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练放在上午。
沈疑被迫六点从床上爬起来,换好衣服,见自己一副睡眠不足萎靡不振的样子,又磨蹭了十来分钟化个淡妆,路边买了个馒头,悠哉悠哉往地铁站走。
这会也没太阳出来,满大街步履匆匆的打工人。
要去队里,沈疑得从市中心往郊区方向坐,所以地铁一直挺空的。她懒得考驾照,觉得公共交通就足够满足日常出行。
“小疑!”排练地点在地铁站附近。一出站,刚好遇到杭城队的温扬。
象棋圈子不大,棋手私底下的关系都还不错,沈疑跟华东一片的人都熟,以前经常一起打比赛。
温扬是和她一起长大的竹马,以前就住对面。后面他父母有工作调动,他跟着父母一起搬去杭城定居,加入了杭城的队伍。
“今天好冷啊。”他长长的刘海垂到眉毛上方,遮住额头。脸被风吹得通红,笑起来眼睛弯弯,像只小兔子:
“你就穿这么点,不冷吗?别着凉了。”
“怎么会?”沈疑大咧咧拍了下他的肩:“看着少而已。穿多了我怕顶不住沙比大王那颗热情似火想拍马屁的心。”
温扬知道“杀比大王”这个梗,跟旁边的队友一起捧腹大笑。
笑够了,他把拎了一路的纸袋递给沈疑:“今天酒店的限时供应。顺带给你带一杯。还是热的,趁热喝。”
“哇哦,”沈疑惊喜,装模作样怪叫一声:“谢谢帅哥~感谢感谢!”
温扬一身鸡皮疙瘩,作势要挥拳揍她,被她嬉笑着躲开。
三人并排朝约定地点走去。沈疑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果然是喜欢的味道。
“……”
温扬旁边的队友戳戳温扬,继续两人刚才的话题。估计是觉得还有沈疑在场,所以声音放得有点轻:
“不过,你真不觉得奇怪?今年梁特怎么会亲自出马?还是谁这么有本事,把他请出来的?主席之前亲自请了多少年也请不动。”
在象棋界,最高的荣誉等级是“特级大师”。迄今为止,全国获此殊荣的仅有四十人。
所以,在提及某位特级大师时,棋手们总是习惯性地在其姓氏后面加一个“特”字,表示尊敬与认可。
温扬摇头:“我也不知道,明天新闻放出来,估计舆论要炸锅。”
毕竟梁确本人的知名度,比马日象田的象棋规则还要更高一些。
“昨天省队群里已经炸锅了。”队友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是不是上面要变天、有人快倒台了,才强行把梁特叫出来稳定局面?”
“你想象力好丰富啊哥。”沈疑又给自己灌了一大口豆浆,无语:“没准人家只是美国待腻了,想回老家吃点正宗的小笼包呢?”
温扬失笑:“这种事只有你干得出来。”
“……”
*
省队里的人确实比大众更快知道消息。
一上午功夫,沈疑的微信快爆炸了,都在问她知不知道梁确突然回国的内情。
从好几年前起,棋协主席和市/政/府的领导就一直在请他回国参加活动、直播访谈也行,结果对方从没给过面子,每次都拒绝得干脆。
现在冷不丁回来,任谁都怀疑是不是上面“地震”了。
沈疑哪知道这些弯弯绕。趁沙志泽在台上拖着那副公鸭嗓讲话的间隙,摸鱼回了几条消息。
“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发生,我们要提升效率性、增强成效性、强化效益性、优化效能性、增进效果性,深刻落实梁确同志的先进象棋理念……”
这会接近饭点,树洞已经睡了,沈疑就跟温扬摸鱼:
【什么狗屁不通生成器。】
【梁确本人知道自己说过这些话吗?】
【培训第一课:学习梁确同志的新思想……梁确在棋坛说的所有话加起来都凑不满一个小时,沙比大王现在已经讲了三个半小时了[/微笑]】
【还有梁确也是,那么喜欢被人前呼后拥?谁来保障我的人权我请问呢?】
怕被沙志泽抓到,温扬的消息隔了一会才发来:
——【快点删掉!】
——【你不怕死是不是?在背后说这样说梁特?】
——【被被人看见你完了。】
沈疑撇嘴:
【你又不是别人。】
【无奖竞猜:猜猜他们组织这个弱智活动申请下来了多少经费?】
说罢,还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后面的温扬。
他稍稍扬了唇,眼中带有无奈。
——【你还是认真听一下吧。】
——【我教练年轻时和梁特接触过,感觉他不太好接近,是比较容易得罪的类型。】
——【他说梁特从来不参加圈子里的聚会、送礼什么的。别人给他的东西从来不收,也从不主动给别人带东西做人情,非常“独”的一个人。】
——【你别到时候在他面前闯祸,不该说的话不要说,自己注意点。】
沈疑挑眉:
【我的妈,这么小心眼?已吓晕[/白眼]】
【我能闯什么祸?我肯定在他面前保持我那谦逊有礼的后辈形象。打死他都看不出来我会一边在心里骂他一边对他笑。】
【乱说话是不可能的。】
温扬:
——【你是一点不期待见到梁特?】
——【大家虽然抱怨归抱怨,但能和梁特同框出现在媒体镜头里,还是觉得很荣幸的。】
——【都可以说是求之不得。】
——【哪个下棋的人没研究过他的棋谱、不是听着他的名字长大的?】
“……”但是期待并不能缓解沈疑早起听沙志泽说废话的痛苦。
“还有某些队员——”沙志泽音量陡然提升:“思想上不重视比赛,偷奸耍滑,搞小动作。我不计前嫌,把她叫过来一起学习,提供一个那么好的、可以跟梁确同志面对面学习机会,还在下面看手机!”
沈疑:“……”
*
下午沈疑没着急走,留下来被教练带着练了会棋,又跟温扬一起在食堂吃过晚饭,晚上到家已经快九点了。
洗漱完毕,想起温扬在微信里发的话,后知后觉又是一肚子气。
她对树洞打字:
【你是梁确的棋迷吗?】
对方回复:
——【……算不上。】
——【他有几局棋走得不好,能赢只是侥幸。】
沈疑对梁确的不满仅限于其助长沙志泽的形式主义,真正在象棋方面,她还是举双手双脚膜拜的。
树洞的回复把她给看愣了几秒。
这话……是不是只有梁确本人才有资格说?换作除他以外的任何一个人,其实都有点酸味。
不过她今晚的重点不在这。出于对树洞人品的信任,沈疑把心里的想法全盘托出:
【你不喜欢他就好。】
【我就可以放心地骂他了[/微笑]】
【我靠,这个人真是,逼/话不多逼/事不少。】
【架子那么大。】
【这么喜欢众星捧月的感觉可以打包送上太阳,这样整个地球都可以围着他转了[/微笑]】
这次,对方过了好长时间才回,疑惑的情绪非常重,重到似乎沈疑谈论的压根不是个和他们无关的陌生人:
——【?】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他?】
沈疑就把因他回国而给自己带来的一串麻烦事都细细说了一遍。
对方的疑惑转为惊讶:
——【提前五天排练欢迎仪式?凌晨四点前到机场准备??】
——【我怎么不知道这些事?】
紧接着,下面一条消息被快速撤回,取而代之的是:
——【或许梁确本人也不知道呢?】
沈疑看见了他前一句撤回的话,本来想解释他们作为棋手,很多活动都不会被外界报道,所以他一个普通爱好者,不知道很正常。
但他接下来的话,则一语惊醒梦中人,令她惊觉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于是,沈疑回道:
【没事的。】
【那他也不知道我在背后骂他[/得意]】
树洞沉默一分钟,发来一个省略号:
——【……】
她以为树洞在和温扬担心同一件事,特意在他说出口前给他打包票:
【你放心吧。】
【我只跟你一个人蛐蛐他而已。】
【你可千万不能告诉别人。】
【再说,真见了他,我又不会翻他白眼也不会骂他,让他还我妈生睡眠。】
【绝对在他面前装得乖乖的,满眼崇拜地看着他,满足他作为一个古早过气()大神的虚荣心。】
树洞:
——【………………………………】
沈疑眨眼。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树洞发这么长的省略号。
可能是不小心误触了。
又沉默了几分钟,树洞主动扯开话题:
——【抱歉,不说这个了。】
——【我回来的时候给你带点礼物吧。】
——【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沈疑:“?”
她没搞懂,自己因为梁确回国的事被沙志泽折腾得焦头烂额,他有什么好抱歉的。
难道是觉得聊天会影响自己的休息?
不过她没回绝树洞带礼物的提议。
毕竟,只有他送了东西,她才能回请他吃饭、或者出去玩。
两个人才能产生更多交集。
不然,万一打个照面就没下文了怎么办?
她在网上找了个棉花糖挂件的图片发过去。图片上有两只长了脚的棉花糖,一白一粉,并排坐在一起笑。
沈疑:
【给我拿点类似这种玩偶就好啦。】
【其他的不用了。】
她盯着棉花糖玩偶看了几秒,越看越可爱。
下一秒,打开淘宝搜同款,跳出来的产品名是:
【Jelly cat双人蹦极趣味棉花糖包包挂饰情侣款】
沈疑:“……”
怎么怪像暗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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