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时分,烈日当空。
偌大的苍穹峰上,热闹不已。
姜悦宁虽被外面的对话声吵醒,却是噙着笑意醒来的——
今日是她的生辰。每到这时候,她的屋外都会人声鼎沸。
去年众师兄弟为她献上了百剑峰密地的花海,为此他们还被师尊罚去禁闭三月;前年是他们答应无条件应允她的一个要求;大前年是山下方圆十里店铺的名绸锦绣……
今年是什么呢?姜悦宁想着,起了身。
“大白。”姜悦宁一边哼着歌梳理一边问,“我的分涨了吗?”
话音落下,她的身边浮现了一只模样可爱的白色妖兽,一身长毛柔软顺滑。
“涨了。”大白一掀眼皮,“0.05分。”
——大白虽然会说人话,但严格来说,它并不是个生命。
三年前的某天,姜悦宁突发高烧,在家里晕了过去。等她再次找回点意识之时,就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还绑定了“影后系统”。
这个系统告诉她,只有刷满了影后值才能离开这里。
而作为被选中的人,在刷满分数之后她还会额外得到一份奖励。
起初姜悦宁对这莫名其妙的东西是抗争过的,但她渐渐发现——她回不去,怎么也回不去。
后来姜悦宁想,还能怎么办呢?好像也只能接受现实了。
于是这一演,便是三年。
此刻,院外太阳高悬,惘回宗的弟子早该听完讲习开始勤修苦练了。
但已经熟悉这里的她早已明白,自己是不同的。
深受掌门师尊和师兄弟们宠爱的她,向来与其他弟子是不同的。
——比如她不用早起苦修。
姜悦宁原身七岁那年,被家中父母当街叫卖,那时的她懵懂而又紧张地看着街坊众人,围观的人脸上偶有担忧,但更多的是嫌弃和恶意——
“谁家有钱烧的专门买个啥也干不了的小女娃回去啊?”
“咱们村又没有什么大户人家,谁养得起一个吃白食的?”
“别说这小娃长的是不赖,要是再长开点我就买回家了!”
“王赖子,这么小亏你这也能下的去嘴,要点脸吧!”
“你也不说你哥我空了多少年了!只要是个女的我就行!要不这样吧,五十文钱,这丫头我要了!”
这话是对姜悦宁的父母说的,说话的人个头矮小,黑瘦的脸上还呲着一口大黄牙,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散发着一股腥臭味,小得不过一条缝大的眼睛正意味深长地盯着姜悦宁。
小小的姜悦宁并不懂那目光中蕴含着怎样的意味,但敏锐的第六感让她感到了强烈的不适,她怯懦地将身子往后缩了缩。
但她的父母显然不在意这些,对他们来说,如何把“货物”以最高价卖出去才是他们要做的。
“五十文钱也太少了,把她养这么大花的都不止五十文钱呢!”她父亲道,“一百五十文,只要一百五十文你现在就把她带走!”
王赖子吐了口痰在地上:“我呸!还一百五十文,你把小爷当猴耍呢!花楼姑娘一夜才五十文,你这啥都不能干光会吃食的臭丫头还一百五十文?她配吗?”
“话也不能这么说,我这丫头她长得好啊,不比花楼的姑娘差……”
“……”
三人像是集上买猪肉一样讨价还价起来,姜悦宁的脸色愈发苍白,渐渐的,她觉得周围的声音开始离她渐渐远去,眼前一片黑暗。
“十两银子,我带她走。”
清冷的声音像是击碎黑暗的光。
姜悦宁循着声音看去,一身白衣的清冷嫡仙闯入眼帘。
而她的父母和围观的人显然被这十两银子的天价吓傻了,直愣愣地看着那人。
嫡仙皱了皱眉,重复了一遍:“十两银子,我带她走,前提是从今往后你们再无瓜葛。”
他打开手掌,里面安静地躺着一枚银锭。
十两银子,买断亲缘。
乖乖咧,这世上还有这种好事?
姜父姜母对视一眼,简直要乐成两个二傻子。
姜父接过银子咬了一口,确认真实后瞬间眉开眼笑起来,他谄媚地将姜悦宁推到嫡仙面前:“这丫头现在是您的了,从此之后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公子,您还需不需要别的?我家里还有一个丫头,虽然没这个好看,但也不差……”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面前的白衣公子牵过姜悦宁,似是不耐地挥了挥衣袖,两人瞬间便消失了。
姜父登时张大了嘴:“娘类,世上真有神仙啊!”
直到被带到清源门的山前,姜悦宁都还是懵的,她还没从“世界上好像真的有仙人”“我刚刚是不是在飞”等等这些感受中回过神来,就见自己眼中的仙人俯下身,一双清冷的眸子认真,似是怀念又似是心疼地看向她。
他说:“宁宁,我是师晏,清源门的掌门,你未来的师尊。”
他说:“宁宁,你以后都不会再受苦了。”
姜悦宁的人生是一道分水岭,一边是入清源门前,一边是入清源门后。
那之后,她真的没再受过苦了。
姜悦宁来的三年间,过得就万般顺遂。师尊宠爱,师兄弟敬爱,未婚夫疼爱,师伯师叔关爱……
比起那些熬大夜拍戏还要挨骂的日子,这日子好得甚至像是在奖赏。几度让她以为自己像在做什么美梦。
她换好衣裳,梳好头发,挂着往常的微笑走出了门。
“阿清,今天怎么这么多……”姜悦宁一边说着一边打开门——而后便说不下去了。
门前是很多人,但没有一个是为她逗留的,那个同他关系最好的师妹念清混在其中,一边同旁人耳语了一句什么,一边跟着其他人一起继续往前走,理也不理她。
姜悦宁:“……?”
什么情况?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整理好笑容,拉住一个往日有点印象的师兄,柔声问:“师兄,你们这是要赶着去哪呀?”
“这是发生了什么吗?怎么大家都……?”姜悦宁四处张望了一下,目光落回了男人的身上。
被她拉住的师兄却是不动声色地快速抽回手,怜悯地看了她一眼:“那个……大,大师姐要回来了。”
姜悦宁讶异:“大师姐?”
那师兄没同她多说,还没回答便大步跑开了。
姜悦宁小声问已经回到她脑海里的系统:“那个什么大师姐,不是说早就死了吗?”
系统查询了一下:“是的,之前的剧情是说她死了。”
“奇怪,那她怎么回来了”,姜悦宁微微蹙眉,不解道,“不是,等等,回来又关我什么事呢?”
在姜悦宁的印象里,大师姐一直是门派中的一个禁忌,若是有人在大庭广众下提了她的名字,在场所有人能瞬间黑下脸。
因为那大师姐原同她一样讨人喜爱,只是……天不遂人意,她早早地殒命于百年前,成了众人心中的一根刺。
“谁知道呢?”向来喜欢看乐子的系统催促她,“今天开始了,该走剧情了。”
姜悦宁皱眉:“不是,你既然也着急,就不能给点剧情提示吗?”
系统无辜地道:“我就是这么被设定的。”
“……要你何用!”
姜悦宁咬咬牙,无可奈何地跟在了这一波人的最后。
-
惘回宗地处群山之中,最中心的那个山峰上,有一个巨大的宫殿,是惘回宗的主殿——月牙宫。
月牙宫占领了山尖的所有地,以至于看起来险峻不已。
姜悦宁生活的苍穹峰毗邻月牙宫,是当年她入师门时师尊特地替她安排的——这里是所有有别院所在的山峰中离月牙宫最近的一个。
姜悦宁跟着众人一路走,就这么被带着来到了月牙宫的前庭。
“师尊?云昭?”人群一个个停步,姜悦宁走上前,疑惑地四处张望,“这是发生了什么?”
彼时四周站满了人,他的师尊林扶风和她的未婚夫楚云昭也站在前庭中央,似是在等她。
站在前面的楚云昭一袭青衫,剑眉星目,原本对上姜悦宁时满是宠爱柔和的目光此刻变得疏离又冷淡。
林扶风站在楚云昭后面,双手背后,傲然而立。
他那原本看起来慈祥的面庞如今变成了凶恶,一双柳叶眼凌厉不已。
对上两人嫌恶且毫无克制的目光,姜悦宁手指一抽,心莫名慌了起来。
林扶风望着姜悦宁,神色复杂:“悦宁,你来了。”
……什么情况?
她师尊不是一直叫她宁宁的吗?
姜悦宁心悸着,一边不断告诉自己“冷静,好好演,不能崩人设”,一边恭敬地行了个礼,开口应道:“拜见师尊。”
周遭原本嘈杂的人群听了两人的声音,瞬间安静下来。
就算姜悦宁是什么迟钝的人,见了这场景也能明白过来了。
真的有什么不对,不是她的错觉。
下一秒,就见楚云昭一步步走到她跟前,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展到了姜悦宁的眼前。
“姜悦宁,你我今日,好聚好散吧。”
姜悦宁目光落在纸上,看清了其上的内容——那是他们的订婚契约书。
……哈?
确定她看见后,楚云昭便毫不留情地抬手撕碎了那张纸。
姜悦宁看着仍旧冷着脸的楚云昭,颤抖着问:“云昭……这是什么意思?”
她拿得不是个玛丽苏剧本吗?她的剧本变异了?!
“别叫我云昭,我现在只是你师兄。”楚云昭漠然道,“没听懂吗,我说,我们好聚好散吧。”
周围道道怜悯的目光投射过来,姜悦宁更慌了。
她这是……在不知不觉间演砸了吗?可是系统的计分一直在稳步上升啊?
“……为什么?”姜悦宁维持着自己的人设,不敢置信地追问,“为什么?”
往事历历在目,楚云昭宠溺笑,在她受伤时的关切,在短暂分离时透露出来的眷恋不舍……一切仿佛都成了过眼云烟,此刻找不到一点存在过的痕迹。
“没有为什么。”姜悦宁话音刚落,林扶风便又开了口。
下一秒,惘回宗的掌门——两人的共同师父,林扶风闪身到了悦宁的身前。
他冷冷道:“悦宁,我念及过往情谊,到底不愿对你赶尽杀绝,你没有必要再多问,趁早收拾东西离开吧。”
离开……
系统没有提示她剧情变化,意味着她要维持以往的人设,而在过去,姜悦宁之所以能被这么多人照顾,在她看来,就有一个姜悦宁足够坚韧的原因。
姜悦宁思索了一下,继续道:“我离开可以,但恳请师尊给我一个答案,悦宁实在不愿就这么不解的离开。”
“如果不弄明白,悦宁会后悔一辈子的。”
姜悦宁声音坚定——这是她根据过往做出的判断。
可当下,超出姜悦宁想象的事出现了——
楚云昭皱了皱眉,仍旧没有说话。
而那个以往她只要一恳求,再怎么也会让步三分的林扶风,也没有要服软的意思,脸上的表情甚至逐渐不耐烦。
“姜悦宁,本尊只最后提醒你一次,现在,离开。”
“悦宁不走。”姜悦宁忍着恐惧,强硬地回答。
开什么玩笑,她怎么能这样不明不白的走?
可还没等她继续抗争,猝然间,姜悦宁便感受到有一阵急促的风从她面前刮过。
而后,她腰间剧烈疼痛起来。
脑海里,系统的声音再一次出现:“……哇哦。”
“不是什么事情,都有必要问一个答案。”林扶风道。
姜悦宁错愕地低下头,只见她的侧腰处——插着林扶风的长剑。
周遭哗然一片。
林扶风面色不改,一把抽出长剑,任由姜悦宁无力地跪倒在地:“此孽徒已被我逐出师门。来人!将她关进万妖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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