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式小区没有电梯，楼梯的每一个拐角总会堆满杂物。
云寒雁双手插兜，往下走走跳跳。
他今天穿了一身休闲装，过长的头发还扎了个揪，年龄直接怒减六岁。
就是他今天才过完生日，二打头变成三打头，明明也就多过了一天，却感觉整个世界都变了。
刚刚奶奶还在饭桌上叹气，喜庆的好日子非得给云寒雁上压力。
“你这么些年过去了，怎么就一个知心的都没碰到呢，这城里哪哪都是人，都看不上吗？”
云寒雁扒拉着饭：“主要我做直播，作息时间都跟正常人错开了，不好谈。”
奶奶当时就乜了他：“那你上个月跑到省外面喝朋友家的喜酒，人家是怎么找到的？”
这话扯到这就没法聊下去了。
云寒雁瘪瘪嘴，专心致志地吃五花肉。
奶奶却没打算放过他，还在絮絮叨叨地念叨：“当年不还谈过吗，就小林，那么乖的孩子，虽然分了吧，但起码你也懂这方面的事……”
云寒雁一句话都不说，沉默以对。
奶奶看出来他不开心了，勉强放过他，重新讲了些好话，祝他生日快乐。
“晚上工作也不要弄太晚，还是得早点休息，人才精神。”
“我知道奶奶，你放心吧，你才是要多多休息。”
“好好好，我都懂的。”
云寒雁最后帮奶奶晾晒了下衣服，然后才离开。
混了这么些年，他现在也算是平台里有头有脸的主播，平台专门给他做生日活动，晚上还有的忙。
或许是因为刚才奶奶提到了“小林”，所以云寒雁不可避免地回想起当主播之前的日子。
那时候他太过缺钱，阴差阳错认识了谢林风。
后者让他做某个人的替身，要他一言一行都照着对方的模子去做。
你情我愿的事其实没啥好说的，不过云寒雁当时心里觉得他这算是被折辱了。
可后来真正开始自己过日子，云寒雁就觉得他曾经实在矫情，认不清现实更认不得自己。
毕竟谢林风也就要他表面演演戏，甚至还愿意帮他一起哄骗心力憔悴的奶奶，越想越觉得小天使。
最后分了也是好聚好散，再然后云寒雁去当主播，彻底和谢林风的世界再见了。
其实也挺好。
云寒雁走出小区，没照着地铁指示牌的方向走，而是准备绕个圈拐过去，多消消食。
或许是真的过完一天就开始老了，云寒雁不可避免地回忆起往昔，越发感慨时光易逝、光阴如梭，人都在变。
他在十字路口直接往右拐，走了两步，眼角余光瞥到明亮的粉色。
扭头回去看了一眼，一个超大号的行李箱，外壳晶亮，华而不实，上面的泡泡在光下甚至会飘动。
而那个抱着双膝埋头痛哭的青年则穿着一身的高定衣服，领口的标签是国外的出名牌子。
他头顶上还有根放荡不羁的呆毛，此刻正随着风左摇右晃。
云寒雁看了两眼，收回目光，往前面走了一步。
他顿在原地，想了想，又倒回去再看一眼。
这怎么看怎么有点谢林风的味道。
他停下来打量，影子落下来。
青年本来耸动着双肩在默默哭泣，但再迟钝也能感觉到面前的风好像被挡了。
他小动物般瑟缩地抬起头，眼眶红彤彤，眸子里噙着泪，看上去好不可怜。
“……”
“……”
沉默蔓延，两人都是极为出众的外表，这一上一下的仰望就如同浪漫的偶像剧，只差一首悠扬的音乐当做背景。
“你是……韩哥……不对，不是……是谁来着？”谢林风吸了吸鼻子，眉头皱起，老半天也没回忆起云寒雁的大名。
云寒雁默默叹气，虽然他也没指望过，但真被这样对待还是会不舒服。
“云寒雁，少爷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六年前在燃焰酒吧里我们见过，后来我跟了你一段时间。”
谢林风眨眨眼睛，一滴晶润的泪珠落了下来。
眼前云寒雁的轮廓总算和他念叨的韩哥分离开，而是和另外一个人影重叠在了一起。
“哦，我想起来了，是预备男友一号。”
云寒雁噗嗤笑出了声，他右手从口袋里掏出来扶住额头：“预备役，没想到啊，我居然还能捞到个预备男友的名号，还算不赖。”
他常年健身，人高马大，微微垂下眼时气质冷厉。
相比起来，谢林风就跟个从没长大过的孩子一样，不逃不躲，没有半点危机意识，就呆呆地坐着。
“咕噜咕噜。”
响声刺耳又明显。
谢林风用力捂住了自己的肚子，从早上一直到现在都饿着，酸痛感相当明显。
云寒雁看着他团吧起来的样子，心里感叹——看在他曾经打的钱足足有七位数的份上。
“走吧，既然久别重逢，那于情于理我都应该请你吃一顿，别客气。”云寒雁屈膝弯腰，朝谢林风伸出手。
谢林风犹豫了一下后，将他的手递了过来。
光滑细腻，只有细弱的青筋蜿蜒。
“谢谢。”
云寒雁并没有追问谢林风到底遭遇了什么，他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递过去，同时抓住行李箱的拉杆。
拖动时发出框框的声响，这个行李箱里面根本没什么东西，轻飘飘的光剩下一个壳。
就跟此时此刻走在云寒雁旁边的谢林风一样，表面上似乎还光鲜亮丽，内里却空空荡荡。
到底发生什么了？
云寒雁眉头皱起，他现在是搞MOBA游戏直播的，平日里也不可能会关注财经新闻，但他印象里并没有看到什么谢氏集团破产的热搜。
可如果谢氏没事，作为谢家二公子的谢林风怎么可能会流落街头，还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就为了吃顿饱饭？
云寒雁倍感不安。
这一代都是老城区，配得上谢林风的餐馆实在难找，云寒雁也不能让他继续饿着，就在街边上勉强找了个做牛排的店。
左边是水果摊，右边是生鲜市场，装潢只能说干净。
谢林风显然没来过这种地方，他左右看了看，没说话，小步跟上云寒雁。
“来一个你们这里最好最贵的套餐，然后不要放辣椒。”云寒雁看了眼菜单。
服务生点点头，掀开帘子往里面走。
谢林风已经坐在了卡座上，但不知道是哪里不对，他过个三四秒便要扭动下身子，不自然的很。
“怎么了？”云寒雁走过去问道。
“这个下面好像有东西，不平整，还有就是味道也很怪。”谢林风一五一十地说道。
云寒雁鼻子动了动，确实有一股子皮革的味道，是有那么一丁点不好闻。
至于下面有东西，他让谢林风站起来，手在上面摸了摸，确实有一块凸起来，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但并不是很明显。
“你坐我那边吧，对着风口会好一点。”
“哦。”
谢林风重新坐了下来，但他明显依然并不满意，只是碍于云寒雁已经帮过他，所以才没有继续抱怨。
他光是简简单单坐在那里，就会和周围的一切形成阶级壁垒。
起码云寒雁是这么觉得，反正他感觉他六年来沉淀下来的东西似乎眨眼间就不见了。
他又变回了那个到处碰壁举足无措地穷小子，诚惶诚恐地等着对面倨傲矜贵的小少爷做出决定。
尽管这次付账单的是云寒雁。
牛排被端了上来，看得出来摆盘也是经过一番设计的，闻起来也是香味四溢。
服务员询问是否需要帮忙切牛排，被谢林风婉拒了。
但他看着云寒雁空空荡荡的桌面，疑惑地看过去。
“我吃过了，不饿，你吃就好。”
“哦。”
谢林风拿起刀叉，熟练地操作起来。
云寒雁低头玩手机，在浏览器和微博上都开始搜，想搞清楚谢林风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但谢氏集团家大业大，下面的分公司也是众多，搜出来的全部都是些宣传推广，半点有用的都没有。
倒是搜到几幅谢林风对外展出的画作，色彩大胆，画面抽象，突出一个没有艺术细胞的人看不明白。
反正云寒雁是鉴赏不来，他最多鉴赏下人物画得好不好看，但谢林风不画人。
再往下滑一滑，则能看到谢林风在几个公开晚宴或者典礼上的照片，无一不是冠以谢氏的名字。
“我……我家里出了事。”
声音消失了快有五秒钟，云寒雁才反应过来是谢林风在讲话。
他错愣地抬起头，显然没想到坦白来的如此之快。
盘里的牛排被解决了一小半，刀口整齐利落。
谢林风肩膀耷拉着，他实在是哭了太久，漂亮的眼睛已经红肿了起来。
回去得冰敷下，云寒雁不合时宜地想到。
“父亲去世了，然后几个伯父都开始动起了歪心思，于是整个家里都变得一团糟，乌烟瘴气的。”谢林风的声音清脆地宛若泉水叮咚，砸落在云寒雁心里。
“哥哥说我不懂这些，留在家里面只有可能添乱，说不定还会成为那些亲戚威胁他的把柄，所以就让我先躲在外面，等事情结束后再回去。”
云寒雁对谢林风的哥哥很有印象，实际上当年他们俩人的合同就是他哥哥代为跟他签的。
是个宠爱弟弟的好哥哥，面对云寒雁时也并没有摆架子，只是陈述了一些客观事实。
谢林风停顿了好一会儿，久到云寒雁察觉到了这个不合时宜的暂停。
他从回忆里抽出来，就看见谢林风本来平静的情绪又一次波动起来，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落。
“他……他骗了我……我那么信任……他把哥哥留给我的钱全都骗走了……呜呜呜……”
云寒雁突然间心如止水。
“我的男友二十七号。”
听到这他又想笑了。
阅读指南：
1、本文主攻，CP谢林风
2、受有过大量过家家式前男友，但他们一个都不会出现
3、白月光是高一个辈分的纯粹邻家好哥哥
4、直播和绘画部分基本都是我观察写出来的，毕竟没有真的搞过，存在悬浮情节还请见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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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六年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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