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傀许久未能嗅见想要的气息,早已失去了目标,如无头苍蝇一般原地乱窜。
边玉珣和楚寻玉等了一段时间,回去时落下来的位置离傀稍远,借着断壁残垣的遮掩,两人开始寻找阵眼。
梦阵属木,火因木生,如果要造就此阵,首先阵主与此时此景必有关联。其次,梦中五行属木的物什都有可能成为阵眼。
“楚寻玉,你五行属什么的?”
“问这个做什么?”
边玉珣摊手:“随便问问。”
楚寻玉道:“属木。”
下一瞬,楚寻玉袖中如意丝被边玉珣拿在手中。丝线极细,泛着银光,正自其身后被人抽长堪堪割破颈侧。
楚寻玉目不转睛地盯着边玉珣的手。
“你这是什么意思?”
“别紧张,你若还有其他器物,想办法向地下刺一刺。”
听到这话,楚寻玉凭空幻化出一柄水剑,刺入脚下黑土,随后迅速引爆灵力,他们脚下登时炸裂开来。
“聪明极了!”边玉珣勾着沾染鲜血的银丝,从上面揪下来一片轻飘飘的黑影。
这也是一只傀,在他们升天时便赖在楚寻玉身上不走,落地时便借着他的身体生根。若是根系深-入地下,傀便可轻易汲取到养分迅速涨大,趁其不备吞吃掉宿主。
也正是幼年傀的根系被破坏后,梦阵中的空气有了微弱的波动。所以有极大的可能,那傀落地生的根便是阵眼。
“阵眼在地下,如果把这一片全部炸掉未免太过简单粗暴了。”
“哪里简单粗暴?”
“至少对方用了我的面容,应当愚蠢不到哪里去,万一地下有傀种,咱们别想离开此地了。留个心眼吧小仙友,我们先飞上去找找那些槐树。”边玉珣拇指揩去楚寻玉颈间的血迹,又拍拍对方的肩。
槐树方位应当与傀落地时生出的傀根有所关联,尽管黑影四处乱窜早已不在最初的位置,但是只要槐树还在,阵眼就有迹可循。
楚寻玉轻笑一声,没有听边玉珣的话。他的手里又捏起了一柄水剑,只不过与方才的相比,这一把细上不少也软上不少。
远处,傀们张嘴咬着空气中二人残存的气息,不时误伤同类,便是又一次勾起连片的厮杀。
水剑没入地下,与楚寻玉意识相连。地下确实如边玉珣猜测的那般,藏着许多傀种,若是方才贸然炸开,那些傀种便会倾巢而出,届时新生的傀只会比现在更多,梦阵将会更加强大。
“天赋不错。”
“呵呵。”
“比我那小师侄厉害不少。”
“他还不配和我比。”
“哈哈,是吗?”
楚寻玉不再吭声,手下微动,地下的水剑便也随之改易方向。
傀根喜水,水剑所过之处,那些根系都牢牢地贴住柔和的水,不做丝毫防备。
至此地下共四十八处傀根阵眼被水剑牢牢锁住,楚寻玉将水剑收尾勾连在一起,抓着边玉珣缓慢后退。
三。
二。
一。
边玉珣在默念,一字在心头落下时,这片被离昭之火炙烤过的焦土自内向上膨起,如火山喷发一般迅速炸开。漫天烟火被黑土覆盖,随之瘫软下去的是地面上互相残杀不止的傀影。
云-雨将来,眼前的山影逐渐扭曲,二人头晕目眩片刻,只觉五脏六腑移位,脱离梦阵而出时,边玉珣险些呕了出来。
熟悉的莲室出现在他眼前,边玉珣的手甚至依旧紧紧抓着楚寻玉的手腕,对方正沉默不语地盯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边玉珣才道:“好险。”
楚寻玉抽回手,拿出一张新的单子,几笔写下后继续道:“找雷劈一劈你的脑子吧。”
边玉珣道:“你也是。”
这孩子怪会呛人,边玉珣只好回以礼貌。
单子到手,正中处有医师的法印,药王谷的人才会放病人出来。边玉珣出来时,与同样结束治疗的萧黎打了一个照面。
对方缠了一身的绷带,单单露出两只炯炯有神又无比深邃的眼睛。
他朝着边玉珣点了点头,拖着自己身后的剑向敛峰走去。
边玉珣半眯起了双眼。
弟子峰在灵山正中处,自山脚处层层叠叠依照山势而建弟子们的寝室,远看如一座宝塔。边玉珣与另外一名内门弟子共居一院,两室仅隔一张屏风。院内有小小的一池清泉,和一小片可供种植的田地。一旁耸立着几把粗的小片竹子。
边玉珣用手比了比,将那些竹子聚在一起,也不过两个成年男子的腰一般粗细。
竹子还是成片的好看,尤其是顺着山势而生,长成竹海,起伏如云雾如海浪波涛……
打住,不能再想了,此情此景不适合触景生情。天星台的人帮他搬了一些日后需要用到的东西过来,室内一片杂乱,他得先收拾出来一片能落脚的地方今夜好好休息一番。
忙活许久,身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冷风吹过有些寒凉,他便找出来一件厚衣服穿上。
边玉珣视线扫过另外一间房,对面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书案之上规规矩矩放了两本医书。他走过去翻开扉页,书角处便留下了痕迹。
“你在做什么?”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响,边玉珣回头,只见楚寻玉靠在屏风一侧,怀里揣着几幅卷轴。
“你对这书感兴趣?”楚寻玉走到书案边,翻动边玉珣碰过的书籍,书是新的,但书封上有灰,他随手揩去,灰尘便扑扇着落在烛光下,“若是感兴趣,这两本送你了。”
“不用,只是随便看看。”边玉珣合上扉页,微微倾身与之对视,“楚小仙友。”
楚寻玉亦同边玉珣一样似笑非笑:“边玉珣。”
“我还以为你会称呼我一声师叔,看来是我想多了。”
“是,你想多了。”
如意丝悄悄拦在二人之间,缩短至十寸上下,两头同时刺了刺两人的脸。
楚寻玉揪住一端,迅速抽了回去。
也不知这怪线的性子如何养的,边玉珣在心中笑笑,随后问道:“你来得正好,今日我正有许多不解。”
楚寻玉未作回应,只顾揉捻着手中的丝线。
“现在四下无人,我就直说了——”边玉珣道,“泱川的山火,是‘我’放的,对吗?”
楚寻玉抬眼,恰好和边玉珣对上了视线,对方眼里有一种笃定,似乎无比肯定自己心中的猜测。
他道:“看来你的脑子还算好用,下次天雷可以少劈你几道。”
“楚小仙友,口下留情。我建议你下次悬壶济世之前先找江寒瞧瞧嘴巴,抹了一嘴毒,也不怕把自己药死。”
楚寻玉笑了,无意识把-玩着手里的如意丝:“这梦阵就是冲你来的,其实你大可以尝试一下被傀蚕食后筋骨重塑的感觉。”
“倘若我只身一人进去,或许真的会如你所言受傀影蚕食,因为我没有修为,不自量力,对吧?”
“你都知道,为何还要将自己置于危险之地?”
危险什么都是小事,这里只是书中世界,比起死亡,疼痛根本不算什么。
边玉珣摇头道:“这都是次要的,反正我不会死就是了。既然你如此全知,能不能告诉我,我本人是否有在泱川做过什么事吗?”
为什么小时候的楚寻玉将他认作是放火烧山的凶手,为什么他的脸会出现在泱川,还有那句“找到你了”,找谁?找他吗?他有些想不通,自己从未与这个世界的任何事物产生过关联,又是如何处处都有他的影子的?
可楚寻玉仅仅是摇了摇头:“你什么都没有做过,边玉珣,泱川山火与你无关,药王谷之众的死亡和天柱苍梧的陨落也与你毫无干系。倘若真的心存疑虑,下次看见你自己的脸,直接把他们胖揍一顿如何?”
边玉珣哑然:“倒也不必如此粗暴,毕竟是我的脸,破相了怪可怕的。”
“这么在乎自己的脸就多照照镜子,好好认清自己。”楚寻玉深吸一口气,左手化出一张水镜,挡在二人面前,镜面反射着边玉珣的脸。
“似你之物都非你,拙劣的仿品出现,破相了有何可惜?”
猛然间被人架着镜子端到自己面前,边玉珣微愣,其实从小到大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揽镜自照。在几百年前,师尊领他入门,先让他每日站在溪水边看自己的倒影,看了足足三年,这才带他入道。
师尊说,这叫“认自己”。
几百年过去,边玉珣忘记什么都不会忘记自己的脸,这是伴随他一生的东西。
无论如何他是不会忘记自己的。
楚寻玉口中的怒意太过明显,如意丝都听不下去了,立起尖锐的两端,在两人手指间狠狠戳出来几粒血珠。
“你这法器是端水大师啊。”边玉珣擦去血液,那小东西还要再戳,被他一把抓住。
如意丝只好在边玉珣小指上缠了一圈。
楚寻玉正要将它捉回来,谁知如意丝倏然涨大几圈,变成小指粗的绳子,把他们两人的手缠在了一起。楚寻玉顺手拾起一旁的烛火,便要对着他的手去烧。
边玉珣急忙道:“等等,仙友,烫,疼,你不怕我怕,咱把烛台放下,好吗?”
楚寻玉放下烛台,冷着脸盯着手上的绳子。
如意丝满意极了,自己打了五福结,垂在两人手臂之间,两条线晃荡着如孩童打秋千时的双腿,瞧起来无比快活,好像在说:你俩能好好说话了吗?
“你就放心好了,我命硬,就算想死天道也不会让我死在这种时候这个地方。”
“那可未必。”
如意丝又刺了两人一下,楚寻玉的脸又黑上几分。
边玉珣笑嘻嘻地揉去手上的血珠。
夜色渐浓,窗外寒露加重,没人注意到烛台什么时候熄灭了。
“楚小仙友,如果明日我还想去看一看药王谷里困住我的梦阵——嘶……”
如意丝这次重重刺了下去,让边玉珣疼得抽了手。
楚寻玉揪住自己法器的两端,冷声道:“玩够了吗?”
他施法将它从中折断,一根完整的绳子就这样断成十几截。边玉珣手快接住一小部分,尝试把他们拼起来,却见那断绳晃荡着变成了一片一片碎布,晃晃悠悠落到了地上。
而它的主人,也并不关心它的状态,衣衫完整地躺上了床。
“你若想去我就陪着你。”甚至连这句话都是对边玉珣说的。
边玉珣低头看着灰扑扑的碎布,不知为何,他从这布片子身上感受到了悲伤。
首先对不起昨天太累了写了4k忘发了。今天早上起来感觉逻辑不通我全给删了重写,新写的这部分能顺下去但是我还是觉得节奏太慢了,总是想进行调整。
之前在文案讲了前期要磨合一下更新频率,最早我自己定的是更6休1,但是我真的没想到这本对我来说有点折磨又有点爽。五万字我会努力调整状态写顺利一点,以后每周我争取存够25k保证正常的更新。
实在抱歉,我的读者们,感谢你们的宽容和支持。
今晚八点半还有一更。
不算小剧场的小剧场:
某人:某人在我眼里马甲稀碎我不说。
某人:某人在我眼里啥也不是我啥也不说。
(小剧场与正文无关切勿代入正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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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容与座下庇佑三重(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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