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晚舟一愣。
他曾经骂过的助理也不少，就是跟女人也没客气过，那些人就从不哭，就算受不了了也是跟他争吵，吵完架也就算了。还真就没有像沈确这样脆弱的。
在他认知中，你跟我有歧义说出来就行，哭什么，哭能解决什么问题？
关键是一个大男人，在外面哭真的很没有出息。
第一次面对在自己面前哭泣的男人，还是个在大庭广众下哭泣的男人，陶晚舟彻底傻眼儿了。他连嫌弃的功夫都没有，只觉得被旁人驻足观看的情形挺像马戏团的猴的，只能先按耐住脾气，忍着不适感轻轻抱住了沈确。
陶晚舟一手环住了沈确的腰，一手捂着他的后脑勺拍了拍，柔声安慰道：“不买就不买，别哭了，丢人不？”
他这人一贯都是凶巴巴的，突然间要装一下温柔觉得别扭的要死。
沈确第一次被人抱在怀里，这个怀抱很温暖，被孤独包围的不安感瞬间消散。按理说他应该高兴，这可是他暗恋了五年的人把他抱在怀里啊，可是此时他居然特没出息的哭得更凶了。
他抬起湿漉漉的眼睛，一抽一吸道：“这个，不是首饰。是……是助听器。”
沈确很抗拒在人面前揭露自己伤疤这种事情，即便他也晓得总有一天该要让陶晚舟知道他是个残疾人，可也不该是用这种方式……
太没有尊严了，他感觉自己被扒光了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陶晚舟又是一愣。
他从没见过聋人，哪知道助听器长什么样子，他还以为沈确耳朵上是什么首饰，之前还想着难看死了，这才想给沈确换一批也好搭配新衣服。
再说了沈确说自己是音乐人，搞音乐的聋子他只听说过贝多芬，现实中他还真想象不到，所以这能怪他吗。陶晚舟这么觉着，反正肯定不是他的错。
但他再怎么给自己找理由，在这一瞬间还是生出了愧疚感。
他想道歉，可他这人高傲惯了，从前只有别人给他道歉的份儿，他哪里会做低头认错这种事儿。
这会儿他就张着嘴巴半天居然蹦不出一个字。
还是沈确先抹掉了眼泪，朝他泪眼汪汪道：“能，把那个，还给我吗？”
陶晚舟这才反应过来手上还握着他的助听器，上面还有沈确右耳的温度，此刻就像捏着一把火苗一样灼烧着他的手心。
陶晚舟赶紧抬起手，轻轻帮沈确戴了回去。又别扭道：“是这样戴的吧？”
他冰凉的指尖触碰到沈确火热的耳廓时，像是触电了般赶忙又放下去。
沈确的脸立时也烧的滚烫，羞涩的点点头。
最后陶晚舟还是为沈确选了一条宝格丽银链，并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刚才的事情有些愧疚，他居然破天荒地想要亲手给沈确戴上。
他转到沈确身后，将卡扣扣上。
面前的是沈确白皙而修长的脖子，陶晚舟惊讶地发现，他的脖子竟然比女人的还漂亮，皮肤那么光滑，没有一丝显眼的皱纹，还有他干净精炼的短发两边那两只透着粉红色的小耳朵……
陶晚舟突然就感觉嗓子眼儿有点痒，不受控制地咽了口口水。
这时候沈确主动转过了身子，刚哭过的眼睛羞怯地望着他，显得可怜兮兮的。
“这样，好看吗？”
陶晚舟木纳地点点头，竟出奇地觉得沈确还有点可爱，他不由自主地笑了笑，“好看，很适合你。”
这还是这两天来陶晚舟第一次朝沈确笑，沈确一下子有些发愣，然后就是脸涨得通红，忙低下头躲避陶晚舟笑吟吟的眼神。
大概是因为刚刚得知沈确竟然是个残疾人，陶晚舟生出了淡淡地怜悯之心，买完东西后也不急着回家，先开着车载着沈确在上海各个地标建筑去转悠了一圈儿。
一路上，陶晚舟都没再发过脾气，只不过还是不怎么接沈确的话。
沈确来上海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用一整天时间来游玩，他一时间忘记了身边的陶晚舟是个不好相处的人，指着窗外的风景开心的问这问那。
陶晚舟基本上就是嗯嗯啊啊的回应着，时不时接上一句那语气也依旧是冷冰冰的。
不过沈确已经很高兴了，只要陶晚舟不朝他发火，不用怒吼来回应他，他就已经相当满足。
这说明陶晚舟对他的态度开始有所转变，他还是有机会讨得陶晚舟的喜欢的。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只要陶晚舟能留他在身边，他就不着急。
晚上十一点，两人看完了外滩的夜景，才准备打道回府。
坐上副驾驶，沈确脸上的笑容还没下去，还在回味着这种来之不易的愉悦。今天是沈确最高兴的一天，虽然哭了两次，但他觉得很值得，他想，原来陶晚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亏了他之前一直强撑着坚强，白白被陶晚舟骂了那么多次。
以后还是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吧。
这心情愉悦了，嘴上的话也就多起来了，沈确想到外面的饭那么贵，真不划算。陶晚舟家里又没有食材，就提议回家前先去超市买点食物。
陶晚舟刚发动引擎，听到他的话转过头来看他一眼，“买了你做啊？”
“我做。”沈确笑道：“我做饭，很好吃。”
“行啊，”陶晚舟笑笑，打开车载音乐，“不过丑话说前头，我嘴巴可挑了，你做的饭要是不合我口味，我会骂死你。”
沈确一听这话立刻就萎了，他还以为陶晚舟会可怜他不会再凶他了，才鼓起勇气说做饭给他吃，结果又被人家当头甩了一棒子。
刚刚愉悦的心情仿佛被一巴掌拍了个稀碎。他低下头缩进了座椅里，不敢再多嘴。
正暗自伤心，脑袋上突然多出来一只手，揉乱了他的发。
沈确诧异的抬起头，就见陶晚舟笑呵呵的望着他，“哎呀跟你说着玩的，反正我家厨房也没人用，随你造。”
沈确有些受宠若惊，早上陶晚舟还因为他碰了衣柜就大发雷霆，这会儿又准许他随便动厨房了，这是不是说明陶晚舟没有那么抵触他了。沈确想到这里，开心的点点头，脸上洋溢出欣悦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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