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厉鬼神还未松口,但云安心也知道,只要他没有明确拒绝,那就还有希望。
“既然厉鬼神无意于在下的元神,那您定是舍不得见明珠蒙尘,不想让上神的最后一丝血脉消散。可在下却胆大妄为,一心只想杀回仙界报仇,若是没有厉鬼神的教导,那在下定然无法保留全尸,自然也就留不下这最后一丝上神血脉了。”
厉鬼神睡了太久,看什么都觉得新奇有趣,眼前这个小女子居然刚好抓住了他此次苏醒以来第一个感兴趣的小事,还真是伶俐。
反正他这个厉鬼神的名声从来也没有好听过,为了这么一点好奇心违背当初决心不愿收徒的豪言壮语,似乎也算不得什么惊天地、泣厉鬼神的大事。
就在他正在思索的时候,云安心已经为他送来了绝佳的解决之法。
“您也不必担心会违背了您之前的誓言。您从不收徒,可却在万年前指点过风鬼和火鬼,叫他们守卫鬼脉。那您如今传授在下鬼术,只是为了让花费心力救回来的小玩意有自保之力,您只是在下的救命恩人,算不得师父。”
听到这里,厉鬼神真的笑了。
真要算起来,他也有几千年没有这般展露过笑颜了。
“你这鬼精灵还真是有趣,本座只用传授你些鬼术,也算不得师徒的名号,便可将你这个小娃娃留下一段时间陪我逗趣儿。待日后你跑去仙界大展神威,也好叫那些人瞧见,在仙界土生土长还拥有上神血脉的人竟也会使些鬼术……嗯,听着是有些意思。”
成了!
云安心没想到厉鬼神居然答应得这般轻巧。
不过也罢,只要厉鬼神答应传授,不管他是什么心思都不要紧。
在仙法上,云安心可能要几万年才能赶上挚渊仙尊的高度,可用鬼术和她此前研习的上古阵法就不一样了,她可能在几百年,甚至更短的时间内就能达到足矣抗衡挚渊仙尊的高度,上仙界复仇。
“你上来。”厉鬼神莹透的手朝她招了招。
云安心来到华丽的王座之上,站最高一阶的台阶上,有一种俯瞰众生小的寒意。
厉鬼神抬手,食指指尖隔空轻点了一下云安心的眉心,她只感觉一阵暖流穿过自己浑身经脉,最后停于眉心命宫之处,迅速长出了一朵黄泉花模样的红色印记。
云安心透过王座的光滑一处金边看到了自己眉间新长出的黄泉花,问厉鬼神:“这是什么?”
厉鬼神打了个哈欠,疲倦之色更甚。
“你从前是仙,纵得上神之力相护,又以上古愿力重塑了体魄,也难免容易被鬼气侵蚀。黄泉花的印记是本座藏于你身体表层的一丝鬼气,可以免去很多被当做异类的烦恼。”
“是这样……”
云安心重塑了肉身,又得到了厉鬼神庇护,现在万事皆备,她自然也就放下了心,不知不觉间竟朝着王座的方向晕倒了过去。
厉鬼神顺势将她揽到王位之上,靠在自己怀中。
他嗅到了云安心周身女儿家的体香,心想,能养个三百多岁的仙族小娃娃在身边陪自己解闷儿,也挺好。
鬼脉沉寂的太久,也是时候该让三界记起它的存在了。
“你能运用愿力修补元神,本就有着上神元神,何须再依靠她人血脉相护?既是上神之姿,日后也便无需再做小仙之态,肆意施展天资即可。”
云安心身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她已经睡着了。
厉鬼神不忍心打扰到她,只用指尖鬼气传来了刚巡视完鬼脉的飓玄鬼和赤焰鬼,也就是典籍上记载的风鬼和火鬼。
一男一女两个少年模样的魁梧鬼怪跪于王座之下,等待主人的吩咐。
厉鬼神小心翼翼地动用鬼术将云安心托起,王座下的少女鬼怪张开双臂,稳稳接住了飘落下来的云安心。
云安心身材只比寻常男子小一些,也不算太过娇小,可在身材魁梧的赤焰鬼怀中却显得像是个刚出生不久小婴儿。
“本座有些乏了,你们帮她找个好地方安置一下吧。”
厉鬼神依靠在王座之上,又沉沉睡了过去。
“是。”
飓玄鬼和赤焰鬼则是在轻声应完之后,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
睡梦之中,云安心仿佛回到了自己还是个婴儿的时候。
那时她刚被师父从孤儿堆里领走,只觉得这个大人面相和蔼,以后定会待她亲如骨肉……
须臾间,那画面来到了云安心一百岁,正式拜师的那年。
那时她的拜师仪式轰动了整个仙界,连续两百年,挚渊仙尊座下唯一女弟子的身份都让她在仙界的地位盖过了公主。她有偏爱她的师父,围绕着宠爱她的师兄们,简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
可画面再次一转,那位疼爱她的师父就将她带进了位于荒山之中的密室,那里画着能要她性命的阵法。
师父脸上还挂着和蔼的笑容,可手上已经准备好了用于启动阵法的灵石。
云安心拼命冲出密室,分不清东南西北地一路逃窜。
一向宠爱她的师父一朝摘下面具,化身成了追在她身后索命的厉鬼。他刀刀直逼要害,云安心还来不及想清师父为何要杀死她,二人转瞬便来到了鬼崖之巅。
她身上全是魂天戟造成的伤口,最了解她弱点的师父每次下手都丝毫不留情面。
师父的魂天戟从来只斩敌人,看来师父如今也把他当成了敌人。
云安心撕碎自己的元神抵挡师父,而师父又一次将魂天戟刺向她的心脏——
“不要!”
云安心从噩梦中惊醒。
她看到自己在光线昏暗的洞穴之中,这个洞穴内点了许许多多的蜡烛,装潢摆设都很温馨。
原来刚刚只是做了一个噩梦。
……可真的,只是做梦吗?
我论她怎样欺骗自己,身体的记忆终究无法埋葬,师父刺向她的每一刀,她都记忆犹新。
被魂天戟刺中的疼痛、得知自己只是个活人蛊时的心酸、撕裂元神用作布阵的麻木,还有全身经脉尽数被摧毁,与时间赛跑重塑体魄的痛处……这些痛苦都不是梦。
她真的被师父背叛了。
她真的只是个活人蛊。
云安心想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撕心裂肺地大哭起来。
老天是公平的,凭什么她就可以做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凭什么她可以获得如此完美的人生,而别人不可以?
因为这段人生已经生疮流脓溃烂无比了。
她就是生蛆的果核,是被白蚁蛀空但屹立不倒的苍天大树,只有当大树轰然倒塌的那一刻,它腐烂的内里才有机会被世人窥视。
云安心多希望这只是一场梦,她多希望能以自己天天做噩梦来换现实的安定,可世间万物定律守恒,老天……终究是公平的。
泪水哭干了,可悲伤就宛如瀑布,永远也等不到它停下的那一日。
洞穴的入口突然传来脚步声。
——是赤焰鬼。
她在洞口,探进来颗头,“我耳朵灵,大老远就听见你哭得像死了爹娘一样,你和主子对峙的时候也不像这般呀,你这是怎么了?”
云安心的情绪一下子收不回去,只好把头偏过去,用手挡着悄悄哽咽。
“没……没事……”
赤焰鬼没有用走的,而是幻化成火星,只一瞬间就来到了云安心面前。
“还说没事呢,瞧着都要哭断气了。”
“真没、没事……”
云安心匆忙将头偏向另一边,可赤焰鬼又再次化身火星站到了云安心正前方,直看得云安心拿被子盖住了脑袋。
“好吧,不问你了。”赤焰鬼坐在床沿,拍了拍把自己藏在被子里的云安心,“你已经睡了三日,主人说你也该醒了,让我带你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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