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时分，为进一步验证白天的猜测，夏冰和白术再次来到河边。
他们这次带了两捆麻绳和几把趁手的工具，按照鲁班秘术中使用童男童女的规矩，男童会在桥头，童女则在桥尾。
河流此时正处于丰水期，加上昨夜刚下过暴雨，水位没过堤坝的三分之二，几乎看不到裸露出来的基柱。
想要验证猜测，就必须下水。
套好绳索，白术还是犹豫了一下，问夏冰：“你真的要和我一起下去吗？”
“你的体能没问题？”
夏冰将凿子往腰后一挂，坚决道：“我心里有数。”
白术知道拗不过她，只说待会跟紧他，要是呼吸不了就告诉他。
夏冰比了一个OK的手势。
下桥。
堤坝修建在河道中上游，水流十分湍急，夏冰身子轻，险些被水流冲走。白术拽住她腰上的绳子往自己腰上一捆，将两人绑在一起，这才顺利沉到桥墩子底下。
河水凉刺骨，两人绕着第一根桥墩子仔细摸索了一遍，并没有发现表面有什么异常。
打生桩是将活人生生封于泥浆之中，所以位置大致偏下。夏冰拿出挂在腰间的凿子，套上增加攻击力量的【暴击银戒】，“咣”的一声闷响，轻而易举就在桥墩子上凿开一块缺口。
水泥块渣子“嚯嚯”往下掉，反复敲击两次，竟真的露出一块较小的、雪白的人体骸骨！
“叮。”
【恭喜玩家“夏雪”发现重要线索——桥墩下的秘密。】
【副本主线任务进度:30％】
【线索奖励:2000积分】
这不是个人提醒，而是系统公示。所有人都听到任务进度的奖励。
被困在河神庙的周蝶和江语晴，以及被关在柴房中反省的熊姓兄妹，这一道系统奖励公示无不是在刺激着每个人的神经。
“夏……雪？”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的江语晴神色涣散，有些虚弱无力地自言自语，“这个名字怎么那么耳熟？”
饥饿会让身体变得迟缓，却能让大脑保持清醒。
无数的可能在她脑中飞过，终于，她想起来她在哪里见过这个名字——个人积分榜榜首！
她的瞳孔在明亮跳跃的烛光中迅速骤缩，浑身克制不住地颤抖，像一瘫泥浆瘫软在地，“赢不了……赢不了……我们不可能赢得过全服第一……”
她和熊姓两兄妹等级都不高，只因一次机缘巧合在副本中相识，后来便抱团组队，通过“诱饵”——“武力震慑”的配合模式在不少多人副本中占尽了优势。
但他们基本都是靠苟完副本时长通关，比起那种副本完成度96％以上S级评定的，积分奖励会少很多。
以至于他们基本不会匹配到等级很高的玩家。
没想到这次竟然匹配到了全服榜一，还那么倒霉的是PVP模式！
赢不了……
根本赢不了！！
她这次……死定了。
——
“桥尾应该还有一具。”夏冰和白术转移到桥尾，她将凿子递给白术，“2000积分呢，这次换你来。”
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这么大方让出积分的。
这么说吧，10积分可以在商城中兑换一百万人民币，2000积分就足够赶超首富了。
白术反倒推辞起来:“这是娘子找到的线索，我不好意思拿。”
夏冰差点笑了，脸皮比城墙还厚的人居然跟她说“不好意思”？
她直接将凿子往他手里一塞，“赶紧的吧，别瞎哔哔。”
白术:“……”真不是他假客气，他是怕……控制不好力道，不小心把整座桥给凿穿了。
两人再次下水，在与前面平行的位置停下，河底下黑漆漆的，勉强靠着河岸上微弱的油灯映下来。
“咣！”
白术已经尽量收窄了力气，可他凿开的第一下整根桥墩就凹进入一半，碎石块“哗哗”砸下来，整个堤坝都跟着震了三震。
夏冰都惊了。
果然桥柱子里也出现了一具孩童的骸骨，且因为这次凿开的裂口比较大，骸骨的完整形态几乎展现在石柱上，就好像一副诡异的壁画。
两拳大小的颅骨，身长不足一米，两只细小胳膊往上高举，下肢却呈现出下蹲挤压的姿势——这是拼命挣扎的姿势。
将活生生的生命封在水泥之中，看着他们挣扎、尖叫、求救，却无动于衷，这样的人简直不配为人！
虽然知道这些都只是游戏设计中的NPC，可如此鲜活的出现在眼前，还是不可避免地从中感到生理不适。
夏冰捂住嘴，强忍着翻搅的胃对白术做了一个上浮的手势。
上浮期间，系统响起奖励提示:【恭喜玩家白术发现重要线索——桥墩下的秘密】
【副本主线任务进度:60％】
【线索奖励:2000积分】
奖励提示音刚落，天空出现一轮红月，神庙里、柴房中，所有玩家惊恐地望向窗外，看到层层浓墨的云层将江水染成了血色。
【镇压怨灵封印被破坏，所有玩家请勿靠近河边。】
【镇压怨灵封印被破坏，所有玩家请勿靠近河边。】
【镇压怨灵封印被破坏，所有玩家请勿靠近河边。】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夏冰心道一声不好，抓着腰上的绳索迅速往河面上浮，可时间太短了，血月出现之际，她便看见幽森的河底伸出来一双双化作白骨的手，在血染的河水中争先恐后地迅速往上生长，就像闻到血腥的食人鲨，成群结队一拥而上，它们传来凄厉的低鸣，宛若地狱。
白术稍夏冰后边，一只白骨手抓住了他脚踝迅速往下拖拽，而他腰间的绳索与夏冰相连，连带夏冰一起往河底深处下沉。
白术抽出小刀毫不犹豫切断的他们腰间的绳索，并迅速推了一把夏冰的后背，助她上浮水面。
而他自己却被反助力推向河底更深处，无数双白骨手群蚁附膻般攀上他的身体，钳住他的手臂、搂住他的脖子、抓他的腿，只为将他拖向万丈深渊，一起堕入地狱。
待夏冰回头时，只隐隐看见一个虚影沉入河底。
她想去救他，可是她并无法在水中憋那么久的气，但再迟一秒，白术恐怕就会死在这里。
瞬息间，她放弃上浮，转而迅速下潜，这并非权衡利弊之后的决定，她只是想救他。
无数白骨鬼手在她身边探索，却奇怪的是，没有一双去抓她。
甚至她听见来自河底的悲鸣，那是凄厉且悲伤的哭声，莺莺婉转，声声泣血。
那些化作白骨的手都曾纤如葱根、肤白掌润，是人间极品。
那是一双双被封建迷信残害的女性的手，她们被糟粕文化所禁锢，一次次送上断头台，在历史长河中，一次次毫无意义的牺牲。
她们的哀痛无人知晓，她们的呐喊无人倾听。
在冰冷的河水中，挣扎、求助，最后化成一堆白骨。
夏冰在黑暗中拥住了白术的身体，那些擒在他身上的白骨手便如花朵绽开。
即便自己命运悲惨，却仍然残留着对女性的同情和怜悯，甚至将他们轻轻托出河面。
但因为河底闭气时间过长，夏冰被托上河面时，已经陷入了昏迷。
白术将她横抱上岸，潮湿的绿瞳晦暗不明。
他轻轻将她平躺放在草地上，从平稳的呼吸看出，他显然还游刃有余。
那些低等Boss还不足以伤他分毫，但他没想到，她会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他。
该说她什么好呢？
是单纯，还是精明得可怕？
那双晦暗不明潮湿的绿瞳玩味地审视着地上对他毫无防备的女孩，微微扬起的嘴角尽是让人捉摸不透的情绪。
他刚刚探过了，只是呛了几口水，很快就能自己醒过来。
夜风吹拂，他百无聊赖地跟着躺进草丛里，耳边传来系统奖励公示:
【恭喜玩家“夏雪”探破关键线索——河底悲歌】
【副本主线任务进度:98％】
【线索奖励:5000积分】
【恭喜玩家达成《相亲相爱》舍身忘死成就】
【成就奖励:600积分】
【奖励亲密值:500点】
【副本角色亲密度:90％】
【恭喜玩家“夏雪”等级提升:119——120】
120级！
全服还无人达到的新等级！
这通系统公告简直就像一把刺刀，直接逼对手去死！
“副本进度98％，可现在才是第六天而已啊！”窝在角落瑟瑟发抖的江语晴怒目圆睁地看向另一边一声不吭的周蝶，凭什么，凭什么她什么都不做，就能匹配到本服第一？
凭什么她可以躺赢，而我就要去死？！
休想！
巨大的求生**使得江语晴肾上腺素极速飙升，她就像疯了一样扑向周蝶，用尽全身的力气掐住她的纤细的脖颈，嘴里恶毒地诅咒:“去死！去死！给我去死！”
“只要杀了你，你们就休想全身而退！”
她现在已然陷入癫狂状态，毫无胜算的预判使得她的SAN值正在疯狂往下掉，只想着一起同归于尽。
周蝶猝不及防完全被制压在身下，她双眼通红，脖子被掐得青筋暴起，痛苦地握着掐着她脖子的手，声音断断续续、气若游丝地恳求:“求……求求你……别杀我……”
“我……我愿意……当河神的新娘……”
中秋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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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河神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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