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泊逾抬手将院子墙外的灯摁开,昏黑中亮起炽白光束。
他站在光下,似开了层柔朦滤镜一般。
许遂宜的视角能明晰看到季泊逾清绝的侧颜,线条完美的脖颈,及凸显有致的喉结。
干了一天的活,此时,他黑色短发有些蓬散,略显凌乱,垂在眉眼的碎发黏了些汗渍,从额中岔开。裤角衣摆都渐染上了不少黄色泥泞。
掩掉了平日矜贵清凌的气质,剩的悉是温润柔和。
都脏成这样了,怎么还是帅得离谱?
许遂宜暗搓搓咬牙,腹诽:顶着这样一副优越的皮囊,尽做些渣滓之事!真是的……
季泊逾推开门,侧头抬眸,对上许遂宜怒戾的神色。
视线交汇那一瞬,他怔纳了好几秒,微垂眼睫,温声应:“对不起,回来晚了,忘了给你钥匙。”言间含愧。
“不是的!你别误会,我没有这个意思。”许遂宜赶紧收起怒色,站起身,背手拍了拍裤上的灰尘。忽想到什么,略带刻意地掏出手机,点亮屏幕,扫了眼时间,‘晚八点二十六分’,故作惊诧问:“你们平时都是要干到这个点才下工呀?!”
季泊逾稍愣,下意识地解释:“去——”了趟有机肥公司……
许遂宜并没想给他接话的机会,逮着时机,小跑向他,弯眉翘唇:“诶呀呀,这实在是太太太辛苦惹!想来你的农场应该是极!度!缺人。既然如此,季大老板,何不招收个积极勤快还有专业知识的人呢?”巴巴眨眼,明晃晃暗示他。
手机忽然连响几下微信消息提示声,许遂宜收眸,划开屏幕,点进去,是吕靖孚:
【你一个女孩子人生地不熟的,时间不早了,村里面也没几个路灯,还是我去找你吧。】
【我这边已经忙完,随时能来,你现在在哪?】
【千万别客气,也不用觉得麻烦啥的,我特别乐意。】
许遂宜读完第一条,想来也是,村镇道路错综复杂,她确实不熟,白天都迷了路,更别提昏暗无光的晚上了,到时迷路不言而喻得多费事。
她没再推辞,读完全部信息,发送位置给吕靖孚,回复他:
【好,谢谢。】
想着房费的问题,又敲字:你们那边房屋水电费用怎么……
算了,还是直接问季泊逾好了,顺便同他结算这一夜三餐的钱,她不想欠他人情。
把对话栏的字逐一删掉,下意识喊:“季——”
抬起头望了一圈,没见着他,泊逾两字卡在齿间,被她咽了回去。
-
进屋后,在客厅囫囵扫了几眼,也没瞅见季泊逾,她估计他应该是去了洗浴间洗澡。
许遂宜没再耽搁时间,快速奔到房间内,麻溜收整东西。她这次出来只带了些衣物还有生活必需品,十分钟左右便收拾完毕,蹲身拉紧行李箱,推出房间,提起从二楼下来,滚轮落地,脚跟还没放稳,余光里闯入季泊逾的身影。
看样子,是刚洗完澡,头发未完全吹干,带了些微少湿汽。
干净纯白T恤衫,深棕宽松休闲长裤。
半躺在沙发一侧,头略偏,倚于靠背,姿态慵懒闲倦。一双修长冷白的手捧着手机,漫不经心滑拉手机屏幕,屏幕散发的亮光勾勒出优越的面部轮廓。
眸眼低垂,神色平淡冷漠。有种生人勿近的清寂感。
他那方护眼模式的灯光宛然增了层冷调色。
许遂宜心跳莫名乱了频率。
当年就是他这副淡漫的模样,把她迷得不要不要的……
此刻的他,比那时越加蛊心摄魂,还有点子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禁.欲……
许遂宜感受到自己双颊在发烫。
不愧是季大渣男,她差点就要……
真是够了!
许遂宜,你别太颠魔惹!
她猛地掐了把手心,警醒自己。在心里默念:渣男!渣男!渣男!别忘了他之前都做过些什么下头事,要是爱上他,这辈子可就完了啊!
许遂宜稳好心绪,轻手轻脚地把行李箱置放到不挡道处,朝他迈步。
“j……”
季字只说了半个音节,脚便被突然过来的扫地机器人绊了下,太过猝不及防,许遂宜全然来不及反应,身体瞬失平衡,在重力与惯性下,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前俯倾——
她内心掀起狂风暴浪,
糟了!
咋办?!
照这方位……
下一秒,不出所料,直直扑倒在季泊逾怀里。
澄澈清爽的味道铺天盖地,席入许遂宜的鼻端。
她右臂将季泊逾手里的手机碰压滑飞到了地面,擦出极沉的“咚嗒”声响。
他灼热的体温沉沉将她包裹、占据。
许遂宜脑袋一片空白,身体如石化般僵住。
客厅有一格窗户没关,窗纱帘幕轻薄,被钻袭的风扬得起起伏伏。茶几桌上摆了两本书,书页翻覆不定,发出“哗嚓咔哒”声,杂沓无序。
她觉得,她此刻心跳的节奏,比那书声还要乱上许多。
因跌倒的力度所致,两人身体,贴得极实,姿势亲昵又暧昧。
与无血缘关系的异性这样亲密接触,许遂宜从出生开始拎,也拎不出来一个。
当初,在和季泊逾谈恋爱时,别说这样紧贴了,就连碰碰脸什么的,她都觉得他有点超纲。
所以,在那小段时间里,也就小小勾了几次手。
记得有一次,两人喝了点小酒,均有些微醺。季泊逾突然俯身朝她凑近,伸手轻轻抚起她颊边的碎发,将她揽入臂弯中,半垂着眸,神色朦胧又柔和。
微微启唇,带着试探性地问她:“宝宝,我能亲亲你么?”
好巧不巧,那天正是传出季家小太子爷渣人渣事的伊始日。
屯在许遂宜心头的怒气直冲脑门,她乍然清醒,脸脖涨得通红,抬起手肘,巨重的给他来了一肘,又用力将他推开。
倘若她没记错的话,应该还对他喊了声“滚”,音特大那种。
也没顾得上去看季泊逾那时的神情,话音一落,便接到了弟弟许遂安江湖救急的电话,捞上包急匆匆地往外赶。
……
空气滞凝良久,直到季泊逾清润的嗓音荡过她的耳际,
“许遂宜,你别乱来。”
才得打破。
季泊逾的声调带了几分散漫,有着撩人心神的魔力。
许遂宜仍就纳着神,迷茫昏混,话单过了耳,没过脑。
清晰感受着他近在咫尺的温热气息,在肤间萦绕。像氤氲的雾里飘了风,撩起阵阵朦朦的痒意,又酥又麻。
有丝无从明状的情悸,悄然划过许遂宜静谧的心湖,在中漾开圈圈波涟。
许遂宜心间宛如揣了一大把跳跳糖,杂乱无章,无从抑制。
见她久久没做反应,季泊逾很轻地咳了声,喉结不动声色地滚动了下,“想耍流氓么?”
言毕,稍别过头,低垂眼睫,试图掩避内心汹涌的慌乱。
“你才——”许遂宜下意识反驳他,而然,顿觉到自己的膝盖骨抵在他某个男性…部位…的正中央,还贼拉实。
呃…
好像、是挺…流氓的哈……
脑中如爆雷震开,巨响一声,
啊!
啊啊!!
啊啊啊!!!
老天奶啊!!!
许遂宜如梦初醒般,猛然从他身上爬起来。两片小脸有团烈火在灼烧,烫的惊人。
她呼吸紊促,指尖紧捏衣角,言语磕磕绊绊,“那个啥、我不、不、不好意思,我、我、我——”
“你你你……!!!”
她的话被一道惊爆地吼叫声接了去。那阵势,貌要把季泊逾家的天花板给震碎了。
许遂宜转头,发现书架墙那方,有位男生,身着湛蓝细格衬衣、黑色工装裤。一头棕黄卷发蓬炸,个子比季泊逾稍矮小一些。
此刻正翘首望向这边,表情无比浮夸,像吃到什么霹雳大瓜似的,双眼睛瞪得巨大,与铜铃不相上下,嘴巴则是呈标准的0字状,配上他那头黄卷炸毛,别提有多夸诞了。
她揣磨,可能看到了刚那一幕。看这样子,应该是误会他们在做……
许遂宜尴尬又不失礼貌地漾开唇角笑了声,扬起机械似的手,朝他打招呼,“嗨。”
揣度怎么言语明了的解释刚才只是个意外,他俩清白如霜雪!
那位男生又带着他满格的音量冲击她的耳膜,
“逾哥!这什么情况?!!”
许遂宜顺着他的话偏头去看季泊逾,
季泊逾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他眼眸微掀,朝这边瞥了眼,很轻浅地来了句,“没情况。”声腔冷淡。
“哦哦。”
闻声,男生很识趣地收回头,继续沉浸式翻书墙。
季泊逾倾下腰,将地面的手机拾起。
哦嚯,这下,要换许遂宜瞠目结舌了。
季泊逾的手机颜色是纯黑,没带外壳,那一条条犹如雪花般的裂痕落在机面,格外闪目。再一瞄,内心直呼完蛋!是最新版的Pro Max,就她那即下四位数的余额,
要怎么赔哇……
许遂宜僵愣在原地,抿着唇,绯红的小脸写满了迷茫无错。
深吸一口气,内心连连疏理建设,等待着季泊逾提出高昂的维修费用。
一千?
两千?
三千?
……
一万?!!救命。
他不会让她直接给赔个新的吧?!
要不然把自己这部给他?
许遂宜默默看了眼她那部粉色基础款,裂了条缝的手机,简直要原地遮眼……
果断收回视线。
再抬眸时,季泊逾正将他那‘雪花机’往裤袋里塞。而后,悠然散漫地站起身,阔步经过了她。
不仅没吐半个音节,还没分她半个眼神。
许遂宜心头忽尔一颤,晃了神。
他亦如从前那样,疏冷,淡定,从容。好似没有什么人、事能荡动他的心。
她全然琢磨不透他的脾性、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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