照许多国家都承认，没准过不了多久，我就能实现周游世界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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