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傻了？」小明的手抚向沙理知莹白的脸，似怜似嘲。
沙理知膝跳反射般向后撤步，他深深的、深深的弯下身，耻羞、惧意、惊惶。
小明的个子与他相当，可他忽而发觉自身在她面前的渺小和屈矮和不正当。
沙理知在哪里？
沙理知被永明杀死了。
门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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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沙家的小明得知了一切。
与小明猜想的大差不差，沙家有个老家族的毛病，尤为迷信，沙理知被批命成年前要当女儿养，益亲属，关键那批命的道人曾救过沙老太、前任家主的命，全家人自然是信的，便照办。
「本来也要公布的事儿，没想到你提前揭穿了，也好，我们就这事把小理的性别说出去吧。」并不特别迷信的现任家主，小明的义母宣布。
沙家有不少姊妹能继承家业的，自然轮不到「沙理知」，顺便，对方换回身份后更名沙知理了。
关于沙理知本人的认知，吊诡的是，他从小到大都没学过生理知识，自欺欺人的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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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明招了招手，暗处的沙知理走向她，衣着如往常，容色依艳靡，仿佛什么都一样，又什么都不同。
「来探班？」
除去被发现时的局促，沙知理又从容不少，扶着下巴作思考状：「我想向你请教问题。」
「你说，我去变性怎样？」
沙知理露出属于沙理知的笑。
「哈、哈哈！」小明嗤笑出声，靠近沙知理，「不怎么样，你不是男人，我就没办法同你狎昵、弄坏你、踩碎你，观赏你可悲的表情了！」
「知理『哥』，你也太蠢了，成为男性就肆意丢掉脑子了？以为割掉那根东西就能复原一切？错了，你从一开始都是在窃走属于女性身份的一切，你只是个彻头彻尾的小偷！哪里有原本？你只是回归到原来属于你的身份。」
小明加重了念「哥」的音，嬉皮笑脸地像在和沙知理全无恶意的笑闹。
沙知理赫然低眉，面目纠在一起，好不难过：「你就那么…讨厌我？我不是有意欺骗你，我自己也……」
「答错了！恨我的，是你啊。」
「你在恨我，恨我揭穿了你，恨我让你面对你不想面对的现实，恨我照出了你的软弱你的错误你的阴暗你不想存在的存在。」
「……………………」
惊得失语，沙知理描摹着小明的形貌，缓而又缓、轻而又轻，艰涩地自语：「我连令你动摇的价值都不存在吗，你的视线不在关注我吗，你的情感从未附着过我吗。」
「你到底，是什么呢？」
懒得和这个电波男继续交流，小明果断结束话题：「再见。」
「不是的！」
「还有恋……。」
可惜听众早已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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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亲？」抽空陪义母和义姊妹们回到沙家的小明疑惑。
「我原本的打算就是把小理配给你。」沙存谷给小明酌茶，「也是亲上加亲了，未来你的孩子姑姑们也能照顾。」
小明喝了一口就放下了：「我没打算生小孩啊。」
「也好，有个长得漂亮的配子照顾也不错。」沙存谷把茶退下去，换了小孩爱喝的饮料。
小明挠头：「我是不纳主义。」
沙存谷顿了顿：「那，谈恋爱呢。」
「这个啊……」
「哈哈，可以啊。」
沙存谷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你这孩子，光吓你姨母了。」
她可不想说媒说成仇，好心办坏事，也是她想当然了，以为送个漂亮男儿就行，没想过小明想要什么，小明自个就魅力四射，也许不需要什么锦上添花呢。
现在的年轻人的新观念真是不少，就像现在的她不延续母亲的迷信，小明这孩子也不延续纳配的传统。
小明笑了笑，喝了口饮料：「是姨你先吓我啊。」
甚至沙知理不在场，谈笑间他的联系人多了一位恋爱对象。
沙知理真是游戏安排的特殊NPC啊，小明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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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明和令相宸、连子涵、付秦银三人建立了私人结社，简单说是个闲聊扯屁的休息室，说结社只是为了好听。
汪上为什么没在？一听要交结社费的她马上跑回剧组溜得没边。
「我恋爱了。」
三人看书的看书，打电玩的打电玩，在网上把弟的把弟，没一人抬头看看深沉的小明。
「喂，你们听见没有！尤其是小令你！我这回可是16岁、28岁的一半就找了个恋人啊！」
令相宸无辜指自己：「我？」
唉，无人懂梗的世界真仓皇，小明内心萨比西（并不）。
「明姐谈的对象得是什么天仙啊？要我看没人配得上你，」虽然比小明大了两个月，但依旧坚持叫她姐的付秦银配合了小明的演出。
专注闯关的连子涵也出声：「我还以为小明和我一样本质宅呢，恋爱有什么好玩的。」
「就是，不如直接纳配，取配取贤，浪费时间在那么些好颜色上有什么用。」直女令相宸发出让小付发指的言论。
「我不是这意思啊！」连子涵连忙撇清关系。
付秦银倒也没冲着子涵去：「你懂啥？就像你看书一样啊，我就喜欢翻不同漂亮男人的白皮肤！」
令相宸一抖：「我书页都被你说脏了！」
「好了，停止这场闹剧吧！」看戏看够的小明发言，「是沙知理。」
「什么？！！！！」最震惊的要属在女男关系中最传统的令相宸，「你、你们不是……」
付秦银把手机倒扣，感兴趣地凑到小明边上：「哦呼，不愧是明姐，不玩则已，一玩玩个大的，你怎么把知理那清高男泡到的？」
「是啊，理知、知理哥有性别认知障碍吧，怎么接受和女人谈的？不过他老老实实当个男人让沙姨安心也好啦。」连子涵都暂停游戏听八卦了。
「我勾勾手他就跪了。」小明大言不惭。
「厉害啊明姐。」付秦银飞速相信，她也觉得以小明的魅力也不需要费劲泡谁，明姐说一声她自己都乐意上的。
子涵反而失去了一开始的礼貌：「切，原来是白给男啊。」
只有令相宸盯视小明：「你说谎了吧？该不会是沙阿姨和你说亲了什么的……」
「喔，聪明，怎么猜到的？」小明也没太多隐瞒的意思。
小令思索：「莫名感觉你是不喜欢直接确定关系的那种人……」
小付抱臂：「真是，我和明姐才是认识最久的那个，结果你居然比我懂她。」
「直觉系啊，那个心心相印的雷达。」子涵举手发言。
「连子涵你瞎说什么呢！我又不是跟小明谈、老娘是直女！」小令控诉。
小明冒出头：「可疑的深柜发言啊。」
「深柜是什么？」「啥是深柜？」
小令和小付异口同声。
子涵解释了一番。
「我不是。」令相宸扶额，看向小明，「我对你的喜欢坦坦荡荡，要是真的有多余的感情才不正常吧。」
付秦银揶揄：「明姐才不在意呢，你这么认真解释才有鬼啊～」
「付小银！不杠我你会死啊？」
小付小令二人打闹。
「呵呵，年轻就是好啊。」
「小明，你也没大到哪啊。」
「有联机游戏吗？一起玩。」
「行啊。」没什么精气神的子涵立马精神。
也不知道会不会达成在游戏里玩游戏的成就，……不过五字游戏你直接把现实里的游戏照搬过来不怕被告啊！可能买了版权吧，小明往好的想。
-
在包厢。
小明是超高级的公众人物，光明正大出现非常容易产生踩踏事件，和沙知理的约会要在私密好的地方。
屋内是安静的，只有筷子碰撞瓷器的声音，彰示着有人在进食。
沙知理习惯性为小明用公筷布菜。
作为「沙理知」时他已经如同被磁铁吸引的铁磁关注着小明，可他不明白作为沙知理要对待小明的方式，不明白两个人要产生如此大的差异，不明白两个人的距离就此远去，不明白正面的感情要扭曲成黑色的东西。
「你为什么要听从母亲的话呢？」问出口了。
小明吃了一口糖醋里脊：「谁也不能让我听话。」，就了一口米饭。
沙知理皱眉：「麻烦的男人没必要理睬。」
可笑的是他突兀地站在沙理知的视角说话。
挖了一勺宫保鸡丁，小明吃得香：「嗯？我们在恋爱啊。」
「…………。」
沙知理显得淡淡的疑惑：「……？」
「吃饭就好好吃饭。」小明把不喜欢的苋菜夹给沙知理，「食不言寝不语。」
-
这次包圆了游乐场。
小明疯玩了一上午，到日暮坐到车里才给了沙知理交流的时机。
沙知理给人的感觉很淡，不是指他不起眼，而是他过度安静时会像一幅画，是静态的、秀美的、不令人重视的物件，他已经掌握了身为男性该怎样沉默的精髓。
「有什么事，说吧？」小明一副『我心情好赏你能开口』的模样。
「你对我前后的态度，差距好大。」一句干巴巴的、无聊的内容。
「那个啊，我逗你的。」小明一笑，消融了二人间隔阂般，「要是让你伤心了，活该。」
啊，又动了，小明在看沙知理的好感度，她从来不是一个心思细腻的人，无法读懂、也不在意别人的想法，她能说出那种戳心窝子的话，都是沙知理的好感一直在-90和 90来回变动。
给一点好脸就正数，送一点恶意就负数，真是贱。
只不过这次，变成了 99。
沙知理的脸红透了，活色生香，他单手抵住脸上的热意，语速迅疾地喃喃：「你在意我你关注我的心情你为什么只对我袒露那么大的恶意你为什么能明白会伤害我的地方你了解到了我你在凝视我你想要把我捏塑成合你心意的东西……」
「你想让我属于你。」
他抬起头，长久长久注视着小明。
姐你给他调成啥了？
小明没有回应，她根本没听清对方在咕哝什么：「想死啊。」
「原来你想杀死我。」沙知理明快地笑。
她们到了沙家宅院，小明指着庭院：「那会是你的葬身之地。」
沙知理挂在小明的身上，顺从地笑：「嗯。」
小明要了一个铲子，亲力亲为挖了一道坑，她把沙知理推进去，挖土，填土，挖土，填土。
像幼时躺在草地的沙知理，再次遇见了拨开草堆，又把草堆推回去的小明。
沙知理依然笑着，没有泪水，他艰难拔出一只胳膊，手伸向小明的方向，追随着她：「成为你的一部分，比较好。」
那只手坠下了。
摧毁的、枯竭的、翻涌的、地狱般的恋情，为羔羊奉上。
小明看着沙知理，她想到，这个NPC的智商数值说不定很高。
【16岁，你的义姊成了义哥，义哥成了恋人，恋人成了死人，众人围了会热闹便散去，你继续投入剧组与学校的两点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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