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梦远书城!手机版

您的位置 : 梦远书城 > 宫斗宅斗 > 缇缇 > 第1章 他赋过诗的梧桐,倒了

第1章 他赋过诗的梧桐,倒了

一雨落于梧桐叶上。手里的竹签紧捏,亦承一雨。

此竹签是她的皇兄,先太子所留。孙鹿缇抬指,点这溜水珠,目光远眺。

新生孕于春雨,此竹签,能否也蒙上天眷顾?

步声轻促忽传,孙鹿缇转头,是暗卫南风。

“殿下,找到那孩子了。”南风躬身行礼,抬起的双眸直透明澈的光,“眉宇、鼻梁,都很像他。还有这个——”

南风从袖口里拿出一根竹签。孙鹿缇伸手接过,又小心地重合两半。阴阳合而万物生,皇兄的遗脉真存于世上。她紧握竹签,指间若溢欣喜。

二十二日前,她的父皇病逝。随后太子突发恶疾,撒手人寰。众臣皆推举卫妃之子为新帝,由南平王辅国。可新帝年幼,又将皇位禅让给南平王。

美其名曰“禅让”,可她确信这是长久篡位之谋。皇兄一向身体康健,怎会突发恶疾?

孙鹿缇抬首望向池前那棵百年梧桐,斯人已逝,树犹存影。短短一年间,父兄皆故,她已无依靠。如今希望尚存,她更要——

本想吩咐南风接下来要做的事,可忽闻浩荡的皇家园丁,正拾斧锯柴锛进入。孙鹿缇眼底的喜顿滞。“禀容和公主,陛下有令,要将这棵百年良木,赏给卫妃。”季公公微笑道。

突寒的东风直砍入襟前,孙鹿缇激动失色,不过被身后的侍女悄悄束住。她持重道:“此木乃大禹难得一见的好木,自然是陛下与卫妃娘娘应得的。”

季公公续笑,伸出手指挥众人,开始砍伐。

几刀落,梧桐叶纷洒,在凉雨中飞舞。每砍一刀,鹿缇的面容就更加惨白。那些零落成泥的千片叶,就好像千百位的故人在眼前死去。

平阳曾有一公子,某年春宴时至公主府,兴致翻涌为这梧桐作诗,一时间,使得容和公主的这棵树名扬京城。

“梧枝轻摇凤来仪,荫随朝阳誓不移。”季公公回念道,“当年褚二公子,是做了首好诗。”

孙鹿缇的掌心被指甲戳得生白,却淡问道:“不知陛下与卫妃,如何恩赏这梧桐?”

那宦官笑答:“一半铸军中鼓,赐卫家将领。”可又突转厉色:“另一半,做褚家斩首刑砧!”

“陛下问,容和公主对这梧桐可有恋惜?”

“容和并无恋惜。”

“那对这木的处置,可有异议?”

没有,亦没有。微雨飞扑,淌进眶中。这天气,与褚家兵败那日,一模一样。

两月前,褚家率领的白袍军北战告捷,威望登至极巅。回到都城平阳,却只见皇帝国丧。

南平王即位后,即刻令褚家凡任军中要职的,皆换领其他高官冠冕,退回朝内,以作嘉奖,可此举实是要夺褚家的兵权。

北方骚乱未彻底平息,扶持南平王即位的卫家对北御军权虎视眈眈却又不悉北方军务。褚家主褚良之忧心,跪在大殿外拒收任新官的诏令,陛下震怒,关押褚良之。

褚家即刻率领白袍军反抗,可当晚,宫中又传出太子之死缘于一种岭右奇毒,而这种毒只有褚家才有。

褚家功高盖主的言论早就遍布平阳,又举毒杀太子的罪名,白袍军一下失去造反底气,众世家也纷纷退避,不久就兵败。

老木摔颓,一时间飞鸟惊走,虫兽搬家。就如百年世家,也顷刻将倾。

孙鹿缇缓缓道:“此次北战,卫家势如破竹,丝毫不逊当年的白袍军众将领。卫家当赏,陛下与娘娘英明。”

“陛下说,卫家连胜两战,是有多年平复江南叛乱的经验,亦可见从前并非朝中无人,而是褚家贪婪跋扈,垄断北御的军权。”那季公公一声轻笑,“众朝臣皆议论纷纷呐。”

她让人打听的消息,是这么说的。

百官云,褚家固然有功,却排挤他姓。褚家的私兵白袍军即便归入中央,可大将依旧是褚家人,原是为揽下军功,进而谋反。

可她亦打听到,平阳百姓,无不为褚家悲叹。褚家挡住凶残铁骑,还给平民几十年的安宁。更有人传,南平王杀侄夺位,又斩草除根。只可惜义愤直言者,皆被斩杀。

“老奴竟忘,昨日公主入殿请见的折子,陛下已恩准。”季公公脸上的厉色顿消,笑语说,“殿下稍后随奴觐见吧。”

孙鹿缇接旨,便去更衣。在帐内时,手竟有些虚脱,弄掉衣里的一枚玉石。

她虚惊一声,还好侍女木槿疾手接住:“殿下当心。”

孙鹿缇垂下眸,接过玉石而抚之。剔透的玉面,映着眼底的晦暗。

传说江南有玉石,名唤再生,她曾遍寻而不得。后这玉石,竟恰巧变成她在褚家诗会上夺得的头筹。

后知,这玉石是褚二公子通过江南好友意外所获,绝无仅有,而褚家也本无意以此作为夺魁之礼。

太子皇兄先前告诉她,是褚二有意将玉石送给她的。若公主胜,他便有机会赠与。若他人胜,他便以其他珍藏之物代之。

“殿下?”木槿轻摇她的手臂,“等会儿,还是莫不要带它入殿了,让木槿收好它吧。”

“你知道放在哪儿。”鹿缇将它轻放于侍女手中,“南风告诉你,北方羽檄何时到?”

“南风本想劝公主找些理由拖延,等到羽檄。”木槿回,“不曾想卫妃来砍伐梧桐树,为殿下留了时辰。”

宫车已备好,孙鹿缇前脚上车,负责搬运木材的宫人就恰好出来。那张公公道:

“陛下有令,卫妃娘娘的树先行!”

孙鹿缇沉默地遥望,按着窗帘的手指发白。这棵相伴十八年的树,也许一开始就注定了,它会是争斗的牺牲品。

宫车行至国都大道时,一路有朝臣等待觐见,她听到:

“太子恶疾,多是容和公主殿下侍奉,可那日医官查验出太子所中之毒,竟不见公主与医官一同去向陛下复命。”

“是啊,她还以什么忧伤过度、头疾突发为由。”

“公主实在糊涂。”

“非也,怕是要为某家喊冤!”

步随宫车的季公公也微微转额,睨揽开窗帘的孙鹿缇,而她镇定自若地敛起帘子。

敛帘片刻,鹿缇瞥到一雁北飞。紧接着,声声高亢呼号道:“北方羽檄到!速速让行!速速让行!”

“又是卫家胜吧!”那官员语中分辨不出是喜是嫉。

“既如此,周、荀两家的恩荣也该快了。”

“那也好过是褚家。荀家是皇亲,周家跟随卫家平叛江南,身有功劳。”

“人说北雁南飞是为取暖,而南雁北飞,才是真正的忠诚与正途!”

这话让鹿缇冷笑,什么南雁北雁,不过都是成王败寇。接着听到:

“其实褚家也是强弩之末。未来的少主褚洛卿,本是作为士大夫培养,温文尔雅,弱冠后也从未带兵打仗,尚远不及其父叔与众堂兄弟。”

“未来若把白袍军交予这等文人,才是误了大禹!”

孙鹿缇闻此,不自觉攥拳。木槿连忙按住,小声提醒,她也就松开。

褚二公子不征战,可无论是舞剑弄刀还是骑马射箭,都曾习练,兵书战略,亦是熟读。

不上阵去积累威望与经验,是褚家主深知皇帝的忌惮,打算在彻底安抚北疆后退出中心,而接班人褚洛卿也只是位士人。这是褚家对先太子的承诺。

而新帝不与褚家合作,斩草除根,才是让大禹失去大将、耽误国事。

她估摸时辰,又将帘打开。

“殿下是觉得车太慢吗?”季公公竟笑眯着眼,恭敬地问,“卫后娘娘的树贵重,前面的人自然慢些。不过,到前面转角便可两路而行。”

鹿缇笑着礼貌道:“怎会,本宫觉得刚好。”

她眉宇安泰,神情自若。她再等一场大风,吹来北方哀鸣。而平阳城的风如她所愿,总是来势汹汹,忽而扬起前方数百梧桐枝叶。

卷风中,无论新叶旧叶,都在马蹄下的宫道上被碾作尘泥。

大殿上羽檄的传信传到百官的耳里——卫家大败,惨败!

“卫家竟然败了!是为何?!”

“卫家此战出师不利,一后方将领又乘机起兵作乱,以什么......名号。”

孙鹿缇知羽檄内容,那将领以“南平王杀侄篡位”的名号起兵造反。

“可怎会出师不利呢?”

“一些原是白袍军的士兵怨声载道,说卫家排挤他们。怀念褚家的情绪,一时竟扩散开来......士气受损,指挥失当,又遭后院失火,就败了。”

一路,众人皆惶恐忧虑,只有鹿缇较为气定神闲。

太子忌惮卫军,便安插眼线,临终前又把这支情报托付与她。故而,来自北方的消息,不等卫家拖延上报,他们的人就快马送来。

而她今天就是要借这北风,为褚二争一线生机。

孙鹿缇远远就望见她的表兄荀子慕在外等候。荀家是两朝皇亲,无论侍奉旧主还是新主,都是堂堂正正的国舅。

荀子慕躬身:“臣拜见容和公主。”

“荀大人今也冠冕堂堂了。”孙鹿缇冷道,“不知侍郎新官上任,对今日事可有见解?”

“此局对陛下而言,可解。”荀子慕正言,“造反的将领已受审,原是太子的人,涉嫌通敌叛国。”

孙鹿缇的脸色顿变,像头一回知道此事。

荀子慕关切说:“殿下深受先帝宠爱,未出嫁便能自立府门。若殿下安守本分,荀家定保公主日后安稳尊贵。若殿下言语有失......”

“大人思虑过多了。”孙鹿缇冷眼睨他。

荀子慕的父亲荀大人终出殿,随后宦官道:“宣容和公主觐见!”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秋燥

如何阻止男主发疯[歌剧魅影]

娇养太子妃

冷酷上司是赛博Daddy

今晚宜月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