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沈确一睁眼就看到陶晚舟在阳台上踱步,脸上是前所未有的烦躁。
他走过去,拉了拉陶晚舟的衣角,“怎么了吗?”
陶晚舟惊了一下,然后脸上立马露出了笑容,轻轻抱住他,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
沈确的脸颊立马涨红了,微微垂下脑袋,就见陶晚舟把手机递给了他。他拿到手里一看,原来是林千羽一直在发信息给陶晚舟。
微信上全都是白色泡泡,林千羽恨不得把手指头都搓冒烟了,陶晚舟也是一句没回复。
沈确仔细看了下,原来林千羽抓着原定要陶晚舟举行谢幕晚宴的事情让陶晚舟现在去跟其他的演奏者一同彩排,然而昨天两人才闹翻,想来陶晚舟是不肯去的。
“不去,会不会不太好?”沈确抬头看向陶晚舟。
陶晚舟皱了下眉头,向他扫过来一个鄙视的眼神。
沈确赶忙指着一条重要消息,解释道:“他说,到时候所有权贵都会到场,你不去,是放所有人的鸽子。”
陶晚舟翻了个大白眼,似乎并不在乎。
沈确无奈的撇撇嘴,继续道:“你还是,去吧。三十几个人呢,身份又贵重,别因为林千羽,坏了自己的名声。”
陶晚舟这才犹豫了一下,然后凑过脸来,一副“那你亲我一下”的表情。
沈确笑了,陶晚舟一米九的大个子,怎么还需要像个小孩子一样哄着。
他踮起脚尖,在陶晚舟侧脸上快速碰了一下,然后就羞得赶紧跑进卫生间洗漱去了。
等再出来,房间里已经没有人了,看来陶晚舟已经去彩排了。
沈确重新坐回床上。一个人的时候他总是特别孤单,尤其是此时还没有助听器,这样的孤独会被无限放大。
他拿出本子继续编写曲子,一边回想着和陶晚舟在一起时甜蜜的感觉,一边把这些甜蜜转化为音符。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确眼酸抬起头,就见门口的门铃灯正在闪烁。
他激动的赶紧跳下床去开门,连陶晚舟有门卡这件事都忘了。
打开门后,门外站着一个身穿工作服的年轻女孩。
沈确惊了一跳,刚刚还以为是陶晚舟,他都没穿裤子,只有一件白衬衫隐隐遮住下/身。
女孩看见他的模样,噗嗤一下笑了出来,然后她张开手,展示手心中的助听器,指了指耳朵,示意沈确戴上。
沈确羞的脸通红,一把抓起助听器就往屋内跑。
戴上助听器后,世界终于又恢复声音了,沈确听见女孩踩着高跟鞋走进屋子里来,他赶紧套上裤子。
“林总怕您一个人呆着无聊,特地让我来请您去他那里坐坐。”女孩的声音就在身后。
沈确疑惑转身,问:“他叫我去他那里,有事吗?”
“没什么特别的事。”女孩笑得温和,“就是想跟您交个朋友。”
如果以前一个人对沈确露出这样友好的笑容,沈确一定会毫无防备的上钩,但昨日才经历了邱少清把他推下海的事情,那之前邱少清也是这样和善的微笑。
沈确觉得,只要不是傻子,一种亏不该吃两次吧。
“我要等晚舟回来。”沈确不擅长拒绝别人,只能搬出陶晚舟。而且他也根本不想跟那人交朋友。
“他啊,他要排练到晚上呢。”女孩走进房间后关闭了灯和空调,一副不容沈确选择的姿态,然后又对着沈确笑说:“你在这里等他,难道一天都不吃饭吗?”
“我……”
“午饭他和其他演奏家一起吃,晚饭林总会邀请他一起去吃,你不如就先去和林总汇合,今天林总要你去的是娱乐室,有很多人在场,你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这话显然就是挑明了昨天的事情。明明沈确才是该义正言辞的那一方,可女孩把话挑明了说之后沈确倒变得有些尴尬了,他是拒绝也不好,不拒绝心里又没底。
接着,女孩又给他上压力,“昨天的事情,林总也没有预想到,事后他已经狠狠惩罚过邱少爷了。并且他对你感到很抱歉,还特地找岛上一位老太太借了一对助听器,以示诚意。他求了人家好久才借到的呢,我觉得你至少要当面谢谢他,这是最起码的礼貌。”
“那我不要了。”沈确立马就要摘掉助听器。
女孩“哎”一声打断了他的动作,“我没别的意思,反正借都借来了你就先用吧,不然你跟陶先生交流起来不也很费劲吗?”
一提到陶晚舟,沈确这心里就乱了,说实在的他听不见陶晚舟的声音,只能通过陶晚舟的表情来判断人家的心情,这种感觉确实挺叫他紧张的。
纠结一阵后,沈确还是接受了这份好意,“谢,谢谢。”
“别谢我,要谢,就去谢林总。”
沈确是最承受不住道德绑架的,女孩这话一说,他是一句拒绝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只得咬咬牙,跟着女孩走了。
他想,反正今天在场的人多,林千羽胆子再大,总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干那缺德事吧。
沈确跟着女孩绕进了一片林,最后来到了一间别墅面前,从外观看,别墅很大,有三层楼高,奇怪的是每扇窗户都被窗帘遮盖住,不透一丝光进去。
女孩拉开大门后,里面一阵混合着烟酒味的热浪扑面而来,呛的沈确咳嗽几声。
“请进。”女孩微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沈确硬着头皮走进去后,更是大开眼界。
大厅中央,一张张绿色长桌排排列列的摆放着,每张桌子一边都端坐着一位身着暴露的性感女郎,桌对面则是站满了人。
他们一个个身穿着代表体面的高档名牌服饰,可此时个个都手持层层叠叠的筹码,疯狂而贪婪的瞪红了眼,盯着女郎从桌底下摸出卡牌的那只手。
沈确没见过这阵仗,有些疑惑的走近一张桌子观看起来。
女郎笑盈盈的朝着周围众客,红唇轻启:“庄两点,闲零点,庄赢。”
女郎说完,对面众人一阵喧哗,有人高兴的跳起来像猴子似的嗷嗷叫,有人则是抓耳挠腮,口吐芬芳。
沈确这才看明白,吓得他连连后退,话都说不利索了,“这里……这里是赌场,我,我要走。”
“哎——”女孩儿皱起了眉头,人都哄进来了,岂有让他走的道理,她一把抓住沈确的胳膊,就把人往楼上拽,“就是玩玩而已,你放心,这里不是国内,赌博不违法。林总在等您了,您不能不给他面子!”
现在别说是给林总面子了,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沈确也不想给面子,他一边扒拉女孩一边往后退,“我不去,我要回去找晚舟!你放开我!”
听见他提起了陶晚舟,女孩转过头不屑的笑了笑,“您要说陶晚舟,那我可更有得说道了。你还不知道吧,陶晚舟从前在美国生活的时候也曾有多处住宅和千万资产,但是后来全拿去抵债了,甚至申请了账户破产。你仔细琢磨吧,除了赌博,还有别的东西有这威力吗?”
沈确傻了,听这意思,陶晚舟也是赌徒?
可麦麦说陶晚舟是给梁星灿还债才破产的,他才不会相信这人。
“你骗我!”沈确鼓起勇气瞪了她一眼,“他是因为梁星灿,才……”
“呵呵,”女孩冷笑一声,“半斤八两,你怎么不想想,梁星灿为什么能接触到高端赌场?不是陶晚舟带他去,还能是谁?”
沈确脑子“轰隆隆”炸开了一个响雷。
女孩望着他笑了笑,“没什么好惊讶的,小两口一起玩不是很正常嘛,赌博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不过是消遣的一种项目罢了。”
沈确转头看了一眼楼下那些几近疯魔的人们,心中陶晚舟高贵的模样越来越模糊,逐渐和他们重叠。
他爱了五年的人,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也是如此吗。
梁星灿欠下一屁股债,难道真的是拜陶晚舟所赐的吗。
所以,他才会……替梁星灿还债的?
女孩趁沈确愣神的时候将他拖上了楼,然后拉他来到二楼最里间的房门,推开了门,“老板,人带来了。”
房间不算大,只有一张台桌和一张长沙发,林千羽坐在最中间,穿着白色衬衫和黑色西裤,左手腕上劳力士手表右手腕上银色手链,比起昨天的装束,此时他更多了几分贵气,赫然一副富家阔少的模样。他一手捏着筹码在把玩,一手持着烟猛吸了一口。
打量了一圈,没有邱少清,屋内只有包括袁溪在内的四个人,沈确稍微能松下一口气。
林千羽坐着不动,袁溪上前一把揽住沈确的肩,很是自来熟的笑说:“嘿!会玩bj乐吗?”
沈确有些反感,他向旁边垮了一步,挣脱开袁溪,摇了摇头。
“不会?”袁溪低下脑袋追着他的眼睛看,“斗nn呢?”
“我不玩。”沈确直接撇开脑袋,不与他对视。
“操!”袁溪凶巴巴的把手里烟摔在地上一脚踩灭,然后又回去坐进沙发里,“林哥,你把他叫来干什么?啥也不会,跟他妈小脑萎缩似的!”
沈确站在那里,觉得异常无助,这些人,说好听了是富家阔少,说难听了就是拿着家里钱吃喝嫖赌的浪子,他与这些人根本就不在一个世界。
要不是为了陶晚舟,他这会儿就撒丫子逃了,哪里会在这受这番侮辱。可转念想想,陶晚舟居然和这些人相识,难道他真的不是啥好人吗。
沈确此时只想等陶晚舟来,一次性把这些疑问问个清楚。
林千羽没理会袁溪,只是朝着女孩儿扬了扬下巴,女孩儿立马心领神会,笑嘻嘻的拉住沈确坐下来,“别理袁公子,他就是嘴巴毒,今儿林总作东,你就好好玩吧。”
“玩?”沈确疑惑抬头,这才发现他被按在了台桌前的凳子上,而女孩则是脱下了外套,露出里面性感贴身的红色礼服,坐在了他的对面。
“不会的东西可以学,”女孩麻利的洗着牌,她依旧笑容满面,但与刚才的温和不同,此时她笑得狡黠且暧昧,“陶公子自破产后,还有一笔债务没清,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咱林总心疼他,白给他钱他又不要,只能出此下策,让您用赢钱的方式帮他补窟窿了,希望你理解。”
“你们……”沈确惊的下巴都要掉地上了,他惊恐的瞪着对面邪笑的三人,“你们算计我?”
“干嘛把话说的这么难听?”林千羽咯咯咯的笑着,每一声都如魔音贯耳,“我这是为了你家晚舟啊,况且你都坐这里了,就试试吧,很好玩的。”
沈确脑子都要炸了,他一下子站起身子想要离开,下一秒肩膀却又感受到一股力道,他被迫一屁股坐了回去。
他转头看去,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林千羽的保镖来到他身后了。
而此时唯一的那扇门前,站着同样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邱少清,他手上紧紧握着门把手,一扭一按间,锁子就上好了。
“上了我的台桌,就没有不玩一把就退出的道理,你有多大本事,能做这第一个人?”
林千羽此时也不装了,他一双眼睛冷冷的盯着沈确,嘴角勾勒的弧度怎么看怎么阴森。
小小的屋子中一下子挤满了六个人,沈确被其余无五人团团围住,他觉得自己就是案板上待宰的鱼。
如果不听话,林千羽今晚大概真的会把他扔进海里喂鱼。
沈确恐慌又无助,坐在那里是一动也不敢动。
林千羽这才满意多了,他嘴唇轻启,放缓了语气:“弟弟,你也别怪我,你知道陶晚舟欠了多少钱吗?”
沈确已经被吓傻了,像个惊弓之鸟一般木纳的望着他。
“这个数。”林千羽露出邪笑,比出五根手指。
“五,五十万?”
“再往上。”
“五百万?”
“啧,大胆点!”
“五……千万?”
“对!”林千羽开怀大笑起来,靠回了沙发里,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他在美国的账户破产债消了,但是还有一笔黑贷。那些人可不怵法律哦,人家的黑贷可都是拿真枪实弹的,如果哪天追过来,陶晚舟不就……”
说着,他将身体前倾过来,直勾勾地望着沈确,手上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不行!”沈确被他这么一吓唬,眼泪立马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掉下来了。他一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是无助的哭泣,“那……那怎么办……”
林千羽见他上钩了,立马露出一个狡猾的微笑,“我这不是在给你办法吗?”然后他朝女孩扬了扬下巴,女孩立马开始洗牌。
“今天我作东,你赢一把我给你一百万,你输我也不要你的钱,不为别的,就为我也想帮帮陶晚舟,你看行吗?”
沈确两手不停地擦着眼泪,还是不太敢动。毕竟这是赌博。只要沾上了,就没有回头路了。
不等沈确答应或不答应,女孩已经洗好了牌,她笑着在桌前分别印有“庄”、“和”、“闲”的地方指了指,一本正经的教学:“沈先生,您要下注哪个,就把筹码放在哪个上面。”
沈确还在发愣,邱少清先等不及的来到他身边将他手拽了上来,然后在他手心里放进了一个筹码。
“快下,别让千羽等急了!”
“你才他妈别急呢!”林千羽不满的瞪退了邱少清后,笑看向沈确,安抚说:“不用着急,你看好了再下,我等着。”
别看林千羽是在场几人中最温柔的,其实沈确知道,他才是最致命的那条毒蛇。
沈确颤抖着手捏着筹码,就是下不去手。
林千羽越等越不耐烦,眼珠子转了转,又笑道:“这样吧,我让袁溪替你玩,以你的名义,这样总可以了吧?”
那边袁溪一听有的玩,立马兴奋地凑过来,把沈确推到一边,然后自己坐下。
林千羽急忙挡住他要下注的手,又笑眯眯地看向沈确,“那就这样定了?”
沈确看了看被邱少清把守的大门,又看了看牌桌。先不说他根本就逃不出去,林千羽刚才那番话也是真的把他吓了个半死。他能有什么办法,只能怯怯地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几局之后,林千羽还真信守了承诺,袁溪输了他不要钱,赢了则就在桌上放下一张支票。
桌上叠满一沓票子后,林千羽看向坐在袁溪身边的沈确,笑道:“这可是真票子,你回国后拿着去银行取就行,如果不放心,咱可以加个微信。”
见林千羽就要掏手机了,沈确连连摆手,他可不想加林千羽的联系方式,他们本就不是一路人,就算是骗他的,也只是他没有白嫖到罢了,所以没必要。
“那就继续。”林千羽双手抱胸,翘起了二郎腿。
赌博这东西一旦沾上,多多少少都会被其影响到心情,沈确这样一个反感赌博的人,在看见袁溪赢得比较多之后竟也出奇地感觉到兴奋。
小小的房间里没有窗户也没有钟表,烟酒味散不出去,久了之后混合着真皮沙发的味道钻进沈确的鼻腔,恶心地他有些想要作呕。
然后肚子就咕噜噜响了几声,生理反应让沈确知道现在已经到晚饭时间了。
他看了看手边已经累计了一叠的支票,小心翼翼的望向林千羽。
“是不是饭点了?”
林千羽垂眸看了眼手表,笑说:“是该吃饭了,这会儿晚舟也差不多该过来了。”
沈确的心颤抖了一下,他没忘记他为什么没在第一时间逃走,他要问清楚陶晚舟那笔天价贷款到底是不是因为他沉迷赌博才欠下的。
正想着,房门突然被“哐哐哐”的砸响。
沈确吓了一个激灵,赶忙站起身子就要离开台桌。
但是来不及了,门口邱少清已经打开了门。
门外,陶晚舟扶着门框呼呼喘着粗气,满头满脸挂着汗水,看着狼狈不堪。
待呼吸平稳后,他瞪着眼睛一一怒视房间内的每个人,最后目光落在了还呆在台桌前的沈确脸上。
沈确的心猛地一跳,身子也不由颤抖,他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下一刻,陶晚舟露出一脸狠戾的笑,眼神冒出了似乎能把人杀了的火光。
“老子草泥马啊沈确!你他妈长得人模狗样的,居然是个赌鬼!要不是管家说你在这,我他妈就是以为你死海里了也不会想到你‘死’赌场里了!!”
听了这话,沈确的心狠狠往下一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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